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四爷问神仙岛做什么?”周仓不解地问。
胤禛直言不讳,“在二爷和两位将军面前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前两天我到洞庭龙宫做客,恰逢洞庭龙宫做宫灯,但那宫灯的款式,却与我们禁宫中交泰殿上挂的那盏一模一样。”
“哦,竟有此事?”
关二爷生前也是人间贵族,自然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略一思索,便将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这宫灯的款式,是从神仙岛上流出来的?”
“不错。”胤禛点了点头。
关二爷沉吟了片刻,带着歉意对胤禛说:“这个忙我确实帮不了你了,想要知道具体的你只能自己到神仙岛上去一趟。”
胤禛虽心下失望,却仍心存感激,“不要紧,二爷只需告诉我,这神仙岛在什么地方就行了。”
本来就是他请人帮忙的,人家只是没帮上而已,哪里就欠了他了?
但关二爷却觉得自己已经受了胤禛的香火,却没有实现他的愿望,心中实在有愧。
“惭愧,惭愧!”二爷摇了摇头,对胤禛道,“神仙岛之所以叫神仙岛,便是因为它位于东海之东,正是传说中蓬莱仙岛的旧址。”
“东海之东?”听了这个地址,胤禛先是眼睛一亮,继而就满心懊恼,“早知道我就把三哥给带上了!”
这可真是:现世报,来的快。
他前脚刚忽悠了敖放,并顺手把敖放送入了大公主的魔爪,后脚就得知,自己很可能要用到人家了。
唉~此时此刻,胤禛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他这话一听别有内情,关二爷挑眉问道:“怎么,你有门路?”
胤禛只能捂着脸,把自己干的缺德事给说了出来。
末了,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后悔不跌,“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唉~千金难买早知道呀!”
白将军关平已经笑喷了,黑将军周仓也没好多少,也就是勉强能忍住,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把他给出卖了。
胤禛一脸的生无可恋,“两位将军,想笑就笑吧。”
“那某家就不客气啦。哈哈哈哈哈哈……”收藏非常礼貌的先和他说了一声,第二整个财神庙里都回荡着他过于放肆的笑声。
听他闹出这种乌龙关二爷也是忍俊不禁,“看你日后还敢不敢过河拆桥了!”
胤禛辩解道:“主要是他还没成年,我的法力又不高,万一他在我身边出点什么事,东海龙宫若是因我迁怒平民百姓,那些百姓找谁哭去?”
——当他不想在身边养条龙吗?主要是这龙背景太深,本事还不大,他养不起啊。
关二爷道:“也罢,你担心的也不无道理。”
他等周仓二人笑够了,便问道:“你二人可有去神仙岛的门路?”sxynkj.ċöm
胤禛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话转到了黑白二将身上,目光灼灼,仿佛他二人说出一个“有”字,他便能立刻扑上。
周仓正要开口,关平却悄悄从背后拽了他一下,然后就摸着下巴沉吟:“唔,让我好好想一想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两人共事多年,几乎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见他如此作态,眼角余光又不停地偏向胤禛,周仓便知道,这是关少将军的恶趣味上来了。
不过是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周仓决定配合他,干脆地闭了嘴。
看着胤禛听见“有”字眼睛一亮,再听见大喘气后的另外半截,眼中的亮光瞬间熄灭,脸上随即露出了可怜巴巴的神色,仿佛头顶上都有一双长长的、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了下来。
周仓突然就觉得有点手痒,好想在他脑门上呼噜一下。
而不矜持的关平已经直接上手了。
——唔,手感果然如想象中一般好。
“唔,唔,唔?放手,放手,放手!”
胤禛仗着力气大,奋力挣扎出来,一下子退出老远,躲到了关二爷身后。
“二爷,您看他。”胤禛不满的告状,“不知道男人的头不能乱摸吗?”
关平毫不客气的嘲笑道:“就你个小屁孩,还男人?再等几年吧!”
胤禛扭头就拉着关二爷的衣袖告状,“二爷,你看他欺负人。”
“好了平儿,正事要紧。”关二爷清了清嗓子,满脸清正的拉偏架。
胤禛得了便宜,就得意扬扬地冲关平做鬼脸,关平一抬手吓他,他就缩回关二爷身后,再次狐假虎威,“二爷您看,他屡教不改。”
那副“我有大腿,你奈我何”的得瑟模样,特别的小人得志,让关平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臭小子,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那是,吃什么也不能吃亏呀。”胤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关平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名帖,“我曾和神仙岛上的无忧道人一起喝过几回酒,他送了我两张名帖。你拿着这张名帖站在东海边,大喊三声无忧道人,自然有人来接你上岛。”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关平的人品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胤禛看了看那帖子,又防备地看了关平一眼,这才从关二爷身后走了出来,满脸欢喜的去接那贴子。
“行了,拿着吧。你这小子,鬼心眼真多!”关平没好气的把那贴子塞进他怀里。
眼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急忙拱手拜谢:“多谢少将军……啊,你耍赖!”
“诶?哈哈哈哈哈……你躲呀,你躲呀,看你这回往哪儿躲。”
却是关平趁他下拜的时候一把将他抱起,用脸上的硬胡茬子去扎他白嫩的脸。
胤禛挣扎不过只能识时务地开口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少将军饶了我吧。”
“还敢不敢了?嗯?”
“不敢了,不敢了。哈哈,痒~”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众人皆是一惊。
寻声望去,便看见法保脸颊通红,醉眼迷离,摇摇晃晃地举着桃木剑走了出来。
“何……何方宵小,快……快放了四爷!若不然……若不然……不然什么呢?”
狠话放到一半,法保突然就卡壳了,抓着头皮思索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法保这人有一样好处,那就是从不为难自己。
既然想不到,那就不想了。
他扶着门框借力,从内殿晃了出来,一双醉眼四处巡梭,嘴里嘟囔着,“四爷,您别怕,门下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人伤您分毫的!”
然后,他就又迷茫了。
“咦?四爷人呢?四爷,四爷?”
却是他找了好半天,也没看见四头身的小豆丁。
被关平抱着的胤禛又是好笑又是无语,拍了拍关平的手臂,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关平弯腰把他放到地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脑门儿,好笑道:“行了,快去吧,好好安抚安抚你的爱将。”
那“爱将”二字,关平咬得尤其响亮,明晃晃的笑容里尽是调侃之意。
胤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认罪怼了回去:“我倒觉得法保不失为一员福将。”
——这不,他一出来你不就不得不把我放下来了吗?
再说法保迷迷糊糊,摇摇晃晃地找了许久,眼睛却总是聚不上焦。
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腿,喊了他一声,他低头一看,才看见胤禛满脸无奈地站在自己面前。
“四爷,门下终于找到你了!”
他先是满心欢喜,接着又想起了什么,紧张的把胤真挡在身后,“四爷您别怕门下保……保……护……”
话音未落,他就“咕噜”一声,翻倒在地,呼噜声随之响起。
“诶,法保?”胤禛一惊,急忙俯身查看,见他只是再次醉倒,身上也并没有摔伤,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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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法保再次醒来,已经是在返京的马车上了。
临近年关,像关二爷这种信仰众多的神灵,也到了最忙碌的时候。
因此,胤禛也没有过多打搅,问过了关于神仙岛的事,又得到了通往神仙岛的名帖,就带着法保告辞了。
大概是来的时候把该清理的妖物都清理干净了,回城的路途一片坦荡。
胤禛手上有神行符,绑在马腿上,让他们返程的速度一日千里,来时走了数月的路程,回去的时候不过用了三天。
他们入京那天,正事腊月二十五,距离除夕不过四日。
其实,在满人入关之前,最重要的节日并不是春节,而是颁金节。
颁金节庆祝的是满人的诞生日,就相当于后世的国庆节。
但入关之后,满洲贵族也不可避免的被汉化,逐渐开始习惯吃汉人的食物,过汉人的节日,学汉人说话。
虽然在康熙朝的时候,整个宫廷之内通行的语言还是满语,八旗贵族也将鳗鱼侍卫必修课。
但历史的潮流是不可逆转的,汉人的文化传承数千年,自有其不可取代的优势。
所以,就算当权者再怎么不乐意,也不得不竹逐渐倚重汉话。
在这种潮流的趋势下到了乾隆朝,会说满语的八旗贵族已经是凤毛麟角。
更有意思的是这些满洲贵族连自己的语言都忘记了却依然对汉人的四叔不屑一顾。
以至于乾隆皇帝问了一句“虎兕出于柙,龟玉遂于椟中,是谁之过欤”?身侧满族近臣竟无一人可答,从而造就了闻名后世的巨贪和珅的崛起之势。
不过,虽然朝廷入关之后,就逐渐把春节当成了最重要的节日来过,可十月十三日的颁金节也要一年庆祝好几天的。
当然了,对于像胤禛这样的贵族来说,庆祝节日其实并不怎么快乐。
因为每到这样的重大节日,满汉贵族们进攻灵验绝对是个苦差事。
且不论御膳的滋味究竟好不好,只说平日里只用准备宫里主子膳食的御膳房,一下子就要增加数十倍的工作量,许多人就不可避免的吃些冷食,或者是已经炖的没滋味的热菜。
要知道,那个时候可是没有植物油。普通百姓多食猪油,宫内御宴用的油更高级一些,是牛油。
但无论是牛油还是猪油,只要菜凉了,就不可避免的会结出白色的霜块儿。
那种菜,光是看着就已经倒进了胃口,更别谈吃了。
更惨的是不吃又不行,因为领宴之前,贵族们还有一样重要的活动那就是“跪拜”,而且衣柜就是以时辰为单位计算时间。
为了避免在跪拜的时候失仪,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族们是先是不敢吃多少东西的,更不敢喝水。
几个时辰跪下来,可想而知,等到领宴的时候,这些人已经是饥肠辘辘,前心都要贴后背了。
到那个时候面对这一桌御厨们精心烹制的御膳,那真是左右为难。吃的话实在是难以下筷,不吃的话又饿得烧心……
所以胤禛这次出门,最庆幸的就是出去的够早,回来的够晚,好歹把颁金节给混过去了。
一行人都走到西直门口了,骑着马跟在马车旁的法保还在低声嘟囔,“反正已经到这时候了,干嘛不等过完年再回来?”
作为康熙元后的亲弟弟,法保真可谓苦宫宴久矣!
陪胤禛做马车的揆叙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好声好气地劝道:“法保兄,咱们这次赶回来是有正事要办的。反正往年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忍忍就过去了。”
“正事,什么正事?”
话说,有事回京城,不是四爷编出来忽悠洞庭君的吗?
揆叙正要再劝,却听见胤禛讪讪一笑,“我忘了过年还要领宴这回事儿了。”
——他要是早想起来,就不用神行符了,慢悠悠地走到年后,成功避过宫宴他不香吗?
帮他找借口却惨遭正主拆台的揆叙:“…………”
——罢了,终究是错付了!
但胤禛一开口,法保立刻就转了口风,“四爷日理万机,一时疏忽也是有的。就像揆叙兄说的那样,往年又不是没经历过,忍忍就过去了。身份不够的,想进宫领宴还不能够呢。”
揆叙再次:“…………”
——得,您二位是周瑜打黄盖,我就不该多嘴。
一向注重仪表的揆叙难得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撩着车帘子的手微微一松,车帘落下,隔绝了法保的视线。
正准备表忠心的法保被他这一手打断了气氛,登时满心气恼。他正要发作,后方突然骚乱起来。
“闪开,都闪开!”
“山西知府车驾进城,闲杂人等,通通闪开。”
“…………”m.sxynkj.ċöm
伴随着护卫兵丁呼和声的,是杂乱的马蹄声。
法保立刻被吸引住心神,正勒住马缰勾头往后看热闹呢,那喝道的兵丁已经策马跑到了他面前。
“这是谁家的马车?山西知府奉旨入京述职,闲杂人等,一律让路。”
“嘿,你……”
法保都气笑了正要发作,却被胤禛拦住了。
“好了法保,他既侍奉旨述职,咱们让一让,让他先过去也就是了。”
胤禛并非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满洲贵族,不会像他们一样,把脸面看得大过天。
在他看来,不就是让个路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法保不这么想。
“可是,四……”爷,不过一个四品官,哪配您给让路呀?
“法保。”胤禛再次出声打断了他,然后就直接吩咐驾车的阿克敦,“把马车赶到路边,让山西知府的车架先过。”
阿克敦虽然也心有不服,但他没有法保胆子大,只能应了一声,不甘不愿地赶着马车挪到了路边。
他们刚让开路,后面的车架就已经过来了。
胤禛掀开车帘子看热闹,见马车不止一辆,后边还有拖拖拉拉的许多押运货物的车子。
他便暗暗猜测:只怕这山西知府是要高升入京,这次述职,顺便把家眷都带回来了。只是不知,这位大人是哪家的?
正想着呢,一辆沉珠八宝的青盖马车擦身而过,恰好坐在马车里的人也掀了帘子往外看。
两辆马车错身而过的瞬间,胤禛和那辆车里的人目光交接,都愣了一下。
“怎么了,四爷?”揆叙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没什么。”胤禛摇了摇头,问道,“这述职的山西知府,莫不是富察氏的马奇大人?”
他也是才想起来,当年明若跟着父亲宦游之前,仿佛说过,马奇是要外放山西。
几年不见,明若也长大了。
当年明若离开之前,两人闹得挺不愉快。也不知道这次归京之后,那位装着四大爷心子的小格格,还愿不愿意和他一起玩了?
作为明珠的儿子,揆叙不说对全国各地官员了如指掌,但四品以上的官员调度,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因此,胤禛一问,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道:“不错,正是富察氏的马奇大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马奇大人这次入京述职之后,就会留在京城进入六部,日后的前程绝对差不了。”
这样啊。
想到明若,胤禛心头有些烦躁,不知道该不该主动与她和好。
虽然两人的想法总是合不来,但明若毕竟是他这辈子的第一个朋友。
无论什么事,只要占了这个“第一”,就总会变得特殊起来。
就像太子是胤禛这辈子承认的第一个兄弟一样,对于明若这个这辈子的第一个朋友,胤禛也十分珍惜。
只是,当年的事根本就不是他的错,也是明若先不告而别的。他再主动去和好,是不是太没面子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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