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芸宫死寂一片。
平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说没了就没了，难免惹人伤感，慨叹人世无常。www.sxynkj.ċöm
仕芸心掏空了般，呆呆地望着睡熟的珠儿。小娥找出来了一套新衣服，给秦氏做收殓的寿衣。
绿丘一路哭着来到萧芸宫。仕芸听到安晓被抓走的消息，没有太多的紧张。眼下，她没心思去揣摩刘启恒的用意。
甘全宫。
见到安晓来，刘启恒第一句话就说：“秦氏的事情，今后你就不要插手了！”
“奶娘虽无生育知恩，却有养育大恩。此仇不报安晓枉为人！”
“朕，心里有数，不让你查，也是为了你好！难道你也想要步秦氏的后尘？”刘启恒好言好语。
“我不怕！”
“秦氏已经不在了，你不能再有什么意外，否则，芸贵妃怎么办？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朕就放你回去，不然，朕只好一直关着你！”
安晓发现刘启恒越发关注自己了。早先，她仅仅是可有可无的小人物。
刘启恒劝说。“朕，交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安晓收回四处张望的眼神，专注地说：“静茹，应该是成太尉派进宫的细作！”
“说来听听。”虽然不是新鲜事，刘启恒还是兴致满满。
“最初注意到静茹是因为奶娘喊她‘晓敏’，奶娘没说‘晓敏’是谁，只说认错了人。后来，静茹进宫去了静心苑。我就开始怀疑她。静心苑的韩嬷嬷也是有问题，这个一会儿，我再与皇上说。我遇见静茹的时候，恰好王大人也在静心苑。想起静茹是南方人，我就遣了王大人的随从，冒充是她的表哥，去与她攀亲。不想，她没有识破，还认下了亲。之后，跟随王大人入宫的随从双双死于非命，大概是被灭口。我又问了几次，奶娘说什么也不肯说出晓敏是谁。我就让喜宝借着扮鬼，再次试探。果然，静茹就是晓敏。说起扮鬼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喜宝和公主烧了房子，静茹喊着娘朝屋里冲。这让我想起奶娘提起过的一个女人……”安晓说得口干舌燥，在关键处停下了。
刘启恒追问着她。“谁啊？”难道秦氏的死是被灭口。
“皇上，就不能赏口茶喝吗？就算是要砍我脑袋，也要给顿饱饭吃吧！”
“朕没打你板子，就该偷着笑，还想着混吃喝，你以为你是喜宝啊！”刘启恒虽然这么说，还是起身给她倒了一碗茶，亲自送过去。
安晓虽然十分口渴，但仍然喝得文雅。“早年怡红楼有三大美女，清瑶，涵雪和梦曦。她们三人后来被成万州养在别院，涵雪莫名失踪，清瑶给成万州生过一个儿子，可惜生下来就是死胎。那个梦曦生了一个女儿，后来死于一场大火。清瑶是奶娘秦氏，涵雪就是静心苑的韩嬷嬷，至于梦曦应该就是静茹的亲生母亲。”
如果静茹是梦曦所生，那不就是成万州的亲生女儿吗。刘启恒震惊。“秦氏说过，梦曦生的女儿叫‘晓敏’吗？”
“奶娘没有说过。”安晓摇头。
“那还是不能说明什么。”
安晓继续按照她的思维逻辑述说。“皇上，还记不记得蔡仲？他说，芸贵妃生珠儿的时候中了毒，而且是慢性。慢性必然是日积月累，我查过香炉，茶叶，最后无意间想到了胭脂。我拿着胭脂给蔡仲看过，果然里面有毒。胭脂是赵将军亲自调制的，但把它送进宫里的人却是静茹。”
“这也不足为证，连嫌疑都算不上。如果胭脂有毒，嫌疑最大的人是赵将军，而不是其他人。”刘启恒忧心。
“赵将军毒害芸贵妃，怕皇上自己都不会相信吧！”
刘启恒当然不相信。“那个涵雪查实了吗？”
“按照皇上的说法，也是没有查实。奶娘只说，她是早年的老姐妹。”
“安晓，你胆子不小，拿着没有查实的事情，还敢向朕讨茶水喝？”刘启恒说完，含了口茶水。
“我又没想说，是皇上找我来问的。”安晓喝了一碗不解渴，寻到茶壶，又倒了一碗。她喝上一口，润润喉咙，继续说：“皇上，要是稍微留意，就会发现每次有大事情发生，静茹必然都在，而应该她在的时候，她偏偏又不在了。就说公主完璧之身的事情，明明知道太后得知，必然是雷霆大怒，明明知道西域战火再起，夫君很可能出征在即，但她还是说了，貌似太后贴心宫女的角色。但是将军府闹鬼那次，赵将军休妻，太后气得生病。这个贴心的宫女竟然没有进宫来探望过之前的主子，皇上不觉得奇怪吗？我也问过喜宝，静茹有没有劝说过赵将军把公主接回府。喜宝说一句都没有听见过。静茹一直以小产为名，在屋子里修养身体。”
“女人小产需要静养，人之常情。”刘启恒尝试着寻找理由。
“是吗？那当初芸贵妃还刚生完珠儿，不是为了公主和皇上在冷宫住了几日。难道她静茹的身子比姐姐还金贵不成。几句话还能耽误她修养身子了吗？除非是她根本就不想说，盼着公主永远不回将军府才好！”
刘启恒的眉头越皱越深。“拈酸吃醋的事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朕见得多了，宫里女人比她做得过分的不计其数！朕早就见怪不怪！”
“我还一直觉得，静茹小产的事情很奇怪。喜宝说，她进宫回到将军府就小产了。皇上觉得赵老夫人会怎么想？出征回来的赵将军会怎么想？当初，刘美人在萧芸宫喝了一杯茶，回去就小产，太后可是拿了我兴师问罪。皇上不会忘记了吧！静茹那次进宫也是去过太后那里，怕是喝过茶的！后来，太后召见赵老夫人进宫，赵老夫人称病未进宫，难道真的是病了吗？还是在心疼那未出世的孙子？”
刘启恒感同身受，刘美人小产时候，他甚至怀疑过仕芸。因此，他还和仕芸闹了场不愉快。仕芸冷了他几次。“静茹和静心苑的事情，你不要刻意去查，留心就好！……今天，你做得很好，要朕赏赐你什么？尽管说！”
安晓端坐着身子，端着茶碗，竖起兰花指。无论是举止，还是气质都不像是奴婢。她朝着烟气袅袅的香炉说：“一颗人头！”
刘启恒停顿了一下，问：“谁的人头？”
“皇上现在恐怕还给不了，暂且欠着吧！”
“就算是欠着，也要让朕知道，欠你的是什么吧？”
安晓快速回答。“我要成万州的项上人头挂在京城的城门上！”不但如此，她还要看着成家的人一个个地死掉。
“你和成万州……到底有什么仇？”
“肯定不是情仇。”安晓戏谑着，但是脸上却写满了仇恨。
刘启恒试探，第一次认真考虑纳安晓为嫔妃。“要不，你就留在宫里，留在朕的身边？”
“皇上直接说留在芸贵妃身边就好了！太婉转，就不怕我误会皇上对我动了不该有的真情！”
刘启恒听出拒绝，就又说：“不如这样，朕把你嫁给成至远，这样方便你随时取你喜欢的东西！”刘启恒提到的东西自然是成万州的人头。
“皇上，您是拿我当羊肉，涮着吃呢！”成万州的武功盖世，就是成至远出马也未必能得手。“更何况，谁不知道我安姑娘是皇上的人？皇上当我是您穿旧的黄袍褂子，赏给谁，谁还要感恩戴德，把我当成传家宝贡起来！”
“你要真是黄袍褂子就好了！”刘启恒笑着。
“皇上，今晚是不是直接把我打进冷宫，送到静心苑去？”
“还惦记着静心苑？”刘启恒伸长脖子望了望门口。“芸贵妃，最近还好吗？”
“有什么话，皇上自己去和芸贵妃说。把我夹在中间，给你们传话，两边都冷着脸，弄得我都跟着你们不会笑了！要是传递个东西，我还能捞点好处什么！”
刘启恒问：“怎么芸贵妃，没有朕很不高兴吗？”
“能高兴吗？皇上还有一大群女人，芸贵妃可是只有皇上一个男人！皇上不去萧芸宫，姐姐等于一个都没有！”
“说得朕好像酒池肉林一样，这样话一定不要当着芸贵妃说！”
安晓等得心烦，就激了激高高在上的男人。“皇上，你是要赏赐三尺白绫，还是一杯鹤顶红，是不是痛快一点。恐怕没等到正式行刑，我就被吓死了！”
刘启恒不耐烦地说：“黎公公，你到底有没有把消息传过去？”
“皇上，说的是哪个消息？”
“就是朕要处置安晓的消息，到底有没有送到萧芸宫啊！怎么到现在芸贵妃都没有来？”
黎公公认真地回答：“回皇上的话，小豆子早就悄悄告诉小娥了，他还望见西华苑的绿丘在萧芸宫求情。”
“皇上，你选错饵料了，应该直接说，要处死赵将军！那样会比较快见到芸贵妃！”
哪壶不开提哪壶！刘启恒突然发作，抓起手边的茶碗，飞了出去，砸到安晓的腿旁。安晓小豆子跑了进来，喊着：“皇上，来人了！”
刘启恒以为是仕芸来了，兴奋地整理了一下衣装。黎公公踢了踢安晓的腿，示意她赶紧配合做样子。
安晓离开椅子，抓扯下几缕头发，咧了咧对襟的衣领，把剩下的半碗茶泼到自己脸上。她的最后一个动作彻底把所有人惊到了。安晓直接倒在了地上，装成晕死过去。
刘启恒一看走进来的不是仕芸，失望到极点。
安晓听见成至远的脚步声，睁着一只眼睛，望了望头顶的书案。那意思，仕芸没来，戏是演还是不演？刘启恒敲打镇纸，安晓立刻闭好了眼睛。
“成公子，这么晚进宫，所为何事啊？”
“想向皇上讨个人情，放过安晓！”
“朕和你有过什么交情吗？一定要送你这个人情！”刘启恒有意为难成至远。
成至远不好将五十万石的事情说出来邀功。“眼下好像还没有！”
刘启恒想着逼迫成至远说句表忠心的话，但是他不上道。当然他说了忠心的话，也未必就忠心。刘启恒便说：“带她回去吧！”
“皇上，是说回西华苑，还是成府？”
安晓几乎立起了半个身子，朝着书案直摆手。成至远顺着刘启恒飘动的目光朝身后望，安晓飞速保持卧倒的姿势。
想什么呢！五十万，他就想把安晓买走？！刘启恒说了句：“西华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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