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屋安安静静,没有任何说话声音。茶水喝到第三碗,成至远知道已是到了不走不行,不说不行的时刻。最近,成万州在成府里秘密召见黄易和黄行兄弟。黄易是成府姑爷。成万州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接见,偏偏躲在后院书房。成至远觉得异常,而且成万州有意指派自己出京的差事。如果只是对安晓说,他可以原原本本的说。但是刘启恒在,他就不好说,必须有所选择的说。坐在身旁的亲弟弟并不知道他这个亲哥哥的身份。如果全部说出,恐怕对方未必相信。他数次背叛权倾朝野的父亲,只是因为迷恋女人,实难取信于人。
仕芸望着成至远两难的模样,越发确定事关重大,而且他不想当着刘启恒的面说。一面是支不开碍事的男人,一面是伶俐的安晓也没了主意。“昨儿,郑嫔送来些酥点,为迎合赵夫人的口味,做得有些甜,但是喝这种茶最是解腻!成公子,要不要尝一尝酥点?”
刘启恒听着,不禁别扭起来。如果先上酥点,后上茶还算合乎情理。女人是在强意挽留,没话找话说。
“恭敬不如从命。”
安晓抓住上酥点的机会,闯进屋里来。“成公子,来晚了,酥点只剩下三块,将就着慢用!”
“来晚了”还是晚上来?三块酥点代表三更天!仕芸看出破绽。心里暗骂安晓的自作聪明。成至远要是可以晚上来,刚才何必在院子里转身,去而又返。她能看住来,一旁的男人自然也是透彻。
“宫里都说西华苑家法森严,怎么还轮到主子奉茶,嫔妃端酥点?荌妃给朕说说原因?”
“那是……”安晓想做解释。
刘启恒粗暴地打断。“荌妃的话留着今晚和朕说!还不快点下去!”
成至远一听这话,火冒三丈,蹭地站起来。安晓遭遇羞辱不算,而且刘启恒今晚还要染指自己的女人。安晓宁折不弯,岂不是要出人命。
眼看事态无法控制,仕芸情急之下,一把捉住成至远的衣袖。“成公子,刚才没有看清楚伤口,可否再容我一观?”说话间,仕芸将捉住的衣袖拼命向下拉扯。
刘启恒望见女人数次强行的动作,猛然悟出。青天白日,人来人往,哪里来的奸情?这么一想,刘启恒态度出现转变,望一眼呆在原处的安晓说:“没什么事,先下去吧,安晓!”
仕芸朝着说话的男人投去复杂的眼光,眼光里有赞许,有鼓励,还有。虽然只是称谓的小小变化,但是气氛完全变得不一样起来。
安晓在门外,急得直翘脚,喜宝不在,珠儿也不在,郑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关键时候能指望的帮手一个不在。屋里剩下的那一个还分清楚是敌是友的女人。今天西华苑真不是一般的乱。
刘启恒拿起一块酥点,吃起来,评论着:“还真是喜宝爱吃的口味!成公子,来一块?”
成至远冷嗤一声。他对这个皇上弟弟仁至义尽,多少次鼎力相助,多少次冒险传递消息,多少次冒死相救。如果不是成万州的掉包计,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应该是他。他如果是皇上,何愁不能与安晓白头偕老,恩爱相守。
仕芸化解冷场,高谈阔论起来。“成公子,这伤口的毒幸好及时发现,不然入皮,入骨,最后入了心,还不自知!毒终究是毒,可能不痛不痒,但还是毒!切莫因一时安逸,姑息它。反而,不知不觉伤害自己!”仕芸口中说的毒自然是指成万州。
成至远冷静下来,不再犹豫。他想到奄奄一息的乐平公主。他有责任,说出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家天下姓了成。“明儿一早,我要南下采买宫中所需的茶叶,王大人繁忙,不便叨扰!徐姑娘聪慧,是否知道宫里的人大多喜欢喝什么茶?提点一二,这样也好方便采买!省去不必要的浪费!”壹趣妏敩
正值夏季,根本不是采摘茶叶的季节。春天叶片嫩,春茶品质上乘。宫里用的茶一般是春茶。何况,前不久因为茶叶采买,成家和新上任的少府王和频还闹出不愉快。宫里宫外谁人不知晓。显然,成至远故意说出的纰漏。仕芸心明眼亮,应景说出三几种茶叶,奔向正题。“不知,成公子都去哪里采买,我说的这些茶,可否有?”
“胶川王的属地,胶东王属地,淮南王属地,总之还要去几个属地,应该是可以找到宫里需要的茶叶。”成至远没有说地名,而是用藩王的封地来标注地名。
虽然仕芸不相信藩王个个忠心于皇上,但是她更不相信藩王个个都听命于成万州。“这么多地方,应该是有宫中需要的茶叶!只是,我担心:那要是他们有这些茶,但又不舍不得卖,成公子又能怎么办啊?”
“没关系,成府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大礼!不怕他们不动心!”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成至远起身告辞。
刘启恒大吃一惊,成万州笼络藩王,难道是在谋反?他想再问,成至远早已是大步离去。安晓都没有追上。
仕芸送完人,回到屋里。刘启恒低头喝着茶水,不出一声。假设藩王联合造反,益州居中,便成为要隘,且腹背受敌。赵丰年身在西域,周老将军那拨将军可用之才颇多,但不是故去,就是年老多病,指望不上。京城可调度兵马有限,金库银两匮缺。好在,北军杨牧还算妥当,张力本足够忠心。但是,他们精于城池防务,挂帅出征可能勉强。如果他们出征,京城空了,皇宫也危险。刘启恒万分庆幸,马仕荣在益州,当前局面而言举足轻重。还有一种可能,成万州有所动作,期望藩王袖手旁观,断掉京城外援。老狐狸老奸巨猾,还将成至远调离京城。刘启恒手中缺少了一枚平息叛乱的绝佳棋子。小字辈里面吴青山,李铁柱和王大仓三人还算出众,但还没有到能够挂帅出征的地步。
刘启恒眉头微蹙,目光深邃,双唇紧闭。沉思中的男人散发着独特的魅力。仕芸一时怔住,被吸引住,但很快又缓过神,不得不打断男人的沉思。“皇上,太守夫人好像落了些东西在西华苑,或许她还没有走远,要不要找她回来?”
小娥乘着轿子,还带着襁褓婴孩,一定走不快,且走不远。刘启恒说:“好。”
仕芸得到首肯,立刻传话:“小豆子,快些将太守夫人请回西华苑,务必在出皇宫之前!”
小豆子腿脚快,做事麻利。望见他的成长,仕芸一下子联想到长不大的喜宝。长不大也好,说明没有吃到苦头。刘启恒透过茶碗,凝视着女人。她不但睿智,而且懂得分寸。上次打着太后旗号,行走宣书房。只是翻阅奏章,做以圈红,无它。这样一来,即使他想治罪,根本没有理由。说她擅闯宣书房?对质起来,太后必然袒护着她;说她干预朝政?没有一字一言做为证据。她完全可以说,太后让她去宣书房侍候君王。今天,她说得更是婉转。
仕芸发现男人注意着自己,显得有些不自在。特别是一双手被男人握在掌心,不断地被抚摸。当下可不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她尽量压制着身体里泛起的波澜,不露分毫。“皇上,再添些茶吗?”
刚才,如果不是女人一再挽留,哪里会获得如此重要的信息。刘启恒心存赞赏。“晚上,朕过来!”
仕芸面对男人的闲情逸致不尴不尬。“小女子钦佩皇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仕芸吃力地将手抽离掌心的温暖。如果再继续让男人攥下去,她脸皮的热度都可以泡茶水了。“皇上还是先把正事忙完!”
“你不就是朕的正事吗?”刘启恒已经想好对策,轻松起身说:“小娥取完东西,让她来甘全宫小书房,朕有赏赐!”
“明白。”不但明白,而且是十分明白。仕芸望着男人胸有成竹的表情,略微放下心来。少年天子,治理天下二十年,不知道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面不改色情理之中。
“晚上,一定等着朕?”刘启恒猛地转身,揽住女人的腰说。
仕芸躲闪,禁锢加重。毕竟,西华苑不是跑马场少有人打搅的草丛,不好过于亲密。最终,刘启恒选择松开手。每一次,他感觉到对小满的爱增一分,就同时感觉到对仕芸的情感多出一份背叛。现在和过去之间的较量,刘启恒时常被折磨得无力。他做过荒诞的梦,小满成为皇后,将珉儿和珠儿残害至死。所以,他因为册立皇后的事情,同母亲起了争执。情感上,他接受不了,在他心里,他的皇后只有仕芸一人。其次,他做不到完全地信任小满。
小娥确实没有走远,刚上轿子不久,孩子就哭闹起来。停下轿子,巧好遇见郑嫔和喜宝。顺路,她就去郑嫔宫里歇一阵,闲聊几句。最可心的是奶娘有了落脚地方奶孩子。
小豆子很快将小娥请回了西华苑。刚刚还是一片祥和的西华苑已然是另外一番样子。宫女太监跪了满院子,安晓摆出阎王脸,端坐正中的椅子上,问着话:一是谁当值,二是郑嫔走的时候,在做什么?三是,成公子来的时候,又在做什么?当值的几个人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安晓还未让停手。伴着板子一落一起的声音,挨个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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