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万木凋零,桃花树亦未能幸免。分别时候,桃花朵朵绽放枝头,两情依恋。如今却是枯枝残叶,了无生息。
仕芸一身紫衣,盛装站立在当初的桃花树下。赵丰年踉踉跄跄走上前,嘶哑地说:“为什么?”
“不是说,见到我就走!”仕芸说得风轻云淡。
赵丰年满面的憔悴,熠熠目光难掩病容。“为什么?我要听你亲口说!”
“你想我说什么……”仕芸哽咽得说不下去。心里告诫:不能哭,绝不能给他任何希望。垂下眼睑,硬生生把悲伤吞进肚子里。片刻,她嘴角上扬,灿烂如春日里的花朵,问着:“丰年,我今天美吗?”
“美!”
“最美?”仕芸挥起手,原地转了一圈。
“永远最美的那个。”赵丰年拉住了仕芸的双手,一笑,干裂的嘴唇撕开口子。
仕芸掏出绢帕,擦拭他唇上渗出的血,一点点,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赵丰年去捉她的手,却只抓住了绢帕。“芸儿,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赵丰年能够感觉到,仕芸的难舍。
“爱……”仕芸答得坚定,甚至还渗透着深情,然话锋一冷,接着说到:“但不能是你!”
“不可能,仕芸,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告诉我!是不是!”赵丰年看不懂,明明仕芸的满眼是柔情,为何言辞又是决绝。
仕芸拼命摇头,轻轻把脸贴在了他的胸口,温暖的胸膛传来属于他的心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从此魂牵梦萦的熟悉只能在梦里,不能在眼底。“我不想再见到你!”这句早早想好用来告别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原以为可以如释重负,事实是心境更加沉重。
赵丰年不解地搂紧仕芸。“芸儿,你骗不了我。我要听实话。”
“我不想再做陪衬,因为有我,你每一次都可以做大英雄,你的同情,怜悯,我已经厌倦,我再也不需要你的安慰和保护。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大英雄,但是我不想陪你玩了!”仕芸违心地说。
“我是认真的,从来都不是玩。芸儿,你看着我?回答我!”
“我长大了,从今天开始,我来做大英雄,丰年要是愿意,就来做芸儿的陪衬。”仕芸仰起头,尝试明媚地笑。
“芸儿,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都听不明白?”赵丰年松开了臂膀。
“丰年,你带着我逃吧?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带着我离开。”仕芸只问过一次。
赵丰年完全没有意识到仕芸在努力拯救着他们的幸福。“可是,我们为什么要逃?芸儿,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因为……我们根本就无处可逃。”仕芸踮起脚,靠近赵丰年的唇,感受着他呼吸的温暖,控制住悲伤说:“我不能再爱你了。”
赵丰年想要抱紧,已经晚了。
下一刻,仕芸选择匆忙转身,视线瞬间模糊,泪水肆意流淌。她加快脚步,不容他追赶。泪水止不住地流,她却不能去擦,不能让他看到自己流泪,自己的脆弱,更不能让身后的他读出她的悲伤欲绝。
“芸儿,我等你!”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使仕芸停顿下来,随后是她决然离去的脚步。“不……!”
赵丰年悲痛欲绝,挥拳疯狂地击打树干。脆弱不堪的树叶零落,纷纷如雨。最后,赵丰年哭得昏死过去,被赵府的家丁抬走。
仕芸也好不到哪里,因为悲伤过度,身下流血,差一点小产。躺了一整天才算平稳。刘启恒派人催促了几次,询问何时回宫,答复都是快了。
天色将晚,马宗耀给女儿准备了一些嫁妆。“上次你走得仓促,这次回来得也突然,未置办齐全。再送你回宫,见面不易,父亲有三件事情要嘱咐你!”
“谨听父亲教诲!”
“其一,尽心侍奉皇上。皇上万金之躯关系国运,关系天下百姓。遇事,首先想到皇上,是分忧,还是添乱。一定想清楚。”
“女儿尽力。”
“今天回马府见丰年,你实在是莽撞、任性。可见,皇上不但是宠你,而且还在放纵你!其二,不能恃宠作乱,辱没了马家的一世忠名。”
“女儿不敢。”
“其三,忘掉赵丰年。”
“这个,女儿做不到。也不能欺骗爹爹,答应下来。”
“你也没什么好委屈的,原本就是想着把你送进宫的。”
“为什么?”
“因为你比仕萱更合适进宫,辅佐皇上。”马宗耀据实说。
“就算能够忘记,我也永远不可能爱上他!”仕芸感觉和父亲的谈话南辕北辙。
站在门外的皇上,听到屋里人的对话,握紧了拳头,心如刀绞。
“如果其三做不到,其一、其二也是空有虚名。”
仕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地向外流。
“好了,好了,你是有身子,要当娘的人,还像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马宗耀收起严厉,变得慈爱起来。“爹爹和你说这些,可能你一时间做不到,但记下就是好的。你现在的样子,本不该多说,惹你伤心,动胎气。但是不说,你进了宫,我们父女怕见上一面都难,何况是说话。”
仕芸不住点着头,扑在了父亲的怀里,娇滴滴地说:“爹爹,女儿真心是不喜欢他,他就是个恶棍,大恶魔,看他一眼都不舒服,还要和他一辈子,爹爹怎么忍心把我嫁给这样的男人,眼看着我受罪?爹爹,芸儿可不可以不进宫!”
一声如炸雷。“不可以。”刘启恒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仕芸如同看见鬼了一样,吓得不轻,一瞬间本能地捉紧了马宗耀的衣襟。紧接着,她又松开手;她清楚,无论抓得多么紧,还是留不下来。“不行就不行,需要说那么大声吗?”仕芸冷面相对。
“朕哪里大声了?还不快点随朕回宫!”刘启恒说到后半句,声音轻了许多。
乖乖的起身,仕芸向马宗耀行大礼辞行。“父亲大人保重!仕芸,不能在身边尽孝了!”壹趣妏敩
“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刘启恒趋奉地说。
“可惜命只有一条。”仕芸不咸不淡,当场戳穿他的虚情假意。
刘启恒讨好不成,碰了一鼻子灰,好在已经习惯了尴尬。
“皇上,怎么亲自来了!微臣送小女回宫就好!”马宗耀缓和着气氛。
“仕芸不回宫,朕也没什么心思做事情,索性直接过来接她回去!”刘启恒直白地说。
马宗耀看着执拗的女儿,再看看一往情深的刘启恒,看不透他们的未来是喜是忧。
车辕在马府外等候。一路有点颠簸。
刘启恒伸手要握仕芸的手,仕芸及时侧身,躲避开。她手抬车帘,通过窗口望望外边。
那边,刘启恒清了清嗓子,说:“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仕芸转身,有点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转而,靠在座位上,一双手藏进了衣袖里。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在外人面前,给朕留点颜面!”刘启恒越靠越近,最后贴到了仕芸的耳边。
仕芸仍旧是不出声,她满心想的是赵丰年,他忧伤的眼神,茫然的泪水,绝望的呼喊,几近疯狂的劈打,渐行渐远的孤独!
“朕,在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仕芸不耐烦地闭上眼睛,佯装睡觉。刘启恒怎会轻易放手,扳过她的身子,搂在怀里,亲了下去。
仕芸低着头,顶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得逞。谁也不让步,最终,刘启恒没有得逞,仅仅把她搂在了怀里。
“皇上,刚刚不是说:两个人的时候,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那么,皇上可不可以告诉我,现在是几个人?”
“三个人。”刘启恒不假思索答到,脸对着脸,细细摩挲。
恶棍就是恶棍。如果可以,仕芸真想给他来一刀。“皇上,你压到我的肚子了。”m.sxynkj.ċöm
刘启恒紧忙松开手。仕芸刚刚松口气,不想魔爪又伸了过来,按到了仕芸的肚子上。刘启恒是一脸幸福。“宝贝,我是你的父皇。”
“我困了。”
“靠着朕的肩膀,睡一会儿。”刘启恒挪开了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不困了。”仕芸说。
“那就和朕说说话,好吗?”刘启恒放低姿态。
仕芸总算把思绪收了回来,专注望向刘启恒的脸。刘启恒应该比赵丰年年长一点,深邃的眼神,脸庞硬朗的轮廓释放出冷酷的味道。他和赵丰年一样年轻,一样英俊。赵丰年的俊朗是温暖的那种,他呢?后背到脚后跟都冒着寒气。
摇摇头,仕芸再次闭上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树下的赵丰年。刘启恒深深吸上一大口气,压住胸口向上直蹿的东西。她的嘴角竟然挂着微笑,她在笑什么,在想什么?可是,她笑起来的样子好美。润泽的唇,线条清晰,翘起来的嘴角好像一枚菱角。仕芸好像都没有对他笑过。
刘启恒轻轻把仕芸揽在怀里,近乎痴迷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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