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洵接到闺蜜阮青青的电话,在一个周日,自己搭乘邮轮来到澳岛。
她下了邮轮,进入市中心,街道虽然热闹,却非常安详。她穿梭在人流中,尽管穿着素淡的衣服,脸上化着淡妆,但是,那弯弯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和那吹弹得破的皮肤,处处都显示着她与众不同的气质,走在匆忙的人群中,依然十分醒目。
她按照阮青青给的地址,走到了一条斑驳的老街,街道深处好像有一家大门紧闭的修道院,马路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衬着这寂寥的街道多了几分生机。她走到树荫下等起了出租车。
“小姐,要打车吗?”
一辆绿色的出租车从街角拐过弯来,向树荫下的楚洵按了按喇叭。出租车开到楚洵面前停下。
“师傅,船王三太家怎么走?”戴鸭舌帽的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楚洵客气地问,
“那可挺远,还要经过几条街,你还是打车吧!”
“放心吧,小姐,我不会我宰客,你看我们是出租车公司正规运营的车辆,价格打表!”
“好吧,请你快点!”为了赶时间,楚洵没有多想,便拉开车门上车。
楚洵一上出租车,身下的车子就飞快跑起来。
在四通八达的街巷里穿来穿去,她完全迷失了方向,任由司机开着跑。
出租车轮胎轧着青石路上的石子,发出沉闷的声响,碎裂的石子四溅。
“师傅,停下!”
楚洵意识到不对劲,出租车司机把她拉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这里应该远离了市中心。
看着四周没什么人影,楚洵莫名感到一种恐惧。
不会上了黑车吧?!
楚洵心里一沉,连忙大喊道,“我要下车!”
出租车司机仍然是像飙车一样往前开,楚洵被困在车上手足失措,忽然想起口袋里还有一对刚刚路边杂耍摊买的一个铜阿福!
急中生智,她立刻掏出口袋,拿出那个坚硬的铜阿福,暗暗用力,对准出租出租车司机的脑壳,狠狠地一砸!
同时抢过他手里的方向盘,往路边一颗大树狠狠地撞去!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出租车毫无悬念地重重撞到大树上,前挡风玻璃像雪渣滓一样碎裂四溅,车头也被撞得严重变形。坐在驾驶位的司机,因为刚刚受了楚洵铜器的重击,早已晕死。而楚洵因为惯力从车内甩出十几米,她头部沾满血迹,人事不省地昏死过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憨厚朴实的阳光大男孩,健康的麦色皮肤,幽黑的眸子,熠熠生辉,洋溢着青春健康的气息。
他体格健硕,楚洵清瘦的身躯被他毫不费力地抱起来,他把她背到一个农家小院。
几周后。
楚洵车祸受的伤也差不多痊愈,可以自由自动了。
她望着满目惬意的绿色,顶着火辣辣的骄阳,在菜地里帮着阿婆锄草施肥。
“闺女,到树荫下歇歇吧,这日头太毒了!剩下的,我来!”阿婆心疼地看着她晒得满头大汗。
“阿婆,没关系,我带了草帽,就剩一小块,我们一起锄完了,就可以回家歇着了。”sxynkj.ċöm
她用围在脖子上的汗巾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继续埋头锄地,清脆的嗓音十分爽朗。
突然摩托车的嘀嘀声由远及近,“嘀嘀!”、“嘀嘀!”,阿婆一听,似乎听出了满载而归的音调,连忙欣喜地去开铁门,“我就知道我们家骏能干,没有难不倒他的事!”
楚洵立在窗台前,看着陈家骏矫健地推着摩托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村民吃力地提着两个竹篓子,看他们吆喝的神情,估计抓了不少蟹了。
阿婆高兴地迎上前,掀开竹蒌盖一看,冒着气泡的螃蟹,一只只叠在一起,只有半斤多重一只,她兴高采烈地拍拍手,忙提着竹蒌子到厨房,高兴地说要给楚洵做螃蟹膏,熬蟹黄汤。
一个村民从香烟盒中,抽出一只香烟递到陈家骏面前,殷勤地点上,奉承道,
“家骏,您真个好本事,能捉到这么多螃蟹……”
“呃……从小练就的本事,就喜欢摸摸鱼捞捞虾,今天,算是运气好吧,我们有口福了!”陈家骏开朗地笑道。
“奶奶,给我们炒几个下酒菜,热上一壶甜酒,我们下了河,河水寒气重,我们要祛祛寒。”他大步走向厨房,朝里面炒菜的阿婆高兴地喊了一句。
“哎,我知道!今天奶奶高兴,等下一定让你们吃得满意。先等着啊!”
陈家骏一听乐呵,招呼了两个村民到屋里喝茶,他自己便一边脱着浸水的长筒雨靴,一边提个铁桶到花园里一口水井边轧水冲凉。
水“哗哗”地冲下,黑亮的肌肤,挂着水珠,闪烁着耀人的光泽。
“阿婆,我来给您端菜。”楚洵连忙从阿婆手里接过两盘刚炒好的热菜,调皮地低下头闻了闻菜香味,陶醉道,“真香啊,阿婆一定要教我做菜,这么好的厨艺,我一定要学几手!”
“好啊,只要你想学,阿姨都可以教你。”阿婆一脸乐呵呵,看楚洵的目光满眼称心满意,像是自言自语道吗,“现在长得俊又能干的姑娘不多,如果我们家骏能找到这样的孙媳妇就祖上积德了!”
楚洵一阵困窘,“阿婆,我去看看家骏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一会儿功夫,一张木方桌热闹的摆满了好几样菜式,有农家自制的腊肉香肠,还有烤鱼,几样自己菜园里的新鲜菜蔬,还有压轴的一盆螃蟹膏、水煮螃蟹。
倒上阿婆自制的甜米酒,楚洵端起酒碗,向他们满怀感激地敬酒道,“阿婆,家骏,我由衷地向你们敬酒一杯,谢谢你们救了我,照顾我,收留我。我很感动,也觉得特别温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完,仰头喝下,表示自己的感激。
“闺女,这酒虽然甜,但后劲大,不要一口气喝太多。”
“是啊,闺女,你身体刚复原,不要喝太猛。”
陈家骏头发还湿着,魁梧的身材披了件黑色风衣,领口的几粒黑色风扣解开着,露出性感的脖颈,结实富有弹性的胸肌随着风衣的摆动,若隐若现,说不出的潇洒和豪迈。
楚洵看得怔怔出神,心想,如若这男孩不是生在普通农家,气质风度还真不像是农家娃!
心里喈叹之时,只见陈家骏站起来,给她换了一杯红酒,自己也斟了一杯红酒,“你尝尝这红酒,这可是我的珍藏。”
陈家骏也没敬酒,自顾端起玻璃杯品了一口,闭上深目,翕了翕高阔的鼻子,说:
“好醇!果然是法国沙费尔农庄1775年窖藏的顶级红酒。世界上仅寸的不过三百瓶而已,今日能喝到这等好的红酒,痛快!”
“再来一杯!”
“哎,你当是喝水啊,这么珍贵的红酒,你当牛饮啊?”阿婆好笑道。
楚洵看着眼前对红酒如此精通的陈家骏,更加惊叹,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想不想去探险?”饭桌上,陈家骏忽然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探险?”楚洵挑了挑眉。
“嗯,就在我家后山,有一个天然的溶洞,很大很深,敢不敢去看?”
“家骏,那地方多骇人,你不要带楚洵去,会把人家吓着的。”阿婆一听,连忙阻止。
“呃,如果就在后山,不远的话,我倒想去看看。”
楚洵跟着陈家骏钻进了一条像洞穴似的密道,里面潮湿阴冷,密道下面有条暗河,岩壁上的水滴得叮咚作响,橘色的火把,瞬间打亮了洞穴。
楚洵看着扑面飞来的成群的蝙蝠,吱吱怪叫,吓得连忙倒退,恐惧得张大了嘴,浑身像筛糠一样哆嗦。
走在前面的陈家骏高擎着火把,燃着松脂的火把头被洞穴里的阴风吹得噼啪作响,火焰光忽明忽暗,更加剧了恐怖的气氛。
“家骏,我们能不能往回撤啊?前面阴森森的,好害怕啊!”
楚洵抱紧双臂颤抖地说。
“不用怕,洞里很安全,那些蝙蝠不会伤害人,穿过这个石洞,前面的水路直通黄埔江,你在出洞口可以看到码头。”
“码头?”楚洵一听,十分兴奋。
“嗯,外面还有船,”陈家骏对洞内情形十分熟悉,一点也不耽误时间。
楚洵瑟瑟地要紧牙关,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被岩壁上的滴水打湿后,更觉寒冷,她一边抵着刺骨的阴寒,一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黑压压乱飞的蝙蝠。
楚洵下意识感觉到陈家俊不简单,但她也说不清她和他有什么牵连,在她的意识中,她是一个憨厚朴实,值得信赖的好兄弟,所以她也不再怀疑他的话语,默默地跟着他走出洞。
约莫穿行了几百米,逐渐看到井盖大的出洞口,透出一片巴掌的的光亮,楚洵兴奋地跳了起来,她高兴地趟着膝盖深的地下水,顾不上脚底踩到尖锐的石块,拼命地往洞口奔去!
“到啦!家骏,我们到啦!”
“嗯,我们平安出来啦!”
“家骏,我要走了!我记起了一点点,我是从这里下船,然后去找我的朋友,我要找到她!”
楚洵高兴得在海滩上旋转,飞舞的裙角被海风吹得高高扬起,盖住她俊俏的脸儿。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陈家骏疑惑地问。
“我现在还想不起来,我记得她叫青青,皮肤很白,个子很高。我想慢慢找她......”楚洵踟蹰地说。
“那你这样怎么去找?就像大海捞针,不如就在我家住着,等你完全恢复记忆。”陈家骏不放心地说。
“可我不能再麻烦你和阿婆了,我可以先找份工作自食其力,然后一边恢复记忆一边找。”
“你自己的名字记起来了没有?”
楚洵摇摇头,她茫然道,“家骏,我应该比你大,你叫我姐吧。”
陈家骏点头,叫了声姐!
“喏,这个给你,留作纪念!”楚洵见自己手腕带了一块欧米茄的手表,连忙取下赠送陈家骏。
“不行,姐,你自己留作看时间。”
“那,我脖子上这块玉佩给你!”楚洵又取下脖子上带的一块羊脂玉方形玉佩。
陈家骏只好收下,“谢谢姐,我会珍藏的!”
“家骏,我们就此告别吧!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姐,希望你有空可以回来看我和奶奶!”陈家俊眼中有一丝依恋和伤感。
“会的,家骏!”
陈家骏点点头,他立即去售票处给她买了一张去市中心的船票,然后依依不舍地把她送上邮轮。
楚洵向他挥挥手,混在人流中,挤进了一艘轮船的甲板,向船舷处走去。
她依在船舷,凭栏远眺,听着邮轮发出欢快的轰鸣声,长舒了一口气,当她看见蔚蓝的海平面上两只海鸥掠来掠去,宛如一对恩爱的恋人,而想到自己孤身一人,茫然漂泊,不禁伤感起来。
她长长的峨眉紧缩,大大的眼睛盛满凄凉和落寞。
下了邮轮,一路打听下,楚洵才知道自己坐反了方向,阴差阳错到了b市。
她找到一家劳动力市场,她被拥挤的人流挤着前进,一路上人声鼎沸,那些等待雇主挑选的壮年男人和女人们,拥挤地簇在一起,散出一股股汗嗖味。
楚洵强忍着人群中的异味,在一处僻静的树荫下,找了一个石凳安静地坐了下来。
很快,又一个衣着体面的胖嫂走了过来,她一走来,旁边几个胖胖的女人就围拢了过去,争相推销自己:
“喜姐,来雇佣人啦?挑我去吧,我力气大,能干活!”
“选我去!我工钱要的低,只要有个住的地儿就行!”
叫喜姐的女人四十多岁,发胖的脸颊像个白面团,团团圆圆的,看上去比较平和,她没有挥赶这些看上去衣着邋遢的女人,而是认真的问了一句:
“我们家夫人差我来雇一个会刺绣的裁缝,过几日老夫人要过寿,准备绣几件老夫人寿宴穿的喜服,需要绣工好,差的领去了,我是要受罚的!”
听说喜姐来挑选绣工好的裁缝,这些女人渐渐散去,喜姐见状,叹了一声。
她已经逛了一上午的劳动力市场,都没有寻着满意的裁缝,本想去裁缝店聘请一个专业的绣工,可人家裁缝店老板生意旺,只答应接活,不借人。
喜姐正要颓丧地离开,这时,她听到旁边一声清脆上扬的女音:
“这位大姐,您瞧我行吗?”
“是你吗,姑娘?”
喜姐欣喜地回头一望,见是一个脸蛋十分精致的女子孤零零地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向她微笑着点头。
喜姐迟疑地走到楚洵面前,怔了一下,她被楚洵耀眼的容貌震住了,一双大而深的眼睛,笑起来像天上的仙子,虽然衣着简朴,但更加衬托她的动人。
她惊讶得拉住楚洵的手,赞叹道,“好俊的姑娘!”
她有些迟疑地望着楚洵,心想姿色如此出众的女孩怎么也不可能和帮佣联系在一起?
是不是大户人家落魄的千金?看她白皙水亮的皮肉,还有骨子里出众的气质,她对楚洵有些怜惜起来。
“姑娘,如果你会绣工,我们司家给的工钱很高,一个月6000块,如果你不满意,还可以面议,包吃住。”
“大姐,你看看我身上这件衣服,裁剪、刺绣都是我自己的创意设计和制作,您看看可以么?”
楚洵身上穿着一款白色棉麻裙,上面绣着几朵清丽的白海棠,白色的花瓣如一团团吹雪,绿叶饱满鲜亮。
楚洵站起身,在喜姐面前转了一圈,喜姐看着这件裙剪裁十分精致,线条简约流畅,把楚洵纤细的身材衬托地玲珑有致,当下就定了主意!
“好,姑娘,你这就跟我去见夫人,夫人一定会给你满意的工钱!”
楚洵一听,立即高兴地从石台上拎起自己的包包,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做衣服的技能?
难道她以前的职业是服装设计师?
现在可以解决温饱了,运气还真不赖!
她兴奋地跟着喜姐去,其他未被聘上的女人都在楚洵身后啧啧议论:
“这么好的容貌,还当什么佣人,何苦跟我们这些女人争饭碗?”
“人家司家是上等人家,瞧瞧,只有那个姑娘才能被人家选上!”
喜姐叫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载着二人穿过繁华锦绣的道路,转到了一条绿荫包裹的小路,路面铺着光滑的青石子,车轮轧在石子路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是名流、富翁居住的私人住宅区,一套套漂亮的私家别墅,在高墙绿林的掩映下闪过。
楚洵坐在车上,环顾四周,正观察着,出租车司机在一处大宅前停下。
楚洵跟着喜姐下车,喜姐付给出租车司机打车费,然后走上三层大理石铺的台阶,上前熟悉地拍打着门环,一会儿,门房来开了门,楚洵跟着喜姐进去。
进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整洁开阔的花园,花园的布置十分雅致,除了沉香柚木、黄花梨、腊梅等名贵树种,还杂植了君子兰、月季、蔷薇、金凤花等花草,楚洵看得入迷,她似乎从未没见过这么美的花园。
喜姐带着楚洵进去的时候,花园里一些老佣人正在打扫、浇灌,他们看着新来的楚洵,眼神十分怪异,有熟悉,有惊恐,又有疑惑,他们心慌得掉下手中的工具,楚洵捕捉到了那些不寻常的目光,困惑不已。
喜姐一边走着一边说,“这里的老佣人都是老夫人跟前留用的,二十年了,一直留在司家,所以在规矩礼节上,司家没有太过约束。”
到了里屋,这时有个四十岁上下的管家前来招呼:
“喜姐,人带回来了?已经收拾好了一间佣人间,就住你的隔壁,新人你好好教着点,先带人去看看住处?”
喜姐高兴地答应着,连忙热情得说:
“姑娘,走,我领你去!你的房间就安排在我的隔壁,以后有什么需要照应的尽管来找我!”
楚洵未能见着司夫人,喜姐说夫人和老太太去了寺庙朝佛,估计斋戒完了,很快就能回宅子。
喜姐说司家待人一向宽厚,她电话请示了司夫人后,说留下楚洵,并加了500块工资,楚洵便十分高兴地留了下来。
司家级别高一点的佣人都有单独的房间,楚洵作为绣工,跟打杂做粗活的女佣不同,她也被安排了单独的房间,里面摆着简单的单人床和一桌一椅一柜,挂着碎花布的窗户正对着花柳扶疏的花园。
窗外婆娑的树影在花布窗帘上轻轻摇曳,窗户下还还种了一丛碧绿的绿萝,鲜翠欲滴的叶片长长的伸展着,遮下了一片绿荫。
楚洵满意地看着这洁净雅致的房间,她走到小桌边,从桌上的一个瓷水壶里倒了一杯凉开水,现在司家还未给她派活,倒还有几分悠闲。
“姑娘!在吗?小姐让你给她绣一条裙子。”不一会儿,喜姐来派活了。
这时,楚洵连忙走出房间迎接。
“喜姐好!”
“这条裙子,颜色、布料都不错,小姐嫌它太素了,让你给她绣一点花样。”
“小姐身高、体重?”
“个子比你稍微矮一些,身材不胖,适中。”
楚洵接过裙子,看是一条白底蕾丝的长裙,她把裙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几遍,得知了小姐的身高体重,心里便有了数,便谨慎地又问了一句,“喜姐,小姐这条裙子,我能不能稍微给她改动一下?”
“小姐说了,只要改得漂亮,随便你改!”
“明天上午来拿,我能做好。”
“太好了!”喜姐拍手称赞,利落地去回话。
楚洵把裙子展开,见下摆可以做得别致些,便拿了剪刀把前片裁短,剪到及膝长度,又把后片裁成不规则的曲线,如海岸线一样曲折,同时在裙边又缀了几层蕾丝花边,一条拖沓的长裙顿时轻盈活泼了很多,做了款式的改良,楚洵最后给这条白裙刺绣。
她从针线筐里拣出灰、白、红三色丝线,准备绣一副清雅的写意雨荷图,她先用灰线绣出图样轮廓,然后在细节上精细得刺绣,小半天工夫,
裙子前襟一片巴掌大的亭亭如盖的叶片上,滚着几颗珍珠般的雨露,田田的莲叶下是一汪清池,几尾红鲤在莲叶底下鱼戏。
最后修剪线头,楚洵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看着单调的裙子经刺绣多了几分田园的雅趣,同时兼有西洋裙裙尾的摇曳设计,心想穿上这条裙子的女子一定会艳冠群芳。
“姑娘,裙子改好了没有?”
“改好了,喜姐。”
楚洵捶捶微酸的肩膀,起身把喜姐迎进来。
她从瓷壶里拿了一个白瓷杯倒了一杯开水递给喜姐,微微一笑:
“喜姐,您看如何,我可是使出了我的看家本领!”
“啧啧啧,姑娘,你可真是心灵手巧,这手艺可以赶上老师傅啦!小姐看到,包满意!”
喜姐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楚洵的手工,脸上的表情大为满意,她喝完茶之后,叠好衣服,送回小姐交差。
很快,喜姐又满脸堆笑地来了,她拉着楚洵的手,声音激动地说:
“走,我们小姐说要见见你,要当面给你打赏呢!”
“打赏?不必了,喜姐,司家给我的工钱已经很高了!”
“走吧,小姐等着见你呢!她很开朗随和,你不要太拘束了。”
楚洵从桌子上拿起一面小圆镜和发梳,匆匆梳理了自己的发梢,便跟着喜姐上楼去了小姐的卧室。
“进来,进来啊!”喜姐在房间外轻轻地敲门,里面甜美活泼的女声传来。
楚洵被喜姐引进卧室,霎时,被房间华丽的布置给惊呆了,她似乎从未见过这么华丽的房间。
白色的洋式宫廷床,落地蕾丝的帷幔,水晶流苏吊灯,红松的木地板,宽大的衣柜,一整套的化妆台,整面的穿衣镜。一百多平米的超大房间,让她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小姐,这就是新来的绣工,她叫....”
“小姐,我失忆了,暂时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你就叫我七七吧!”
“七七?”
“好!就先叫你七七吧!”
司萌萌合上画报,仔细端详着楚洵,顿时愕然:
白皙小巧的脸型象玉雕一样精致,一双顾盼神飞的俊眼,秀挺的鼻梁,菱角般弯弯的嘴唇,一头飘逸的黑发像瀑布垂下,虽然衣着简朴,但更加衬托她的动人。
司萌萌第一次见到楚洵,除了惊叹她的容貌,却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副容颜?
司萌萌在回忆里搜索着,忽然一个激灵,她颤了一下,原来有七八分是像自己!
她记得祈云曾经告诉她,有个叫楚洵的同母异父的姐妹。
"你认不认识楚洵?”司萌萌试探地问。
“我不太记得。”楚洵错愕地摇头。
“那你的家人还记得吗?”司萌萌柳眉一挑,明亮的眼睛里跳跃着奇怪的光芒。
“我也许有家人吧,但我记不起来了。”楚洵沮丧地摇摇头。
"七七,你不要着急啊,我听说失忆的人多半都能找回记忆,我想你也许是受到什么刺激暂时性失忆吧,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想你的家人一定会很快找到你的。"
“......”
楚洵默了默,她对热情的司家千金安慰的话,并不抱多大希望,毕竟自己这种重度失忆,现在能生存下来,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我叫司萌萌,你不觉得我们长得有点像吗?我们真的蛮有缘的。不如,我们认个姐妹好了。”司萌萌对楚洵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么美腻还心灵手巧,气质也是清新得像雨后栀子,这样的女孩,真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也许只是失忆落魄了,自己有能力帮帮她,即是投缘,也是好事一桩。
“小姐,我们是雇佣关系,这样我认作姐妹,恐怕我会高攀的?”楚洵诧异地看了一眼司萌萌,那张端庄、珠圆玉润的脸,跟自己像的大概是五官,脸型不像,但雇主千金没有丝毫傲气,表情也不像是开玩笑,心里一暖,没想到自己又这么好的际遇,遇到这样开朗善良的名媛。
“不会的,朋友无贵贱,能遇到你这样出众的女孩,也是我的荣幸。怎么样,我觉得我应该比你更大点,你就做我的干姐姐吧?”
司萌萌拉起楚洵的手,亲热地问,她很自信这个七七的女子一定是她的姐姐。
楚洵点点头。
"嗯,酱紫,我邀约去参加一个晚宴,需要一件合适的礼服。"
“既然是晚宴,那我先去手工店采购点工具和材料,喜姐说老夫人的寿宴等得急,也赶紧开工,那我采购完之后,再陪你去参加晚宴吧?”
“好吧,快去快回,你自己也需要时间准备下自己的妆容,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的。”
楚洵知道你的任务,不能为了参加晚宴,误了自己的差事,喜姐告诉她老夫人的寿宴在一周后,她只有七天的时间准备,还要出设计稿、剪纸样,剪裁、刺绣,这些都是慢活,必须花很多功夫,耽误不得。
得到司萌萌的允许,她便打听清楚了采购市场的路线,便坐了公交车去采购。
楚洵走进一家十字绣店,里面有几位挑选十字绣的阔夫人。她走到柜台,展出自己完成大半的绣工,立刻引起掌柜的注意。
原来是件方块的牡丹斗艳图,颜色艳丽饱满,花朵开得雍容富贵,红的正,粉的娇,紫的贵,白的洁。构图也是极妙,几只翩飞的蝴蝶或停在花瓣,或展着薄翅。这幅十字绣。
“嗯,不错,好手艺!这幅作品放在我店里卖么?”绣庄老板架着单片眼镜,摩挲着绣品问。
“有人愿意买么?能出多少价钱?”楚洵抬眉问。
“我这里卖得最好的一幅,2米多长的红楼十二钗,卖了五万块,你这块小,估计能卖个千儿八百的。”
“那等我完工再说吧,先看看能不能配上这几色丝线?”
“有、有、有!”老板连忙拿出配线。
楚洵配好线,转身准备离开,一抬眼,她发现了旁边一位贵妇人一直在打量着她。那贵妇人,眼神十分奇怪,目光中透着熟悉又十分陌生,肯定又十分迟疑,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
“哎,姑娘!等一等!”贵妇见她要走,匆匆喊道。
“夫人,有事?”楚洵停下脚步客气得问道。
“像,真是像……”贵妇自语道,“司太太……”
看着贵妇奇怪的模样,楚洵走过去问道,“夫人,您认得我?”
“小姐,请问你家住在哪里?”
“啊?”
楚洵见贵妇打探自己,疑惑起来,她疏远道,“夫人,你若不认得我,那我先走了。”
贵妇见这女孩十分机警,便不好深问,些许是自己想多了。她看着楚洵美丽的背影,愈发迟疑,连走路的步态都那么像,她会是谁呢?
对于那位奇怪的夫人,楚洵并未多想,她以最快的速度购齐所需的布料和丝线,便往司家赶。
入夜,这偌大的司宅一片幽静寂寥。
司家的老太太和当家夫人也一直未照面,楚洵正暗揣着,这时,一道雍容的中年女声得从外面传来,语气十干练,“萌萌,奶奶累了,快来扶奶奶回卧室休息。”
“楚洵,我妈她们回来了,上个香搞这么晚,我去接下我奶奶,你在这里等我。”司萌萌交代完,从沙发上起身,连忙迎出去,楚洵有些紧张地放下嘴边的酥糖。
“都出去一天了,这老夫人够折腾的。”喜姐在旁笑着说道。
正说着,司萌萌和她母亲蒋婉走了进来。
“司夫人好。”楚洵低着头,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蒋婉疲惫地问道,“你是七七?”
“是的,谢谢司夫人这么慷慨,给了我不错的薪水。”
“好好干,只要老夫人开心,寿宴那天还会给你包红包。”蒋婉脱去皮草大衣,在沙发上坐下。
喜姐端过泡好的一杯茶放在司她面前,默默退下,她端起茶碗,品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萌萌,阿云还没回来?出差够久了!”
“妈咪,你这是嫌弃我了吗?我好不容易回趟娘家,就让我多住几天!”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回夫家伺侯你婆婆去!”
“婆婆开明的很,不需要我侍侯!倒是妈你很封建,还不如我婆婆疼人呢!”司萌萌嘟囔道。
“我是怕你乐不思蜀,你婆婆嘴上不说你失了规矩,但心里会有疙瘩!毕竟隔着一层肚皮呢!”蒋婉数落道。
“好了,妈咪,祈云下个礼拜就回来了,你让我再住上一个礼拜吧。对了,妈咪,我忘了告诉你,七七认了我做干妹妹,你也要对她好一点哦!”
“是吗?七七,过来让我瞧瞧,是什么模样让我家心高气傲的司萌萌,一眼就钟情了呢?”蒋婉端着茶杯,雍容大度地笑道。
楚洵走近她,不好意思地抬眸。
蒋婉目光落到楚洵身上,先是错愕,再是惊疑,然后惊慌,失态道,“你……你到底是谁?”
楚洵一愣,见这位夫人复杂而深刻的目光,盯着自己,她觉得莫名其妙。
“妈咪,你怎么了?”
“萌萌,你们先出去吧,我今天累了,想早点休息。“
司萌萌拉着楚洵悻悻地离开,原本今天可以向母亲为七七讨份见面礼,看来失望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苦心终于等来有缘人!“蒋婉望着楚洵离开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蒋婉交代了管家核算生意上的进出款项,便急急忙忙地去了婆婆住的后房。
“老太太,醒了吗?”走到婆婆正房门口,她问了问坐在廊下的女佣。
“老太太已经醒了,正在佛堂诵经。”
晨昏定醒,是老太太每天必做的功课。此时,寂静的佛堂,只见她一头鹤发,稀疏的挽了一个髻,髻上插了一支翡翠鎏金如意簪,坐在蒲垫上默默诵经。她一身墨绿暗纹绸布正装,映得满是褶皱的脸郁郁暗沉。
“妈,媳妇有件喜事要告诉妈!”蒋婉走进佛堂,高兴得对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把目光从桌上的经书渐渐收起,她神情木然得问道:
“你那对失散的女儿有消息了?”
蒋婉掩嘴一笑,把老夫人从垫子上扶起,搀着她到佛堂外一把梨花木太师椅上坐下,然后徐徐说道:
“妈,你知道楚洵那丫头十有八九就是我女儿!她跟我年轻时,长得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夫人一听,频频点头,“要赶快去问问那孩子身世,这天下相像之人不是没有?”
“我问过萌萌,说那孩子失忆了,并不知道自己身世。”司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那我们找医院去做个dna,我们不能冒然认亲。”
“妈,这事慢慢来,太急了,怕吓跑了这孩子。”司夫人沉稳地说道。
“也是,你看着办。不过我等不及了,带我去见见这孩子!”老太太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得要去见面。
“妈,看你急的,她们去逛街了,我让萌萌给她买几套衣服,我瞧那孩子,也不是富裕人家出来的。”
“嗯,嗯。”
蒋婉回到自己房里,坐在桌边,倒不一杯茶,慢慢饮着,深深的眼睛望着雕花的木窗,陷入三十年前的回忆——
那天,她提着一桶全家换下的衣服去了水塘边。
“小婉,起这么早啊!”
“婶,叔,你们也早!”
走到了一块洗衣石边,她准备搓洗。旁边的几个多舌的洗衣妇,看见她来,挤眉弄眼的取笑道:
“丫头,你要有好事啦!你知道你舅母在给你说婆家不?”
“听说她三天两头往城里跑,感情要给你找个金龟婿哩!”
“哈哈哈!”
她疑惑得抬起头,看着她们大笑姑婆的脸,苦笑了一下,并不作声,她埋头洗着衣裳,只想快速离开。
后来她回到院里,她看到了媒婆,也听见了舅母和媒婆的对话。
想想真是可笑!
“媒婆,只要你帮我说定这门亲,我自然重谢!”
“如果不是我大脚能说会道,那丫头白送人家也不要。”媒婆自卖自夸,她抖着两块男方给她的两个红包,鄙夷道:“瞧瞧这红包,一见面就这么阔绰,一般人拿得出手?那丫头不灵光,她不图彩礼只挑人,等到那时候缺衣少穿,可不就后悔莫及!”
“哼,要不是做了我的外甥女,有我给她身后打算,天晓得她这辈子在哪里受穷!”
“......”
舅母和媒婆一唱一和说得起劲,她晒好衣服撩帘进屋。媒婆见到她,她理都没有理。
舅母这时缄了嘴,媒婆不识趣得颠着脚走到她面前,笑眯眯得围着她转了一圈,从脸看到脚,从前胸看到后臀,啧啧着,她拉起她白皙的手摩挲道:
“俊,真是俊!”
她嫌恶的看了一眼媒婆,抽回手,平淡得对舅母说道:
“舅母,活都干完了,没事我进屋了。”
“去吧!”舅母厌烦得挥手。她瞥了一眼,她的脸色不好看,但她当作没看见吗,钻进了自己小小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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