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踏出那栋校舍,闻到带有青草味道的潮湿气息时,苗游才从刚刚那有些令人窒息的氛围中脱离出来。
夜露越来越重了,不知道这里的黎明什么时候会来到,苗游把砍刀攥紧了些,朝老校舍走去。
大胡子提醒过好孩子晚上不能不睡觉,应该指的就是不睡觉的话会撞上这个提着刀游荡在学院里的男人。
现在那男人正躺在身后建筑的一个房间里,暂时还死不了,但至少天亮之前是醒不过来的,苗游也稍稍放下了点心。
刚刚被追赶时慌不择路,往老校舍反方向跑了,于是苗游现在只能倒折回去。
途中经过寝室外边时,还看到了依旧吊在横窗处的雷蒙,歪歪斜斜挂在竖栏杆上的白被单也没有再被人动过的痕迹。
上次过来老校舍是下午时刻,光线最好的时候,当时这栋建筑的外观即使在阳光下都给人一种腐朽的死气,被时间与雨水冲刷得剥落了一地墙皮,曾经的白墙东一块西一块地露出了里边红黑色的砖块,而还未剥落的墙面也不复原本的洁白,上面爬满了青苔与青黄污渍。
夜晚来看更是让人后背发凉,从深得见不着底的走廊到大开的正门,都像一张黑洞洞的嘴,你明知道里面可能有危险,但你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苗游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在接近黝黑的老校舍时放轻了脚步。
门在白天过来时也是大开着的,他站在门口静静听了会儿,确定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才走了进去。
进去大门后,右手边就是一条长长的开放式走廊,走廊尽头就是他们去领取制服的那间小破房间,路上会有两条分岔长廊,苗游猜测应该在中后段会汇合在一起,通往老校舍的另半边。
而苗游现在打算进大门后往前直走,比起堆放杂物的储物间,其他房间里的东西可能会更有价值一些。
这条长廊是完全陌生的领域,他和黎宿只远远地望了一眼。
长廊尽头有个窗户,透过午时光线,隐隐可见深处有几个房间与一尊雕塑,当时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处指不定能找出些什么。
长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因为放置的时间太久了,踩上去有种松散又湿软的恶心触感,但在死一样寂静的夜里,消去了不少苗游走动时的声响。
在黑暗里的可见范围太小了,苗游走得有些谨慎,生怕撞上点什么,房间与雕塑本就在长廊深处,他这么一磨蹭,就磨蹭到了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这时他离雕塑还有一段距离。
苗游快步上前,闪进了最近的房间里,并轻轻关上了门。
把房间快速扫视了一遍,这应该是个办公的地方,虽然与现代的样式和外形都不大一样,但可以看出房间里摆着书桌与档案柜这类设施,并且也不像之前那个奇怪的卧室一样四面都是墙,有着一个正常的大窗户。
应该是学院教师办公室之类的。
这时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门口,顾不上多想,苗游钻进了窗帘后面。
这个落地窗帘又长又厚实,累赘得拖到了地面上,藏在这后面倒是不怕被看出身形。
但是这个藏身位置实在太危险,就跟藏在办公桌底下一样,只要目的是寻人,肯定就会被发现。
门口的动静实在没时间让苗游慢慢找藏身地。
出乎意料的是,来人只在门外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往长廊里面跑了,几秒后,清脆的玻璃迸裂声响起,长廊尽头那扇窗被砸烂了。
苗游额头抵着粗糙的窗帘,侧耳静听。
他不敢出去,怕正撞上返身回来的人。
又是一声非常轻的门开合声,不过这次不是他所在的这间房间,而是左手边临着的那间。
然后静谧笼罩了这个空间,如同这栋老校舍今夜并没有访客接连造访一样宁静。
厚重的窗帘一点都不透气,气温偏低的春夜里,苗游的额头渗出了汗,还未等遂着脸颊滑落,就被窗帘吸收掉了。
十分烦闷。
咔哒。
有人拧动了他这个房间门。
那人也许是蹑着脚来的,加上长廊厚重的地毯,走到房门前竟一点声响都没有。
门轴转动,门板缓缓打开……
苗游握紧了手中的砍刀。
“该死的……”来人突然出声了,那把不阴不阳的声音苗游很熟悉,是保罗先生。
不知道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骂完就收回了已经踏进房间的脚,如同第一个进来的人一样往长廊深处走去。
但这次他没再玩什么我动作很静音的游戏,从脚步声上听他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愿。
之后苗游等了很久,等到后背都汗湿了,也没能等到预期中二人相遇的打斗声,期间他闪过很多想法,最终猜测人应该是从窗子跳出去了,这才从隐藏处出来。sxynkj.ċöm
第一件事就是去轻掩上被保罗先生打开了的门。
保罗先生可能是察觉到窗户破碎这件事,以为对方从窗口逃走了,就追了上去。
隔壁房间的门再没有开启过,对方还在里面。
但是从他会被保罗先生追着跑来看,应该不是学院方的人,苗游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有几率对方也是一个玩家,那也没必要冒着风险来赌,结果对方比他还能沉得住气,愣是窝在隔壁房间老半天,苗游怕再在窗帘后面待下去天就要亮了。
这个房间也不知道是谁的办公室,虽然因年代久远而显得老旧,但里边的设施应该算是那时候比较精良优质的了。
目光所及之处都铺着厚重地毯,实木类家具沉朴大气,还有各式各样的精良铜制小摆件。
苗游摸了一把桌子,与旮旯角相比没什么灰尘,应该直至现在都还有人在用这里。www.sxynkj.ċöm
拉开靠墙的及地资料柜,苗游借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大致浏览了一下里面的纸质资料,上面全是赞扬这个学校的假大空话语。
在这些资料与报道里,喀麦特在当地家喻户晓,时常会布施粥食与捐赠财物。这个小镇附近在打战,收留了不少落魄的难民,没吃没穿,喀麦特的布施行为可以说是雪中送炭,积攒了不少威望。
镇上穷人如果患上点什么疾病,如果实在没钱去找医生,来喀麦特求助也是可以的,报道上就有几例被医治好后感恩戴德的故事。
苗游眼神一滞,停留在了文章中的某句话里,并不是句子本身有问题,而是它提到了喀麦特的全称——
[喀麦特疯人院]
[“当然,喀麦特疯人院每周六的展览也十分有趣,对我这种穷苦底层人民来说,票价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听说还有不少大地方的老爷们来到我们镇上,就是为了参加展览。”一个经常去喀麦特领取物资救助的擦鞋匠提起他们就赞不绝口,“院长先生是我见过最绅士与和善的老爷了。”]
上次听到“最受爱戴的人”这类句式时,还是新人局里留宿那家老妪口中的伯特潘西,那么这个院长先生的品性也十分存疑。
从上面可得知喀麦特并不是问题少年收容所,至少之前不是。
资料与报道的纸张都泛着年代的颜色,还有些发硬,再过上些时日的话应该就会一捏就碎了。
从报道上来看,一个每周六会售票展览的疯人院,苗游只能感觉到“怪异”二字。
但是关于展览内容,以及喀麦特疯人院的具体介绍,都没能在余下资料里找到,随手翻开一本,赞美歌颂跟不要钱一样涌了出来,没有实质内容。
苗游把资料柜恢复原样,转身坐到办公桌前,打算在抽屉里继续寻找可用信息,没想到这时候隔壁房间的门开了。
他猛地蹲了下来,藏在了办公桌下。
刚刚还吐槽过这个房间内最容易被发现的两个地方,苗游没想到自己今天尽干蠢事了。
两个房间相邻,那人很快就推开了这里的门。
苗游藏在办公桌下,砍刀一直在手中捏着从未放开过,听见那人进来后脚步声往资料柜去了,背对着自己,才从办公桌后悄悄探出了头。
他预想过会看到其他玩家,也预想过是中大奖了要直面保罗先生,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景象——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资料柜门突兀地打开,塞得整整齐齐的书籍列里有一本正被倾斜抽出,但它脱离了书柜后,凭空消失了。
画面诡异到无法言喻,仿佛有一个透明人站在那里查阅着什么。
但会躲着保罗先生来这里查资料的话,这个透明人的身份显而易见。
苗游想起了空无一人的寝室。
他握紧了砍刀,尝试性地发出了声音,想引起那个人的注意。
半晌,没有任何的回应。
然后他站了起来,走到了资料柜边,对方也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反而那本消失了的书又出现在了书架上,它旁边的书被倾斜抽出直至透明消失。
两人身处在同一空间,却像被分隔成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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