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皇宫后花园。
珠儿跪着,硕儿直接趴在了地面。一人拿着热草,一人拿着马尾鬃,拨弄着两只蟋蟀。珠儿的蟋蟀是黄色的,起名黄大将军,硕儿的是黑色的,起名叫黑大个。经过引斗,黄大将军和黑大个振翅鸣叫,赤起牙齿,厮杀在一处。振翅鸣叫兄弟激动得,呼喊它们的名字,手掌拍打着地面。俗话说: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黄。黄大将军渐渐占了上风,颇为得意的样子。黑大个也不示弱,顶住头,踢着腿,卷曲着的触须纠缠在一起,一时杀得难分难解。
兄弟二人玩得正起兴致。三公主珏儿凑了过来,看热闹。“什么东西这么好玩?”
“去,去,去!不是你们女孩子玩的东西,不带你玩!”珠儿知道惠儿被珏儿她们欺负,不愿意和她玩,故意这么讲。
珏儿恼火,踢飞了蟋蟀罐罐,黄大将军一脚下去丢了性命,黑大个则跑得没了踪影。珠儿抬头望了一眼珏儿,飞快起身就踢她的腿。“还我的黄大将军!”
珏儿可是比珠儿大不少,按说珠儿那几脚并不妨事,但是她吃不得亏,一脚就把珠儿踢倒在地。觉得不够,抬脚还要踢。硕儿翻身而起,大手一伸,拎起她随意一甩。珏儿飞出数丈远,摔在了草丛的石头上。再抬起头,人已是一脸伤痕。
珠儿摔得也不轻,疼得直哭。石头旁,珏儿生气得嗷嗷直叫。顷刻间,后花园宁静不再有。不远处,碧春和几个宫女跑来,扶起了珏儿。珏儿哪里吃过这样的大亏,指使宫女去打硕儿。宫女们怎敢对大皇子下手。
接着,成贵妃到了,命令宫女们出手。宫女们才敢上前,硕儿已经十五岁,长得健硕,又习武,小宫女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左拳右腿,打倒一片。声响惊动了卫士,纷纷赶来。成贵妃又命令卫士们拿下硕儿。卫士们止步不前。成贵妃气得肺都要炸开了,冲上去就要打人。硕儿擒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捏。成贵妃已经痛得无法忍受,失声叫喊。
“硕儿,住手!”德妃及时赶来。
硕儿望见母亲,才松开了手。
“造反了,打了三公主,还要打本宫!目无王法!德妃,你还不给本宫跪下!”成贵妃抡手就打跪身的德妃。
“有那么严重吗?”仕芸适时而来,拦住了要保护母亲的硕儿。“如果三公主不是出手打三皇子,就不会受伤。始作俑者是三公主。”
成贵妃蛮横地说:“那是因为三皇子先动手打了公主。”
“成贵妃,我们虽然都是贵妃,但是好像,你是西宫,见到东宫,你不应该行礼吗?不应该跪着回本宫的话吗?”仕芸指着她说话。
成贵妃睨她一眼。“膝盖疼,改天吧!”
“是吗?那就让宫女们帮帮忙,扶着你跪,宫女们扶不动,还有卫士!”仕芸挥了挥衣袖。
成贵妃针锋相对。“我是嫔妃,看他们卫士,哪个敢动手!”
“也对。”仕芸边说边绕到成贵妃背后,朝着她小腿狠狠蹬上一脚。“那只好本宫亲自来!”m.sxynkj.ċöm
成贵妃毫无防备,很不雅观地趴在地上。
“跪好了!”仕芸说完把德妃搀扶了起来。“小孩子们打架,暂时不去论对错。德妃最早入宫,我们都要叫声姐姐,你不但出言不逊,而且出手伤人。你是什么道理!”
“我就打了,又怎样?”成贵妃从地上爬起来,欲要站起身。
仕芸按住了她的肩膀。“不怎么样,既然你能打得德妃,本宫也能打得你!”仕芸朝后面喊了一声:“小娥!”
小娥犯难来到成贵妃面前。
“小宫女,你敢,我就让你全家都死!”
小娥听见恶毒的话,更加不敢动手。毕竟,她不是安晓。
“那本宫亲自来!”仕芸挽了挽袖子,来到成贵妃面前说:“你打德妃姐姐多少,我便还你多少!不过成贵妃可以选择,打左脸还是有脸!”
“还是算了吧!”德妃拉住了仕芸。“都是姐妹,别伤了和气!”
仕芸想起在避暑山庄挨耳光,秦氏殒命,父亲重病卧床。想好借此机会整治成贵妃,给成家还以颜色。“德妃姐姐,她都不怕伤和气,你还拿着她当姐妹?”
仕芸刚抬起胳膊,就听见背后有人鼓掌。刘启恒来了。“今天朕的后花园好热闹啊!皇子和公主打斗,嫔妃和嫔妃动手,朕真应该派你们去西域,冲锋杀敌!定能百战百胜!”
秋风起,吹皱了池水。仕芸和刘启恒对视,随即双双望向别处。仕芸此时的心情如池中的秋水,虽清澈,但难免临风而动。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至战。仕芸稳住心头险些失控的仇恨。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仕芸在心里默念,告诫自己。刚才,她几乎犯了和安晓同样的错误,得势不得利,自乱阵脚。
那边,成贵妃早已冲到刘启恒面前,哭天抹泪。“皇上?你看看三公主被打成什么样子?”
“成贵妃,你最好是去看看三皇子被打成什么样子,太后等着去回话!有什么冤屈,带上三公主,一并和太后说!”刘启恒侧身,又说:“芸贵妃,你也过去,把三皇子接回萧芸宫,找太医看看伤!”
人走得差不多。德妃才牵着硕儿的手,一起跪身认错。
刘启恒言近旨远。“硕儿啊,你保护弟弟没有错,但是珏儿是妹妹,也是需要你保护!”
“父皇,她不是我的妹妹,她们从来都不叫我皇兄,只喊我傻蛋。我就一个弟弟,就是珠儿,就只他一个人喊我大哥!我就只保护珠儿!谁敢欺负珠儿,我就和她拼命!”
“喊不喊皇兄,你也还是他们的皇兄。妹妹是女孩子,男孩子怎么可以出手伤女孩子。你知不知道你手上的力气有多大?女孩子哪里经得住!”
“我没有用多大力气,不然早要她的命!”硕儿嘟囔着。
祸从口出。德妃呵斥着:“硕儿,不得胡说!”
“我没有胡说,还有打我娘亲的人,我早晚也要她的命!”
德妃吓得,直想捂住儿子的嘴巴。“皇上,恕罪!”
“这个怨不得硕儿!”刘启恒虽然这么说,心里相当不悦,脸色骤变。“朕要问问你的师傅赵丰年是怎么教你的!只是教你武功,却没有教你应该把武功用在哪里?!”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女儿不睦,妻妾不和。刘启恒心情郁闷,不无忧虑。他活着就这般,如果百年归天,又会是什么样子。难道手足相残,同室操戈?不敢想象!
太后寝宫。
成贵妃领着珏儿一起过来。
太后阴沉着脸,问:“听说,珏儿把珠儿打了?”
“皇祖母,是他先动手打我!”珏儿回话。
珠儿早就先来一步,说了经过。这时,他一副无辜的小模样依偎在太后怀里,看热闹。
“你没有踢碎蛐蛐罐吗?你再看看,你多大,他才多大?好意思说出口!”太后说完,拉起了珠儿的衣袖和裤腿。“你看看这浑身上下,你们自己看!有多大仇啊,打成这个样子!”
成贵妃望见珠儿身上的青一块紫一块,没了底气。“母后未免偏心,皇子是您的心肝宝贝,难道公主就不是了吗?”
“哀家偏什么心了?你且说说吧!”
成贵妃指了指珏儿脸上的伤说:“珏儿也是受伤了!”
“珏儿的伤是谁打的啊?”
“是那个傻蛋!”珏儿说习惯了,张口就来。
“傻蛋是谁啊,成贵妃?”太后
“大皇子打的!”成贵妃算是纠正,实则平时她也是称呼大皇子“傻蛋”。
珠儿心里有些高兴,母女的话正好证实他告状的真实性。大公主和三公主喊大皇子傻蛋。
“哀家,现在要说的是:珏儿打珠儿的事情,至于珏儿为什么被打,哀家不想问。你觉得委屈,就去找皇上说理去!”太后心疼地搂住珠儿,揉着他的伤口。“珏儿,过来给弟弟珠儿道个歉!”
珏儿不情愿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壹趣妏敩
“三姐姐,我也不好!”珠儿说着话跳下地,去揉珏儿的腿。“姐姐还疼吗?”
“成贵妃,不是哀家说你!你看看人家芸贵妃把孩子教得多好!再看看你!再看看你的宝贝女儿!”太后说着望了望站着不出声的仕芸。
珏儿原本就委屈,再听到太后数落母亲的话,抬腿就是一脚。珠儿夸张地摔在地上,还就地滚了两圈,坐在原处哭起来,喊着疼。
一旁的仕芸抱起了珠儿,匆匆出了屋子。出了屋子,珠儿就破涕为笑。仕芸望着耍心机的珠儿,一时无语。
里边,太后怒火攻心,拍打着桌面,上面的茶碗被震得响动。“不像话,实在不像话!成贵妃,你怎么教育公主的?哀家早说过你,平时,你不要动不动到处打人!孩子会跟着学!怎么样,被哀家说中了吧!有样学样,公主被你教得不成样子!哪里有一点像女孩子?!”
成贵妃撇撇嘴,顶了一句:“珏儿的性子是随了她皇姑乐平!”
太后被揭了短处,怫然不悦。“成贵妃,你是逼着哀家偏心啊!今儿,丑话说前头,硕儿是什么情况,全宫上下都知道!如果他把谁打出好歹来,哀家是肯定不会降罪,皇上就更不会!”
“太后,这宫里难道就没有讲理的地方了!”成贵妃生气。
“你想和哀家讲理,就赶紧生几个皇子出来!快领着你的宝贝女儿回丽和宫去,有事没事都不要出宫!禁足三日!”
成贵妃刚走出去,又被太后叫住。“还有,今后哀家再听见谁喊大皇子傻蛋,掌嘴!”
门口,珉儿攥紧两个拳头,盯着走出来的珏儿望。珏儿虽然比珉儿还大三两岁,但是望见他凶狠的眼神,心虚,不禁朝着母亲身后躲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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