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从表面上看,程铮也确实有点出不管这东南的土地问题是怎么样一个大问题吧但皇帝也终究有指定了皇子去处置,故也就轮不到不被指定的那个皇子跳出来‘忧国忧民’了的‘事实’。
可一者皇帝是将东南一带的事物尽数交给程钰处置的:即其间不止包含有土地,更有科举舞弊及甄家这种盘踞金陵的大族又是如何勾结商户行不义事儿的……等问题都是程钰需要去‘解决’的!故当程钰‘真动手解决’它们的时候程镮可又会因不愿被随之一道解决而和程钰对上,也早就在皇帝的预料之中了。
——也别管程钰最终是能解决它们还是就被它们解决了吧,更甚着程钰程镮这两小子会不会同归于尽或是玩一出合纵连横更甚者直接明里联合暗里互相拆台捅刀子什么的……对着这种种的可能,皇帝不说预备周全,至少也有意识到自己极可能会需要去面对它们,又何至‘劳动’程铮再站出来多这么一句提醒的话儿了?
再有皇帝也并不认为程铮的这句多嘴就真是一句出于好心的多嘴了——
恰相反的是:没能因程铮的发声而高呼一声‘总有刁民想要害朕’都仅仅是因为皇帝尚不知晓后世还有这么一金句而已好吗?
只,话不通心态却是相同的,就眯了眼睛,且不理会程镮那几乎都有些扭曲的神情,只再一次的‘引领朝堂风云’了:“金陵科举舞弊一事,我儿可是梳理得了?”
……皇帝这话问的是程钰。
也只可能是程钰:他,也唯有他才是被皇帝指定的、‘有资格’处置东南诸事的皇子。
可叫人不能明白的却在于皇帝为甚要于此时询问他与金陵科举相关的话题?便科举舞弊确也是大事儿吧,但皇帝既能将之压上数月,又何必就急于今日了?莫若继续登上一等,且瞧了诸位皇子于甄贾薛三家的勾结上的事上撕出个胜负成败来,不好吗?
只……
只程钰虽是极力这般期望着的,却因到底知晓皇帝怕是在嫌弃甄贾薛三家的事儿最终会坑了程镮肥了自己乐了程铮……其间能倒霉者不过一人耳,并不达皇帝所‘求’,也就少不得亲自出手打压一回了。www.sxynkj.ċöm
就出列:“还请父皇宽心——”
“虽如长兄所言般,那甄家是断无独自搅动金陵之力的,只他家在当地盘踞已久,盘庚错节的程度断不容小觑,想来若能以他家为破局点,必是能将科举舞弊一事调查清楚的。”
正如程铮、程镮、皇帝都各自有着自己的小算计一般,程钰也是自有一番算计的。
他要摁下程镮,立刻,马上!
——哪怕在程钰心里最恨的人该是皇帝,最急需解决的人是程铮呢,也是能从理智扇上判断自己现下里唯一能‘触及’并‘伤害’到的人,也唯有程镮了。
皇帝……自不必多说,而程铮虽说是有一力打造并开启了如今对勋贵们的‘围剿局面’吧,却是因着在能‘收获’前——不不不,该说是在围剿圈真的就成型之前就被不要脸的皇帝一脚踹开了,所以便程钰对程铮抱有的的厌恶和恨意丝毫不少于对皇帝的厌恨,但鉴于对程铮已经是提前出局了的‘无奈’,他也是必须要无视程铮些的。
换以对自家后院不慎起火的紧急扑救:
祸水……祸火东引!
也即是针对程镮和甄家。
这选择,不仅是源于‘柿子要挑软的捏’的理论实践:现下里已是被程铮皇帝连番撕出伤口的的程镮无疑会是对阵人中最势弱的那一方。更是因为……如果程钰无力阻止皇帝对土地问题下手且还是下重手的话,那‘利用’程镮,也就成了他能阻止自家势力内乱的唯一出路了!
至少也能暂保全一时!
——是的,使得程钰会如斯急迫还全无遮掩之意的就要对程镮‘下手’的根源,也终在于皇帝不做人,将土地问题的处置权——还仅仅是名义上的处置权——搁置到了他头顶:
这特么的哪是叫程钰解决问题去的?分明就是在等看他上演一出‘自己打自己’的好戏啊!
偏偏,再是能看出皇帝的不安好心吧,程钰也终是暂无反抗之力的。
也就只能转而叫那同自己一般面临‘困境’还不若自己一般‘好运’到能得一处置‘名义’的程镮在本就需背负的重量之上再多加些压力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更何况程钰程镮还并非是同道人,下手也就更不会有丝毫迟疑了。唯一叫会程钰感到尚且不能‘安心’的,也就只有:
虽说是祸水东引吧,但他也真没傻到以为自己就能全然的将自己一方的压力转嫁出去了——还是真没法全然的转嫁,毕竟压力来源于利益的争夺,只要程钰及其手下一天不敢真放手对土地的持有或是旁的侵吞到皇帝利益……更甚者是仅仅叫皇帝认为对他自身的权势利益‘有威胁’的事物吧,那皇帝就一日不会放弃对程钰的各种‘恶意’。
想要真正的消除它们?
简单也不简单:要么程钰不在了,要么皇帝不在了。
没有第三种可能,早在韦皇后身亡之后,程钰这边厢就单方面掐灭了所有旁的路……想来皇帝也是一般,还只会比程钰下决心得更早!
程钰:“……”
所以他才需要对付程镮,不为了程镮的倒霉能使得他‘安全’,而仅仅是为了在针对程镮的‘过程’中挣出些许的喘息余地——
在皇帝自上而下施压和自家勋贵们自下而上反抗的激烈冲突中。
……
程钰同勋贵们是一体的。
无论他有多恨这些个在人生最无助痛苦的时候‘背叛’他并对他们反戈一击的极致利己主意者,他都需要用他们的力量帮助自己对付皇帝:他实在是太弱小了,甚至都无力独自为自己的生母复仇。
所以,即使同勋贵继续联手无异于同恶鬼结盟,他也会全无后悔之意的继续前行……直到他的恨意和怒火将皇帝烧没了——
或者在毁灭皇帝先将程钰自身焚烧殆尽。sxynkj.ċöm
总之,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活着,或是都活不下来。
也只有当他们之间能得出个以死活为基准的结局之后,他也才有空关注别的存在。
……
仇恨,在韦皇后身故之际就已然刻进了程钰的灵魂里了。再有其后守孝时,一面‘困’于府中日夜反复被丧母之痛折磨,一面被皇帝的无视仇视伤害……还需要应对勋贵们永远填不满的欲望和永远不知道后悔的无耻,也几乎都要使得程钰心理扭曲了!
且这种扭曲最明显也是最重要的表现竟然在于:程铮……对程钰而言竟是逐渐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不不不,这也并不能就等同于程钰就会不在意程铮了,便不说别的就说程铮这一回挑起的土地之争,在挑明了皇帝和勋贵间最不能调和的利益争斗之余也逼得程钰几乎无路可走……他又如何能对始作俑者不在意不‘上心’了?
可,就算是被程铮害到好些日子都头痛欲裂了吧,程钰却是惊讶的发现自己依旧难以将注意力全然的集中在程铮的身上:不管这位太子哥哥现在怎么‘表现’,真正被他看进眼里的,终还是皇帝。
程钰:“……”
这情形,似乎和以前相比也无甚变化?毕竟争储君之位也同是在争夺帝心嘛。
不,其间的变化大了去了!
程钰能很清楚的意识到:以前,他看在眼里的是储君之位更是皇位,所以对他而言最大的对手不过是已占据了储君之名的程铮,只要扳倒了这个素不顺眼的兄弟,他的人生也就无甚可再值得烦忧之处了;可现在,真真值得他看在眼里入进心头的……却是皇帝的命了!乃至于皇位什么的,对程钰而言都不过是在取了皇帝狗命后能‘顺便’到手的东西,而已。
不说这一转变的过程对程钰而言又同样是如何一锥心刺骨之痛的,但说也就在这一目标的转变中,程铮就‘很不幸’的从程钰的人生对手变成了一过河用的石头,还是那种踩则踩矣,在踩完之后还绝对不会回头看的‘垫脚石’。
——不知程铮在知晓自己如今的身份大幅降级后又会做何想?
……
也大抵不会如何做想吧?
毕竟,哪怕身份降级,也哪怕随着身份的降级而会下降的、来自于程钰的恨意……对程铮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
——程钰要弄死皇帝。
在他成功的弄死皇帝后,唯一能保证他自己不为皇帝的死陪葬——且还是带着韦家和侯家一并陪葬的方式,也大抵就只有他取代皇帝成为新的天下之主了吧?
所以,程铮和程钰之间只可能会有一个存活者:若程铮为皇,自是不会放过程钰这个弑父者的……不不不,若程铮能成功上位,那程钰又如何可能成功弑父了?而,若是程钰真有那本事——不管是明还是暗——成功将皇帝击杀了,那他可又还能在自己明显得位不正的时候留下程铮这么一名正言顺的储君?
没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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