“来吧!”
费将军提枪上马,看着不远处的一道黑线,那是鲜卑人的骑兵。
“大夏万胜!大夏万胜!大夏万胜!”
人数不到一万的河北军士兵高呼到,声音响彻云霄。也许在这场争位之战中,双方都不是最后的赢家,但河北军的锐气,不可磨灭。
河北军让所有人见证了什么是天下第一军,什么是大夏强兵。许多士兵明知站在前排必死无疑,但仍然义无反顾。
“若夏人各个如此,哪里还有我们的机会呢”
拓拔殊胜放下手里的千里眼,这一战他们是必胜的。十倍于敌的数量,大部分是骑兵,在这样的平原上,他们想不赢都难。壹趣妏敩
很快,带头的鲜卑贵族挥舞着手里的鲜卑长刀,冲到阵前。
在草原,贵族们都是以战死为荣,至少在较为贫苦的鲜卑部落中是这样。谁要是在这时候退缩,战后肯定会被人在帽子上插上狐狸尾巴,被众人嘲笑。
他们有着优良的战马和骑兵装备,取得的战果是辉煌的,但伤亡同样是惨烈的。
河北军阵前士兵被高大的战马压的头都抬不起来,但仍然用尽全身力气向那高大的身影,纵使被地方锋利的马刀劈中后背。
费将军稳坐中军,手心里头上都是汗。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初夏,竟然有人能汗如雨下。
他有条不紊的调度着手里有限的军队,靠着一杆杆长矛刺杀着突入阵中的敌人骑兵。
这也许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战了啊,他怎么可能不竭尽全力。
四面的军寨,三面仍然存在,上面的弓箭手箭如雨下,疯狂射杀着那些呼啸而来的骑兵。
一瞬间不大的寨子变成了绞肉机,有条不紊的绞杀着那些鲜卑人的骑兵,所有人都抱着必死的信念,每刺出一枪,就多活了一秒。
不远处的小丘上,李承祖脸色沉重的看着这一战。
他原本是有意直接退回河东,和李嗣业划分地盘的,可偏偏当他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那些鲜卑人告诉他李嗣业已经死了。
“那小子,也许没有记忆中的那么坏啊”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这是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从一开始,他就在竭力避其锋芒,毕竟河北军的风头太盛了。他想要靠着在河东的战争,消耗对方的耐心,最后逼他和谈。
可什么时候局面却变成了这样子呢,也许是当他听到那个小妾的话吧。
那话说的多好啊,一方面可以打击这个嚣张的嫡弟,另一方面又可以削弱草原上的实力,让他河东在北方一家独大。
多好的计划啊,李承祖摇摇头。
看着下面惨烈的战役,李承祖不由得摇了摇头。第一次野草川之战,名义上因为那小子收兵,鲜卑重骑无力追击,使得自家的军队损失惨重,而鲜卑骑兵毫发无损。这第二次野草川之后,谁还能扭转鲜卑一家独大的实力呢。
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在观战的亲卫,他捅了捅那亲卫。
“大人”
那亲卫回过神来,连忙抱拳到。
“给,拿着这弓弦,回去把四夫人勒死吧,就说是我让做的”
李承祖想都没想,从怀里掏出一根弓弦来。那原本是他的宝雕弓的备用弦。拿来送那个人上路也是极好的。
“侯爷,您不是……”
“别管那些,我让你去做,你就做”
李承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
这些鲜卑人还真是老谋深算啊,这要是斩下他们一臂,他们会不会暴跳如雷呢。
李承祖洋洋得意的笑着,突然,嘴角渗出一丝黑血。
“侯爷”
在一旁观战的幕僚看了他一眼,大惊失色到。
“不打紧,不打紧,倘若我真的有事了,你就带着兄弟们,去从那边渡河,投靠小公子去”
李承祖从怀里抽出一张丝帕,在重重的咳出一团血块后,擦了擦嘴。
“小公子在河西?”
幕僚有些诧异的说到,毕竟所有人都说小公子那是失踪了。没想到侯爷却知道他在哪。
“臭小子看的比我清楚,早早跑了”
李承祖摇摇头,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这是偷鸡不成反而把自己个的命都丢了。
“那,咱们的地盘,怎么办,让给那些蛮子”
幕僚吃惊的问到,一切都是因为地盘而起,现在却要让出去。
“你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的,更何况你们手里还没有宝贵的,他们想要的人质”
李承祖看着有些迷茫的手下,解释到。
他儿子那是自己跑了,鲜卑人肯定是认为是他专门把那小子送走了。李耀是他的独子,鲜卑人,呵呵。
“是”
见自家主子心事重重,幕僚也没有多说,只是长叹一声答应了下来。
野草川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原本死守不退的河北军在巨大的伤亡下不得不后撤,这是鲜卑骑兵攻击的最好时刻,但曾奈何对方是有序撤退。实际造成的杀伤还是十分有限。
“集中力量,再冲杀一次”
拓拔殊利双腿一夹战马的肚子,举起马刀怒喝到。
原本极其简单的任务因为对方的拼死抵抗,导致自己麾下的士兵损失惨重,。拓拔殊利看着难受,心里更是加重了要活剐了对方的将军。
“杀”
身后的鲜卑骑兵同仇敌忾,齐声高喊到。
这些骑兵原本身上的精致的盔甲已经被皮甲代替,这是后面顶上来的,他们只是部落里原本的牧民。这一战,鲜卑军也损失惨重。
一千出头的河北军拼死冲杀,硬是在鲜卑契人骑兵的多层包围下杀了出去。很快,他们冲到了附近的泉山下。
泉山十分高大,是河北境内最高大的山脉之一。山下的一个小树林里,费将军带着最后的二百多士兵退到了这里。
“将军,剩下断后的兄弟们都死了,都死了”
一个全身盔甲破烂,刀已经砍道卷刃的士兵哭丧着喊到。
费将军十分疲惫的睁开了眼睛,士兵们有坐有躺。有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有的则是麻木——他们已经杀太多人了,有些是袍泽,有些是敌人。
没有人愿意被俘虏,他们宁可死在同袍的刀下。
看着泪流满面的部下,费将军恨不得上去扇他两耳光。这要是放在平时,早就让军法官把这货拉出去抽打了,可现在他做不到。
树林外传来鲜卑人和契人骑兵们叽里呱啦的声音,费将军侧耳静听,很明显,对方为怎么对付这只残兵产生了分歧。
最终一个鲜卑贵族咬牙切齿的确定了最后的方案,费将军听懂了,那就是放火。
“放火啊”
费将军惨笑到,这就是自己最后的归宿吗。
“兄弟们”
随着放火策略的定下,原本逐渐昏暗的天色被火光照亮。sxynkj.ċöm
初夏的树林,枯草还没有被新草压下去,因此燃烧极快。
“我们已经尽力了,我们,无愧于朝廷,无愧于河北,更无愧于父母”
有站有躺的士兵们见到主将要说话,纷纷围了上来,还有许多人在不停的咳嗽,那是草木灰飞扬引起的。
还有一些士兵“嘶嘶”的吸气,一阵的休息让他们大部分人的伤口开始疼痛起来。
费将军干哑着嗓子说到,这一战,从早上大到了晚上,他一口水都没喝。
“我们是李大帅的士兵,李大帅手下没有一个孬种,我们死,也死得其所。这一次,我无法带着大家了,你们各种突围吧,若是能见到我的家人,请多接济他们”
费将军说完这话,随后就盘腿坐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主帅到这里算是不走了,这是他的选择。
“突围,突围啊,将军的家人还需要你们去照顾呢,突围啊”
几个身上还算有点力气的士兵拾起被砍得缺刃,卷刃的刀,向着山上去了,那是他们能活命的唯一的方向。
费将军闭上眼睛,把刀横过来放在腿上,目送着那些还有力气,以及轻伤的士兵离开。许多重伤的士兵,和他的亲卫留了下来,学着他的动作,一起背靠树干坐在一起。
“不值得啊,不值得,你们不值得啊”
睁开眼看了一眼亲卫首领,费将军摇着头,说到。
他们完全可以离开,只是忠于将军的使命让他们留了下来。
亲卫首领摇摇头,一切不言而喻。
很快,林子里的烟雾越来越呛,几个重伤的士兵也渐渐没有了动静。在高浓度的烟雾中,有几个士兵有意无意的哼起了河北军的战歌。
那是李文筹在驱逐契人的时候,躲在山里,孤立无援的时候写下的。后来成为每个河北军士兵成为士兵后第一件要学会的东西。
费将军也哼起了那个调子,内容是什么他已经想不起来了。不忘的只有那个调子。
最后离开的一个士兵站在山脊上,被冰冷的山风刮过来打的脸上生疼,刺鼻的浓烟充斥着他的胸腔。
而那听起来十分雄浑壮厚,而又凄惨的声音也随着风声而来,在向上爬了几步后,他坐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嚎啕大哭。
山火烧了一夜,把整片树林都烧光了。由于小河的阻断,这火并没有烧到山上去。河滩上,有几个带血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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