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一再催促,小豆子背着男孩飞奔回来。
“娘亲,大事不好了!”
小豆子夸张地跪在地上,伸着舌头喘大气。已然是冬日,人是汗流浃背。
“有人要杀死父皇!”
安晓戳着珠儿的头,亦如当初对待喜宝。“这样的话也是可以乱说的吗?”
“荌姨,我没有乱说,大哥来信告诉我的!”
“不着急,有话慢慢说!”仕芸说。
“你大哥?硕儿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还能给你写信吗?你是没睡醒,还是想让小豆子挨板子?”
仕芸问:“信在哪里?拿出来看一看?”
“信呢?”珠儿问着自己,眼睛无辜地望着周围的人,摇晃着小脑袋。
“在这里。”小豆子终于可以从地面上站直身体,将信递上。
仕芸刚伸出手,安晓提前一步夺过去。信上哪里有半个字,圈圈点点,满满当当。“这是你说的信吗?”
“对!”珠儿回答得宏亮。
“小豆子看好他,不要再给本宫闯祸!”安晓把信扔在小豆子的脸上。
“娘亲,我没有乱说,你要相信我!”
仕芸拾起信,内容如天书,但是信不是写在纸张,而是写在丝绢上。丝绢是奶白色。信纸的背面右侧用小楷写着字:三皇子珠儿亲启。字迹太熟悉不过,出自赵丰年之手。诚然,这封信不是硕儿简单的涂鸦,而是有着赵丰年的授意在里面。明天就是祭天大典,仕芸敏锐地感觉到信的重要性。“小豆子,你立刻去甘全宫,就说珠儿病了,想念父皇!”
“好的。”
安晓注意到赵丰年的笔迹,严肃地说:“小豆子,皇上请不过来,你也不用再回西华苑!”
“是。”小豆子又是一路飞奔。
“娘亲,你相信我!”
“光是娘亲相信没有用,拿好信,想想一会儿怎么说给父皇听。”
“这个很简单,平常我们玩的时候,大哥都是在地上画这样的圈圈!拓儿弟弟,瑾儿妹妹也看过的!”
甘全宫的大门口站着严阵以待的卫士。小豆子走不到近前,只能等。半晌,最先出来的是李铁柱,之后是张力本和吴青山并肩走出来,最后是王大仓。小豆子以为可以进去了,才发现重新又来了一拨人。刚才那拨是武将,后到的是文官。
珠儿撑不住,已经睡熟。仕芸等得着急,直接赶到甘全宫,不顾左右阻拦,硬闯进小书房。屋内站着徐盛、孙宇还有王和频。
“你怎么来了?”刘启恒皱眉。
“珠儿病了,想见他的父皇。”
珠儿自幼身子弱,刘启恒习以为常,没有显现出太多的着急。“病了见太医,见朕有什么用?退下!”
仕芸说:“三位大人可否回避一下?几句话而已,不会耽误!”
徐盛率先向后转,其他二人望见正位的男人没有反对,也跟着向外面走。
仕芸直直地向着书案走,从袖笼里掏出信。出门前,孙宇不禁扭身,又望了女人一眼。王和频则在审视孙宇的神情。刘启恒没有着急看信,而是收起躺在书案上已经展开的奏章。仕芸瞥见奏章旁边落着竹筒,竹筒上残留着封印泥,印泥上的半个字好像是“成”。奏章是一份密报,密报可能出自成万州之手。
转瞬间,刘启恒将宽大的袖子盖在奏章上,又问:“这是什么东西?”所有人看到这封奇特的信都会有的疑问。
“大皇子写给珠儿的信,鹞鹰带回宫里来的!”仕芸首先完整说一遍。“西域人要在祭天大典的时候刺杀皇上,大皇子正带着五千兵马回京城,大皇子很想念珠儿。”仕芸首先完整说一遍。
“这个玩笑一点不好笑,朕还有事情,你先退下,一会儿去找你!”刘启恒把信移到旁边。
仕芸将信翻转,露出赵丰年的笔迹。“皇上,要不要猜一猜是谁在开玩笑?”
刘启恒不得不认真起来,拿过信,内容朝上。无论如何专注,还是看不懂那些符号。仕芸按照珠儿的说法,耐心讲解着。“这个代表皇上!”青葱玉手指着最大一个圈圈,随即指向一个小圆圈,小圆圈里有一个黑点。“大皇子。”
“那这个就是珠儿了?”刘启恒点了点有着三个黑点的小圈圈。
三角符号是皇宫,长方形里面有五条竖代表五千兵马,祭天大典是三根竖着的“香”,至于西域人依旧用小圆圈表示,只是小圆圈上面有三根弯曲的波浪线。
刘启恒失声大笑。“朕从来没发现,朕的大皇子这么有才华!”
“皇上还是不相信这封信吗?”
“你相信?”男人反问。
“之前,皇子们常在西华苑玩对战,他们会在地上画这些符号,围着符号玩耍!我看见过这些符号。但是祭天和西域人的符号,我没有见过皇子们画过。笔墨深浅不一致,大概是代笔?”仕芸翻过丝绢,指点赵丰年的笔迹。“皇上如果还不相信,就找三皇子,四皇子,四公主过来问一问!他们三个人经常和大皇子一起玩的!”
刘启恒用三根手指敲打着书案。袖笼下面是成万州送来的密报,密报说:赵丰年勾结西域人在祭天大典刺杀。而,西域的传书说:祭天大典有刺杀。更深一层的意思:成万州谋反?即使刘启恒不信任成万州,但也不能不防备赵丰年。仕芸殒命的那个夜晚,赵丰年就从西域悄然回京,且一直都没有给予合理的交代。
仕芸欠身告退。
“你去内室,一会儿再给朕好好解释!”刘启恒把信递给女人。
仕芸拎着绢帕的边角,晃动着:“皇上,说来说去就是三句话,如果不明白,就再说一次!”
“难道除了这三句话,你就没有什么其他话想对朕说的吗?”刘启恒握住女人的双手,眸色变得温柔,深沉而痴迷。男人的拇指动在娇嫩的手背上摩挲,动作着。
仕芸整个人轻松起来,男人的神色表明他选择相信。生死未卜的明天,刘启恒不想一个人入睡。看样子,可以睡眠的时间也并不多。
黎公公进来,听命,引着仕芸去内室。立于门口的三位大人直接回府,没再召见。不久,王大仓奉旨前来。
内室里,仕芸看书困倦,趴在桌子上睡着。迷糊糊中,她被人抱了起来。“皇上?回来了!”仕芸意识到行走的方向是龙榻,猛然清醒许多。落在锦被的下一刻,她跳起来,站立着,面对步步逼近结实的胸膛。
“你在怕朕?”
“有一点。”
“怕什么?”
“我怕忍不住会对皇上做些什么?”
女人扶着男人的衣领,仰着脸,笑得嫣然。男人看得入神,几近痴迷,揽住她的腰,缓缓旋转。四周的灯火,香炉,帷幔跟着旋转起来。仿佛他们是静止的,旋转的是四周。
“那就不用忍?”刘启恒拿掉发簪,手掌撩起发丝,深深侵入顺滑,将精致的面容靠近自己,热度的唇带着零乱的气息着陆。驾轻就熟的动作突然间显露出生涩,身体莫名地在颤抖。他知道是因为心中的那个决定,乱了心神,无法坦然面对女人的身体。长久以来,他热烈渴望过将他们的身体交融在一起。但现在,他只是拥着她,睡在龙榻上。男人的暂停让仕芸觉得有些庆幸,毕竟她现在的孱弱没有办法去应对接下来应该发生的激情。一闪而过的庆幸过后是长久的失落。
“你会恨朕吗?”
“以前恨过,但是现在不恨。”壹趣妏敩
“将来会恨吗?”拨开遮住眼眸的头发。壹趣妏敩
仕芸摇头。
“朕终是做不了颜回。”声音里传达着无奈,真诚的歉意。
“我爱的是盘庚,皇上忘记了?”
“你是……在说……爱朕吗?”
一直拿不准,拿准了又羞于开口的字眼。仕芸坚定地说出:“爱!”
“朕不会丢下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仕芸钻在男人怀里,摸到胡须的脸。向上是湿漉漉的东西模糊手心。他在默默流泪?他加大臂膀的力量,让女人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什么也别想将他们分开。“不要恨朕,宝贝!”女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微微地吟着太暧昧的声息。清浅的声音似乎在回应紧紧地拥抱。坚硬的心因此变得柔软,湿润,仿佛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朝着周围慢慢地晕开,无限制开疆扩土,抵达最遥远的远方。无法把控方向,形成怪异的图案,朦胧的境界完全表达出男人的心意。
时间不够充裕,他们几乎来不得及入睡,就到了分别的时刻。仕芸未起身,隐隐听到男人在和吴青山说话的声音。“……朕回来之前,她哪里也不能去。如果朕申时之前没有回来,打开锦囊,奉旨行事。”她一下子想到什么,睡意皆无,赤着脚跑出甘全宫。
“皇上?”寒风拂过身体,冰冷刺骨,肌肤仿佛被割伤般疼痛。仕芸呼喊的嘴唇冻得僵硬。
男人穿着铠甲,手扶佩剑,没有回头。即使不回头,她仍然凝视着男人熟悉的背影。
她竟然忘记了,怎么可以忘记?在男人的眼里,她是小满,不是仕芸。那个锦囊里面,必然写着:杀无赦。男人重重叠叠的话语,泪水难止的脸庞皆是因为他对她起了杀心。
麝因香重身先死,蚕因多丝命早亡。她经常对珠儿说的话,不想一言成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如果男人今天不能回来,太后会立她为皇后。男人始终忌惮着她,少主弱,皇后专权,外戚干政。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他不希望自己受的苦再次发生在珉儿的身上。徐盛、孙宇和王和频三人极有可能是他为珉儿选择的辅佐大臣!
难道此刻就是他们的诀别吗?她第一次后悔,没有将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男人。九死一生回来,最后死在心爱人的刀下未免太过于讽刺、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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