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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点,在一开始,林海是有将之看做皇帝对程铮的‘逼宫’的。
毕竟程铮有名,而这两个皇子能因岳家而有实,如此‘名’‘实’割裂且互不相容,打一架什么的,也着实会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然后皇帝就能借此将程铮拿下了。
再然后借由将程铮拿下的余韵再出局另外两个‘夺嫡’的皇子什么的,岂不美滋滋的‘理所当然’?
可如今,在看到京城勋贵和金陵的勋贵‘仅’因金陵的舞弊案就迫不及待的狗咬狗恨不得将对方咬死在自己利齿之下的架势,林海却是又不敢就这么确定了:
到底是勋贵为皇子间的争斗陪葬呢还‘既皇子间有争斗,不若就叫皇子的争斗为勋贵之死所用’?
甚至于再进一步的想到皇子——还是除太子之外的两个成年皇子都有一足以让他们倚仗的勋贵岳家,是不是早有安排呢?比方说通过加强其‘实力’从而促发其底气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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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说什么细思恐极了,就说如果皇帝真有这样的心,那贾家也真是上赶着给皇帝送瞌睡的枕头去的!便他家现下里已不算一盘菜了吧,却到底也引领一时的‘风潮’,还同甄家关系密切——哪怕皇帝是真无意于贾家自家呢,但能借贾家开撕甄家想必还是很爽的!
也就因此而真不能由林海伸手去贾家里捞人,而是只能由贾赦自己想办法撕裂一漩涡从而脱身了。
且,让他脱身的唯一的可能,也正在于皇帝对勋贵的围杀!
林海:“……”
虽说在他之前的预想中,也不曾就真产生叫贾赦去死的念头,但这不想和有十足把握能确认贾赦无事,也是天差地别的——
不想皇帝却是无意间增大贾赦的存活率了:一旦贾赦能在一片乱局之中给人一个清楚明确的突破口,那皇帝也不是不能看在贾赦是个废物又正正撞上一件大功劳的份儿上饶他一命的。
……虽说也仅限于性命了。
还需要用贾母和贾政一房的命‘换’他的命!
贾赦:“……”
他也不禁就因此而有了一种迷惘的感觉——
他是真有过恨不得咬贾赦肉啃贾母骨的时候的,也的确是有过恨不能就将他们粉身碎骨挫骨扬灰的时候的。
却是从没有想过若是真有一日,它们真有可能实现了,他……又该如何是好?
要贾家真只剩下他一房……他又能何去何从?
不由就痴痴的木在那里,痴痴的想。
见此,林海也并不打搅贾赦,且还认为这时候的贾赦想得时间越长,于林海自己是越有利的:它至少有证明贾赦真有好好的思索过这一问题,得出的结论也是有掂量过的。
便就百无聊赖却也极为耐心的等在一旁,只此处僻静,再有唯一会开口的对面人眼瞧着短时间内也开不了口了,思维也就无法避免的往旁的地方滑了一滑:
然后就听到贾赦遽然提问:“妹夫,我那儿子——”
嗯?
林海诧异回神,却是又见贾赦颓然着一张脸就摇头:“罢了。”
这下,不免连林海都感觉到几分不明所以了:难道贾赦还想着质问自己是不是有心‘拿捏’贾琏又不敢就问?
不曾想那贾赦固是想要追问,但最终阻止他的,却是一片慈父心肠在隐隐难安:贾赦想知道贾琏——不管贾琏是不是有被林海有意拿捏在手中以威胁他吧——现下里过得好不好?衣食可有着落,想家想亲人的时候可有人安慰?
却又因着慈父的心而情愿自己不知为好:贾赦并不敢信自己就会被放过,哪怕皇帝懒得计较他这个废物,但因为他将会伤害甚至直接倾覆很多人家的根本,他们又如何会放过他?即便届时那些人家亦会从顶端坠落吧,但仅对付他……也足够了。
还不定就会因掉落至了这无能的地儿而恨到想对他斩草除根!
所以,贾琏不在贾家、不在他和那些个勋贵人家的视线中,于现下的境地中也无疑会是一大‘优势’——
能保住贾琏命的优势!
也就因此而会叫贾赦不敢也‘不能’知道贾现下里的所在,唯恐自己在不慎之际将这消息给透出去了!
再有,在林海隐约点出不管贾家先进已然如何衰败但至少在它立家的那一刻还是有碍到□□之后历任皇帝的眼,也因之而即将被今上用作一道突破勋贵的、最好的‘口子’时,贾赦也是不得不认识到这事儿至如今,还真不是林海一人就能包圆的了,他最大的功劳也不过就是有促成它而已……
故,在用贾家干掉勋贵——即太子对手的支持者后,林海也是的确没必要对贾琏赶尽杀绝的,甚至还会因他到底有利用过贾赦‘过河’而对身为贾赦独子的贾琏心生怜悯并愿意在不动摇到自身基本的前提下养那废物下一辈子什么的……
贾赦相信林海不会是一个真就‘忘恩负义’的人。
贾赦:“……”
罢了,也不管这林海是不是个不‘记恩’的人吧,他都一定是要促使对方生出些许‘愧疚心’的!在贾家不保贾赦自身难保的情况下,除了林海这根救命稻草,他还有什么是能够‘留给’贾琏的?
虚无缥缈的父爱吗?
还不如称斤轮两的将之尽数换做林海的‘怜爱’呢!
……还不敢就直接‘拜托’林海,若被拒绝了,那他也真真再找不到别的机会了。
“妹夫,”思前想后之余,他也十足愁苦的就看着林海:“我那儿子素来是个混的,可这也并非是因他本性就极坏,该全怪我未曾在他的成长中尽到丝毫教导的责任……又可惜我自己也是个浑噩的,纵空活了这般年纪,也终未活出个——就更从未真心思索过该如何亲近他教养他了。”
“纵有在此次当头棒喝之下明白些许道理罢,却也为之晚矣,往后更不定有实施的机会了……”
越说,越是潸然泪下。
林海:“……”
他也的确是能听出贾赦话语中的托孤之意的——废话人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但也正因这明显,就叫他更不敢真就说出‘你放心的去吧你儿子我养’一类的话儿了:哪怕贾赦也的确是半点他意都没有的就一心等着林海这话儿或类似的话儿呢,林海也不至于就真蠢到会在‘将死之人’面前直言了。
便想了一想,终才‘迂回’道:“令公子此去张家,虽是为祭奠过世的老爷子老夫人,却也没有拜完就走的理儿,想来待得他再启程回京的时候,这场风雨也大抵该是过去了的,且贾兄也着实不必就如此悲观,免不得故意在这风雨里受些累,但它们也总会过去的……待得云开日散,贾兄有儿子侍奉膝下,过过含饴弄孙儿的日子,想必也是松快的。”
就听得贾赦笑笑,却是不再说话了。
能不能再有含饴弄孙的日子……贾赦虽也期待却终是不敢就过于渴望了——他已是很有些不敢面对希望背后的绝望了。
只‘好消息’也并不是全然没有的:既林海已明确表示了贾琏会在动荡的时间段内‘留在千里之外的张家’全无‘脱身’返回京城的可能,那是不是也就能证实林海的确是有意庇护贾琏,不叫他搅浑进这场能将之撕碎的风暴中?
是……罢?
这也就够了。
时至今日,尚能有愿为他且也的确能为他保全一线血脉的人,贾赦复有何求呢?
难不成还真能求到时空倒流一切尚未发生之时寓他个再来一次的机会吧。
——纵做梦,贾赦也是不敢奢求这样美好的幻梦的。
就笑了,观他酒色一生浑噩半世,独这笑竟是叫林海看得一阵恍惚,几怀疑自己是否瞧见的是那传闻中戎马一生久经沙场的荣国公:“妹夫,你我怕是难再有这般说话儿的时候了!只我嘴拙,便临别之际也是不知该说什么的好的……便代我向我那妹子问声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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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并不敢就确定那日贾赦的面上之所以会有那等洒脱到肖似其先祖的笑容是否是因为他已是同他先祖般就有了‘马革裹尸还’的心思了。
但当贾家被一群御林军包围的消息传来时,便早有预料如他,也不免就生出几分恍惚之感——
就更别说那些个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官员们了:
贾家?被御林军包围的是贾家?御林军居然会……包围了贾家?!
“林大人——”
当下也真没几个人能忍住了,更顾不得这被问得的人该算是太子的嫡系人马和身居户部的自己并不相熟——也不敢相熟,且凑上去奇道:“您可知这贾家可是做了什么了?”
林海就瞧瞧他,再瞧瞧虽仿佛各自有事,但那耳朵却是竖得很统一的官员们,且摇摇头:“实不瞒诸位,下官也着实有些不能明白这贾家……又有什么是能惊动御林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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