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徐氏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这个孩子都会是皇帝的嫡亲子孙,而若徐氏好运怀上了个男孩儿,那孩子只要平安落地,就必定会是程铮的嫡长子皇帝的嫡长孙……说不得还会成为本朝前所未有的皇太孙!
这样子的喜事,对很多的太子下人和门人们来说竟是比自家抱儿孙还要惊喜些,因此它带来的欢愉,便是皇后的热孝的凄然也压不住了。
而这份快乐是如此的富有感染力,只进门短短几步路的功夫,竟是连刚刚跟着程铮回府的常青等人都不由自主的沾染上了几分,虽面上依旧严肃,但光是凭借那眼神,也能看出他们已是放下了在皇宫之中被压出来的焦灼与深沉。
对于此,程铮一时间并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感受着:毕竟府中的下人在很经过几场风雨之后也算得上是稳得住气了,虽是因为大喜之事而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但到底知道分寸,知道只能在这方寸的府邸之间挥洒一二,待得出了这大门,却是一丝异样也不见。
对此他很是满意。
马车依旧行至二门处,程铮下了车,只径直向着后院而去,而众人也知道程铮急着做什么,因此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儿,该跟着程铮的跟着程铮,该交岗的前去交岗,该将车马等物归置的,也自牵着马匹就往外院而去
等到程铮看过了徐氏,想必是要赏赐全府的,现在到底是在皇后的孝期之中,有的话儿也不好多说,那时随着大流恭贺一声,让主子知道自己的心意也就是了,至于旁的?徐氏的孕期怎么还得有几个月呢,一个孩子的成长更是需要几年十几年的时光,还愁没有表现的机会吗?这时候凑上去,却是拦着太子不让他立时去见太子妃呢!
也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程铮一路走到玉澜堂,其间竟是一点子的停顿也没有,而就在玉澜堂外,那股子欢愉的气氛更加的浓烈了,简直就像是最甜腻的熏香一般黏在人的身上,只叫人骨头都轻快了几分。sxynkj.ċöm
而程曦的声音就混杂在这份甜腻中,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从人的心头上拂过去轻灵,欢快,还带着一点子家所特有的温馨气息:“快快快,把这个也包上,这屋里竟是一点子的尖角都不可以见……那个瓶子挪走挪走!白森森的,夜里看着难道不吓人吗?”壹趣妏敩
程铮只听得一阵愕然,便就赶紧上前两步,只一脚跨进院门,便就感觉到那阵子热闹中竟是带点子忙乱了。
其实这院子里并不乱,毕竟现在徐氏的肚子只有两个月,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哪里就能乱了?但程曦就是有本事将三两个人就调动出一台戏的效果。
从窗口看去,程铮能隐约见得徐氏正坐在炕上,说是坐其实有点子不妥帖,因为徐氏身后很是堆了几个靠枕,瞧着像是躺靠在靠枕之上,而倚画就站在炕桌边,仿佛正在摆弄些什么。
而程曦正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身后跟了几个小丫头,似乎正在对着屋子里的物什指指点点。
程铮:“……”
他忽然就感觉到一阵心安,这种从世俗中而来喧嚣感几乎是瞬间就将他的心思从御书房那种高冷压抑的情绪牢笼中解救出来,整颗心都开始融融的暖化了。
顿时再无一丝犹豫的跨进了房内,只对着遽然回身的程曦露齿一笑:“你这丫头,瞧着泼猴儿似的,眼下你娘亲正是静养的时候,你却在这里折腾什么呢?”
程铮的出现顿时让屋内所有人的脸上都开始闪现出惊喜的表情,程曦更是止不住的就要对着程铮冲过去,只整个人都开始向前扑了,却又硬生生的顿住了,就对着程铮笑道:“爹爹现在可是想要好好的瞧一瞧娘亲?女儿便就不拔这个头筹了。”
程铮只被她逗得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竟不知这丫头瞧着是一个小小的人儿,但那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子匪夷所思的东西?
却也不反驳她的话儿,就顺着众人的目光只向徐氏走去,可就在和程曦擦身而过的时候,却是蓦地就伸出手来,只在程曦的脑袋上一阵抚弄,顿时将好好的一个女孩儿揉出一头鸡窝似的乱毛才作罢。
徐氏:“……”
她瞧见程铮这自然而然的动作,嘴角竟是克制不住的就是一抽,可到底不好说什么,就抽搐的看着程铮又自然的抛下了被他揉得一头乱毛的程曦,只温柔的执起了自己的手,声音里几分温存几分关切:“你身子如何?可要传太医?”
徐氏便就张张口,瞧着像是要温柔回话的模样,不想等到程曦也紧跟着凑到她面前时,她的脸再也止不住的抽了一下,就吐出一个清脆的音节:“噗……”
程曦:“……”
程铮:“……”
父女两双双愕然了一阵,程曦就哭丧着脸只往倚画怀里一扑:“姐姐,快帮我理理头发!娘亲都笑我了!”
倚画虽是在程铮进来时行了一礼,但此时却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东西,因此被程曦这么一扑一搂,下意识的只将手中的碗举高,又仔细瞧瞧碗里的东西没有落在程曦的身上脸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的小祖宗,哪里就能够这样莽撞了?这若是被烫着了,可怎么是好?”
程铮听了,便就抬起眼膜往倚画手里看了看,却见那仿佛是一碗牛乳,只却并不是雪白的,奶面上星星点点的撒了些东西,却不知是什么。
倚画看到了程铮的视线,便就主动解释道:“这牛乳里泡着的是核桃碎末,小郡主说娘娘此时正该多用些核桃,对肚里的小主子只有好的呢……奴婢问过太医了,道是民间素来是有这么个偏方的,且也没听说又什么不妥之处。”
程铮就点点头,也不问程曦到底是怎么知道这民间偏方的。
倒是程曦惴惴的看了程铮一眼:“也不是女儿真要计较这核桃,只眼下正在孝期,许多东西都用不得……爹爹快想想办法吧,这半点荤腥不沾也不是个事儿啊。”
顿时说得程铮只去看她,好似断断想不到程曦的嘴里竟会冒出这样的话儿来。
如此且看了几眼,他方才扯出一抹笑儿来:“你说得很是,孤这就奏请……”
“却别!”徐氏连忙阻止道:“如今皇后热孝未过,我又做什么幺蛾子呢,不正是引人注目吗?”
程铮只不同意的睨着她:“这怎么就叫幺蛾子了呢?你肚子里的可也是皇家血脉,再正经不过了。”
“是啊,”程曦也笑道:“皇后娘娘若在天有灵,想必也是不会有意见的。”
只说得程铮一噎徐氏一哽,两人对望了一眼,却是不知道该对程曦这话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徐氏开口劝慰道:“我如今月份不大,正是有些恶心泛呕的时候,便是开了荤,哪里就吃的下了?不如再等上一等,好歹过了热孝再说?”
程铮自然不依。
在他看来哪里便就那么严重了?便是吃了又吐也好歹过过一道嘴罢?可不比不能吃的强?
便就要再劝。
只徐氏哪里看不出他的意图来,就推了程铮,只接过倚画手里的碗:“这些又如何不好了?牛乳补身,核桃补脑,味儿又好,真真比那油腻腻的汤还受用些。”
说着只微微一抿,就迅速的转移话题:“说来……殿下今日入宫,可安稳?”
程铮:“……”
他只扬起一抹有些扭曲的笑儿来:“你瞧我……孤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孤总是父皇的嫡长子,这情分啊,与旁人到底不同,你眼下身子重……还操这许多闲心作甚?”
徐氏就看着他柔柔一笑,只那笑容里却是掩藏着几分促狭。
程曦立在一旁任由倚画给她重新拢头发,看到徐氏这表情,当即一本正经的对着程铮道:“爹爹,娘亲光是那眼神就在说你骗人呢。”
程铮再想不到竟然会有被徐氏程曦接连拆台的时候,顿时再噎,此时徐氏他舍不得动,便就只恨不得再回身在程曦脑袋上继续呼噜一把泄愤!
而程曦虽不知程铮所想,但也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因此就往后一缩身子这般便好似蜷在倚画怀中了。
那倚画虽是徐氏的婢女,但到底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程铮也是君子,自然不好再动手动脚,于是只能刮了程曦几眼才作罢。
而这厢父女之间的互动徐氏又如何看不到?
她更看到了程铮虽是故作凶恶,但眼神中那点子溺爱的责怪之色却是骗不了人的,于是笑意不由更深,只斟酌了一下才暗示道:“殿下……您可是许久没有在我们母女俩面前用这个孤字了呢。”
程铮:“???”
他不是很能明白徐氏的意思,不过一个字儿罢了,兴许只是顺嘴?
徐氏便就笑叹一声,那声音有些故作,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的亲昵:“殿下这是在我们面前,所以什么心眼子都没了吗?”
程铮:“……”
他的确因为眼下是在徐氏和程曦面前所以不免就有些松懈,只……只他也没做什么啊?所以徐氏为什么说这话儿?简直是下他的威风!
倒是程曦在倚画怀里噗嗤一声笑了,又往后一挪身子,直接转身抱住了倚画的腰。
程铮刚刚就碍于倚画不好动手动脚了,眼下更是不能直接就贴着倚画的身子来拉程曦,于是气得面色涨红也不过能够甩眼刀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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