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下场里,人烟稀落。
林小满收好了摊子,站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潘春花的到来。
她踮脚探头,左顾右盼,可等了小半个小时,仍不见踪影。
饼摊王婆不放心留林小满独自一人,便主动留下来陪着一起等。
夜风骤起,黑云蔽月,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
“娒儿,估计你阿妈遇上什么事耽搁了,要不你跟阿婆先回家避避雨吧。”
林小满倔强地摇摇头,“无论多晚,阿妈一定会来接我的。要是阿妈找不见我,会担心的。”
正说着,天上落下了几滴豆丁大的雨珠。
林小满焦急催促道:“阿婆,下雨了,您快些回家。我一个人能行,阿妈应该很快就来了。”
王婆见林小满守在原地不肯走,又担心半夜留小孩子在外不安全,但这么光等着也不是办法。
“那要不阿婆送你回厂里,就沿着你们平时走的路回去,要是你阿妈在来的路上,我们也能碰上面。”热心肠的王婆,实在不忍心留这么小娃娃在雨夜苦等。
林小满纠结万分,既不想让阿妈担心,又不想让阿婆辛苦。
正犹豫间,王婆已经下了决定,抽出了车摊上的雨伞,递给林小满,“来,我们抓紧时间,免得待会儿雨更大,路更难走。”
“谢谢阿婆!”林小满感动地直落泪,利落地接过开伞,举高了手,撑在王婆的头顶,两个人一起往前走。
刚出了棚下场,拐进回厂的必经小路时,她们就听到了尾随在身后的脚步声,沉稳、有力,踩着水坑,步步逼近。
“没事的,不要怕。”王婆出声安慰林小满,但她心里也没底,从棚下场出来前,她就感觉有人跟着。
她最近听说附近有抢匪出没,专挑落单回家的小贩下手。之前她们都是跟着大家一起离开棚下场,就今天耽搁迟了,难道是被抢匪盯上了...
“我们快点……”王婆的低声催促还没说出口,就听背后有人猛然扑来,一把抓住了她腰间的收钱包。
王婆被大力道往后一扯,失衡跌倒在地。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抢匪已经拿小刀割断了包带,快速抢走了她的腰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小满大惊呼叫:“阿婆!”
王婆疼得一时起不了身,眼看着抢匪朝林小满步步迫近,急声呼喊:“小满快跑!”
林小满惊恐地不断后退,紧紧地捂住了身上的布袋。
“小女娃,布袋挺鼓啊,挣了不少吧。我盯你很久了,今天总算让我逮到空了!”抢匪猖狂大笑,深夜暴雨,四下无人,他毫不惧怕这老弱妇孺。
林小满步步后退,她胡乱挥舞着手中的伞,挡在身前,试图想阻止抢匪靠近。
抢匪一把抓住了伞沿,用力一扯,连带着死不松手的林小满也扑倒在地。
瓢泼大雨拍打在脸庞,水珠顺着眉眼直淌,林小满不顾疼痛,立刻爬起,一双怒目仇视抢匪。
“小女娃,脾气还挺犟。”抢匪被林小满那隐隐慑人的眼神盯得心生怯意,不再多言,直接上手就想要抢包逃离。
林小满死死拽住身上的布袋包,坚决不肯松手。
用力拉扯间,抢匪气恼地抬手去推林小满的肩膀,林小满瞄准了时机,张口使劲咬住了抢匪的手腕。
“狗崽生的!”吃痛大骂的抢匪抬起另外一只手,直朝林小满的头抡去。
从地上爬起的王婆,在他们争抢间踉跄跑来,急忙扑上来抱住了抢匪那高扬的手臂,大声呼叫:“救命啊——救命啊——”
……
正急匆匆往棚下场赶路的潘春花,出门得急,没带伞,一路淋着雨小跑而来。
她刚拐进小路,就听到了呼叫声,似乎是王婆的声音!
潘春花眼皮直跳,慌张地大喊“王婆——小满——”
“阿妈——阿妈!”
是小满的声音!是小满遇到危险了!m.sxynkj.ċöm
夜黑雨大,遮挡了视线,潘春花看不清前方的情况,光听这呼救,已经惊慌到窒息。
潘春花心头直跳,吓得双腿差点瘫软,但她顾不上任何,拼尽了全力往前冲,看到了小满和王婆正奋力与一个男人搏斗。
“住手!!!”潘春花撕心裂肺的怒吼声,镇得抢匪一愣。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了!”潘春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唬住对方,一边捡起路边的木棍砖头,直击抢匪而去。
抢匪一手被林小满拽着,一手被王婆抱着,一时没脱开身,硬生生被潘春花用木棍击打了当头一棒。
眼看着那大砖头就要拍下来了,抢匪奋力一挣,脱开了手,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嘴里骂咧着:“他娘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一个比一个彪悍!”
潘春花抬手用力把砖头往抢匪身上砸去,抢匪避之不及又挨了打,他本想抢点钱,没想到还挂了彩,正怒气冲冲地要找回场子时,又听到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叫声:“春花——春花——”
“狗娘的!又来一个!”抢匪自知不敌,慌不择路地往反方向逃窜了。
潘春花见抢匪跑了,连忙奔到林小满身旁,“小满,王婆,你们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你快看看小满怎么样,她刚才跟那人争抢了一会背包,不知有没有伤到哪里。”王婆搭着潘春花的手臂,颤巍着起身。
潘春花一听,心都揪成了一团,赶忙拥过林小满,“小满,阿妈在这,不怕。快告诉阿妈,有没有哪里痛?”
受惊不吭声的林小满,缩进潘春花的怀抱里,“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
哭了就好...会哭出来就好...
潘春花生怕林小满像当初被暴力讨债时那样,受惊过度失了魂。
“阿妈——呜呜呜——阿妈——”
“阿爸——阿爸——把坏人一拳打跑啊...阿爸——”
惊恐崩溃的哭喊声,被倾盆大雨吞没,雨水混着泪水,流淌进林小满的嘴里,也跌落进潘春花的心里。
潘春花听着凄厉的哭声,心痛得肝肠寸断,她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林小满,仰头望天,默默流泪...
老天有眼,我自问无愧于天地,为何你总要降临诸多苦难...
如果活着,必须要经历磨难,那我愿扛下所有的苦难...能不能求你,给孩子留些蜜糖...
还有阿国...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了...是不是永远回不来了...孩子们都还盼着你回家啊...你怎么就食言了啊...
潘春花极力掩藏的所有悲苦,霎时涌上心头...
在这个暴雨肆虐、电闪雷鸣的深夜,潘春花母女俩顶着滂沱大雨,抱头痛哭。sxynkj.ċöm
而她们苦思苦等的林建国,正在暗无天日的异国监牢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苦苦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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