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愣的人登时换做了程铮:“张弛有度……过犹不及?”
这话他能理解,分来来合起来都能理解,但却一时间不能明白得透彻:他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却不知道超出什么样的度才叫过犹不及,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避开那过犹不及?
便这就么说吧:眼下程铮是打算放过皇后了,却不打算放过这件事儿,不但不打算放过还要接着这事儿借题发挥皇后是死了,可是三妃呢?安嫔呢?她们都还好好的活着不是?但程铮会愿意让她们这般好好的活着吗?
这不是让她们活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可若是再出手了,会不会就成了林海嘴里的……过犹不及了?须知眼下已是闹出国丧了,若是再让后宫里一连没了三个高位得宠的妃子……?
想到这里,程铮心中不由就变得犹疑不定了,面上也因此带出了一两分缓滞来。
林海察言观色,自是看出了程铮的纠结之处。其实对于程铮的纠结,他也深有体会:眼见着对手都露出要害了,自己却不能动手,这感觉……憋屈!
只在他看来,程铮便是再憋屈也要憋住了。
就叹息一声,只谆谆劝解道:“殿下的心思臣下不说能明白个分,但一两分总也能揣测到的,常言道除恶务尽,这皇后虽没了可三皇子依旧在呢!且皇后的行为称不上慈爱,这三皇子可也称不上友悌,因此殿下心中有怨微臣也是明白的。”
程铮:“……”
林海虽是明白了,但程铮自己却不明白了,那就是这林海说出的话怎么和他想的不是一条路子的?
便就想了一想,这才明白林海大抵是不知道自己并不打算对程钰赶尽杀绝,而是打算转头扭住程環再给上五十大板。
但便是明白了自己和林海的分歧之处,他却没有立时指正林海的意思:反正听林海的意思也是不赞同自己弄死程钰的,那自己如何就不能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来听听林海的看法呢?这也是一种补益吧?
就在程铮心思回转的时候,林海却是已然道:“殿下不愿放过眼下这大好的机会微臣能够理,只有时这机会也是催命符呢眼下这事闹的委实太过了些,甚至于连皇后都死得不明不白……殿下您别看我,虽说满朝上下没人不知道皇后是因为什么而死,但有谁敢说出来吗?这一说就是在打皇家的脸!少不得一床被子遮掩了,大家只做个睁眼瞎也就是了。”
对于这点,程铮自然不会不明白,且他不但明白,还很有感触:事情会发展到眼下这样膨胀解而扭曲的地步,别说别人,便是身为推手的程铮自己也是未曾预料到的……而想来会变成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大抵也是因为明里暗里的推手太多,且这帮子人包括他在内又都是各有算计各自为政的,因此你一把我一把,你往这边推我往那边揉,熙熙攘攘间只孕育出一个畸形的怪胎出来,就此再也掩盖不住,只能用最激烈最直观的方式暴露在天下人的面前。
顺路把皇后的命给暴露没了。
而林海却是又道:“如此的混轮局面,虽是容易简陋,却是更容易丢命!且现在的三皇子已是穷途末路,但未必就不能垂死挣扎了,他若是真的不管不顾了,殿下却果真抗的住?”
程铮听得一呆,不由就想起程钰跪在坤宁门前的背影,那艳红的衣衫好似以血染就,只衬得程钰一张苍白的脸也好似阴晴不定的修罗……
想到这里,程铮原本笃定的心更是变得坚定起来:林海说得对,过犹不及!程钰此时已是惹不得的孤狼,自己果然还是得坚定心思拿程镮下水才是。
就眼神微微放光的看着林海:“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孤的意思大人也许还有些不明白三弟如今已是失母,孤又如何忍心在他心上再加伤痕?倒是二弟瞧着三弟的模样好不得意,孤想着要教会他兄友弟恭呢。”
林海:“……”
程铮这话让他一时间很有些不信:兄友弟恭?不说皇室的兄弟间有没有兄友弟恭的这种东西,只说程铮会去教这玩意儿就叫林海十二万分的诧异了。
只待得他回神,待得他看到程铮嘴角那似有似无的讥讽笑意,林海这才恍然大悟:
只怕程铮所谓的兄友弟恭是假,逼得程钰程環不得不兄友弟恭才是真呢!
或者说的更直白些,那就是程铮怕是要动手了,还是对着程镮动手,而一旦他动手了,便是程環再有野心又如何?当人都被打得半死无能以继时,他便是想要不兄友弟恭怕也是有心无力了吧?sxynkj.ċöm
想到这里,林海的脸上就止不住的也挂着一丝笑意了:“却不知殿下打算如何教二皇子这孝悌之事?”
程铮也是一笑,那笑容莫名的有些贱,再加上他又极力的装出一副正经的模样来,更是显出脸上笑容的那份讨打来。
就看得林海是眼角抽搐。但他显然是不敢打程铮的,因此就只能低垂了眉眼,只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听着程铮将自己心中的算计道尽。
却是要放过程钰转而拿程镮……或是程镮身后的三妃安嫔开刀的算计。
而听完之后,林海竟是来不及感慨,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难怪程铮笑成这样,这个法子……果然不足为外人道矣!
难道不是吗?成年的嫡长子想法子算计自己的庶母?还一兜就兜四个不止,这样的事儿任是放在哪里,只怕都是一件羞人的事儿了。
……但这皇家的事儿,还真不是一句知羞不知羞就能够说清楚道明白的:当你面对这世间最大的诱惑时,当你的生命都面对威胁时,几许的脸皮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林海终于婉转一叹:“殿下既有这般的主意,只需去做便是了,却又要问微臣什么呢?”
程铮点点头:“你既然这般说……那便表示你不反对?”
林海更是一声叹息:“微臣为何要反对?且微臣光反对殿下又有何用?眼下强敌环绕,殿下的敌人不会因微臣的反对而收手,若是微臣的话只就此绊住了殿下的手脚,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程铮听得满意,就又点点头:“不错。”
但不等他再夸赞些什么,那林海却是转而又道:“只虽是如此说,但微臣认为殿下依旧要记得过犹不及四个字为好。”
程铮:“……”
这下他是真的有些不明白了:“林大人为何还要用这四个字来堵孤的嘴?难道是林大人你还是对孤的想法隐有微词却不好直说吗?”
林海摇摇头:“殿下想的多了些,想的多不是不好,只是太多也也是一种过犹不及,微臣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因为不知殿下这回打算如何做?我便在这里大胆的猜测一句,您依旧打算联手刑部吗?”
程铮顿时睁大了眼睛,脑子里将这话儿来来回回的细细筛了一遍,只筛得他一个机灵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林海口中的过犹不及的过是表现在什么地方了:那就是他这回依旧要和刑部一起大张旗鼓的将这事儿宣诸与众吗?
……程铮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程铮还没有傻到底,所以能够清楚的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将皇后的事儿拿到礼部去混搅一番,搅得刑部尚书都不得不给自己打下手,不是因为他是太子,而是因为这事儿上皇帝不得不站在他的身后!
皇后的事儿是撕捋开了的:女官一事儿皇帝对着下达了明文的旨意,夏秉忠一事儿在诸位大臣之间是公开的秘密,那方太监的死更是在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充斥了流言,最后程環在朝会上再嚎一嗓子,只把前因后果都一起嚎进来了。
所以皇帝不得不这样做,不得不用另一种坦诚来抵消这种坦诚带来的冲击,他需要刑部的公信力来保全自己的名声。
所以刑部动手了,所以程铮也动手了,只要他们不将屎盆子扣到皇帝头上,皇帝至少也会保证他们的人生安全的。
也因此程铮虽是在刑部搅风搅雨,但皇帝也不得不捏着鼻子默许了他的行为……更何况程铮怎么做都至少还记得再扯一层遮羞布:那夏秉忠虽是死了,但死人也一样的好用。
正因为又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程铮才能够在刑部舞得风生水起,直将皇后的八辈祖宗都要舞进来。
可眼下……还能这般行事吗?
很明显,答案是
不能。
眼下这事儿是真正的后宫之事了,那厚厚的宫墙岂是放着看的?只要它们还矗立在哪里,那么无论紫禁城里有多少的污浊,它都不会流到宫外去,便是有人看到了那么一星半点的不对,也要装作没看到。
除非程镮再来一嗓子。
但这次程镮若是吼了,程钰跑不了,他跑不了,那最后的程铮又跑得了吗?
所以不能放任程镮,所以这一次,程铮没有那能够用力力压皇帝的势了,他没有任何理由去相信皇帝会再一次的放任他将这种类似于皇家家丑的东西暴露在所有的人的面前还不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也或者,这就是程铮的终生了。
且便是嚎出来了又如何?皇后的事儿是打着夏秉忠的名义调查的,可眼下这事儿……他又能指着谁来做这层遮羞布?难道还要将那三妃安嫔身边的太监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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