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寝宫。
成万州来探望太后的时候，孙宇也在。姑侄话着家常，开怀地笑着。孙宇望见成万州来了，简单客套，便借故离开。他们曾有一段时间的蜜月期，追溯起来是辅助刘启恒登皇位的期间。之后，他们各怀心事，分道扬镳。孙嫔的死注定让他们发展到誓不两立的地步。
“成太尉，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听说太后病了，心里记挂，就来了。”
“哀家这病还真不是成妃给气出来的，早几天就病着了，怎么没见成太尉来呢？”太后挑着理。
“疏忽，疏忽。”
“为女儿来的，就直说，和哀家说话不用绕弯子。”太后故作亲密地说。
“正是为了筠儿。据我所知，犯错的不止筠儿一人，其他嫔妃可以网开一面，为什么筠儿不可以？”成万州说得没有底气，无非就是表达字面意思而已。
“她和其他人能一样吗？别人的包袱里面没有害人的东西，唯独她有，她自己也亲口当众承认了！这个东西吃多了，是要出人命的！你的宝贝女儿不会不知道吧！就算她不知道，你们成家给送这东西的人也不知道吗？”太后只要想到严重后果，都感觉到后怕。
“念在初犯，高抬贵手放过筠儿吧！”成万州认错。
太后轻蔑地说：“你是没看见从她宫里搜出来的那些个东西，那些个玩意，哀家都羞于启齿！成家是把后宫当成怡红楼了？”
“太后，看在筠儿是我亲生女儿的份上，这次饶了她吧！”
“成太尉，你的女儿是亲女儿，我的儿子难道就不是亲生的吗？”
“无伤大雅，筠儿也是无心之过！她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何必揪住不放！”
太后听到成万州一味包庇女儿的行径，怒气难平。“她还想干什么？”南方水灾，成万州吝啬到不出分毫。太后必然要借着成妃的事情还以颜色。
“太后难道忘记了，筠儿进宫时候的许诺！”
“哀家只是许诺好好待她！”太后看出成万州的别意。“难不成，你还想着让她做皇后？”
“我成万州的女儿有何不可！”
“你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当皇后的事情，她就别想了。接下来就看她造化，能不能生出个像样的皇子，今后坐到哀家的位置上。”太后把成妃说得一文不名。
成万州皮笑肉不笑地说：“院子里有几大箱子的东西，略表心意。”
“是不是晚了点？”太后指的还是南方筹款的那档子事。
“这些是留着给太后打@赏用的！”成万州一脸谄媚。
明明可以雪中送炭，偏偏做的是锦上添花。太后来者不拒。“收了，哀家帮着你们成家腾出仓库放些更入眼的物件。”
成万州对于太后的讽刺装聋作哑。“太后费心！”
“筠儿的事，还要看皇上的态度。”太后还是松了口。
“明白。”
成万州走后，子欣打开了贴着封条的箱子。她在箱子里面发现了一张属了官员名字的礼单。礼单上面还赫然写着欲要升迁的官衔品级。太后大抵听着子欣读了几句，就命她把十个箱子连带礼单，一并给甘全宫送过去。
十大箱子的金银珠宝都没有兴趣打开来看一眼。或者说，箱子太多，已然应接不暇。可见，成万州的贪婪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成至远去过西华苑，安晓对于成妃的境遇毫不担心，说出的话多是敷衍了事。安晓的神情里甚至透着窃喜的欢愉。成至远隐约感到，成妃的东窗事发是安晓的操控。
成至远的脚步在萧芸宫门前徘徊了又徘徊，隔墙听到秦氏的说话声，才敲了门。
秦氏打开门，望着四下没有卫士，就把他让进了院子。仕芸正坐在石桌旁，望着作画的惠儿。惠儿望见成至远，起身问好：“至远舅舅好！”
仕芸主动问：“成公子是为了成妃的事情来的吧？”
“芸妃，睿智。”
“成公子不说，本宫也应当竭尽全力！”仕芸做了保证。“不出三日！”
成至远将信将疑，离开。
刘启恒来的时候，望见了成至远的背影。进院子便问了一句：“来客人了？”
“父皇，不是客人，是至远舅舅。”惠儿尤其高兴。
“他怎么来萧芸宫了？”刘启恒多疑地说。
仕芸并未回答，反而去问惠儿：“惠儿，你来告诉父皇，至远舅舅为什么来萧芸宫的？”
“当然是来看惠儿的！”惠儿机灵地回答，把画好的蔷薇拿给刘启恒看。
“这个是惠儿画的？”惠儿的画功渐进，刘启恒小有吃惊。
“当然，芸娘娘说了，要把惠儿画的蔷薇绣在衣服上给惠儿穿！”惠儿来到萧芸宫才几日，说起话来张扬着自信，笑起来尤其绚烂。这是她在丽和宫不曾有过的样子。
“惠儿画得真好，父皇都画不出来。”
惠儿听到夸奖，越发欢喜。“父皇，惠儿可不可以永远住在萧芸宫，和芸娘娘住在一起！”
刘启恒正有此意，抬头询问地望着仕芸。
仕芸俯身对惠儿说：“这个问题，一会儿再回答，好不好？”
惠儿使劲点头。
“现在呢，你在院子里看看，还有什么喜欢东西，只要惠儿画得好，芸娘娘都给你绣出来，好不好！”
“好！”惠儿拿着笔和纸就跑了。
仕芸叫上小娥跟在惠儿后面照应着。
“朕看着，惠儿和芸妃投缘，不如就在萧芸宫住着？”
“成妃还能一直住在静心苑？”www.sxynkj.ċöm
刘启恒余怒难消。“她就应该住在那里。”
“在臣妾看来，成妃既不是犯上作乱的罪，又不是罪孽深重的恶！一直住在静心苑可能有些冤屈。说穿了，成妃是想给皇上添个皇嗣而已，就是办法欠缺妥当。”
“成妃存着心来害芸妃，还帮着她说话？”
害？无非说的是当日扎了银针的布娃娃。仕芸判断未必就是成妃所为，多半是安晓暗地里使的手段。“成妃只是想想而已，怎么就能定罪？臣妾不也有过大逆不道的想法，皇上不是都宽恕了吗？皇上都能宽恕惯犯，何况成妃这个初犯呢？”
“芸妃如此卖命给成妃求情，成家给了多少好处？”
“不多不少五十万石。皇上也是有妹妹的人，还望体恤他的兄妹之情。”仕芸挑明了说。
刘启恒确定了五十万的物资是成至远的运作，心踏实些，至少不用费心力去猜测。“芸妃的面子可够大的！”
“哪里，狐假虎威而已！”仕芸了然刘启恒不喜被人摆布，不喜嫔妃勾结朝臣、外戚的心思。
“朕，只知道成至远喜欢去西华苑，还不知道他更喜欢来萧芸宫！”刘启恒婉转地在质问。
“他不去西华苑的原因，皇上自然清楚。”仕芸回避要点灵巧地回答。
五十万石到底是成至远的主张，还是成万州的授意，还有待商榷。刘启恒求贤若渴，眼睁睁地望着成至远不能为己所有，心如火焚。“芸妃，认为成至远如何？”
“皇上是不是应该去西华苑问？”仕芸避嫌。
“难道芸妃和安晓的想法一样吗？”刘启恒继续试探着。
面对刘启恒的戒心和醋意，仕芸机智作答。“臣妾没有想法，不过惠儿说过至远舅舅是大好人。”仕芸借着惠儿表达了对成至远的看法。在她看来，成至远有别于成万州。
“成妃的事情，芸妃就别操心了？有太后！现在呢，养好身子是头等大事情！”
“成妃啊，是枉与他人做嫁衣。成全了郑美人，还有这个小家伙。”仕芸摸了摸肚子。
“这么说，朕还要感谢她成妃了！”
“感激有些过了，臣妾只问皇上一句，准备好了吗？”
刘启恒明白仕芸在问他，是否准备好了与成万州决一雌雄。显然，眼下不是最佳时机。国库空虚，得力的将军和主力兵马都不在京城。大胆地设想一下，如果成万州在此时异动，那么皇宫登时岌岌可危。成万州手里有着青龙山庄的万余人马，再加上京北尹的千余兵马，皇宫内不足万人的卫士，明显无法与之抗衡。最要命的是北军尉杨牧的态度始终不够明朗，如果杨牧临时倒戈，局面必然无法控制……刘启恒不敢继续假设下去。www.sxynkj.ċöm
北军不能乱，赵丰年在出征前去过北军，必然面见过杨牧。如果杨牧有异常，赵丰年应该早有察觉，禀明。
“朕原本也无心降罪成妃！只是太后那里不好说话！”
“皇上点头，太后那里，惠儿去说就行！”
惠儿去说情可谓一箭双雕，即送给太后一个体面的台阶，又增加惠儿在成妃面前的情分。倏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仕芸存有异心，必须诛杀。
刘启恒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他在忌惮什么？仕芸的才华谋略，还是她的心有所属，抑或她不被征服的暗藏。除掉赵丰年的深情款款，还有张力本的俯首帖耳。现在，成至远又与之交往密切。宫里就更不必说，刘美人都不和她唱对台戏了。刘启恒判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对仕芸来说只是信手拈来。
“皇上，最近有没有去刘美人那里去吃大枣？”仕芸问完，才留意到刘启恒冷峭下来的脸，望着有些骇人。男人深沉的眼眸里映照出忐忑的她。“皇上，在想什么？”
仕芸莞尔一笑，刘启恒的脸色有了春回大地的暖意，一把将她搂紧怀里。“芸妃是朕的。”
“皇上？”众目睽睽，仕芸被抱得莫名其妙，更加弄不清楚刘启恒忽然而来的心潮澎湃。“惠儿还在呢！”
旁边，惠儿捂着嘴朝着他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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