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饯别,法保搞得还挺是那么回事。不但备下了胤禛能喝一点的果酒,还特意折了一根光秃秃的柳枝。
“你这是……”胤禛古怪地看着他。
法保嘿嘿一笑,抓着头皮说:“古书不都说了嘛,折柳送别嘛。奴才这也是附庸风雅,还望四爷别见怪。”
“这是你自己从书上看的?”胤禛有些诧异。
提起这个,法保立刻就骄傲地挺起来胸膛,“不错,就是奴才自己看的。主子,奴才觉得您说的对,不管干哪一行,拼到最后拼的都是文化。奴才虽然蠢笨,但也愿意向学。”
其实,他是掌家这一年来,遇到的问题太多了。
分家之后,他就是自己这一支的大家长了,总不能什么事都去问儿子,只能自己想法子应对。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揆叙这个爱读书的,就是比他心眼密、办法多。
书到用时方恨少,说的就是法保。
正经诗书他是看不进去的,就挑挑拣拣,挑了一本故事性特别强的三国演义。
那“折柳送别”的典故,就是在三国演义里看见的曹操送关羽。
胤禛欣慰地说:“你知道要读书,这很好。一定要坚持下去呀。”
虽然他自己不爱读书,却一点都不妨碍他鼓励别人读书。
得到了胤禛的肯定,法保更加飘飘然了,连连点头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每天都读书。”
说到这里,他得意地看了揆叙一眼。
揆叙笑了笑,没搭理他。
隆科多撇了撇嘴,心里十分不屑。
法保却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地问:“那位钟大师不是很厉害吗,主子为什么不带着他?”
胤禛不动声色地笑道:“钟大师有别的事情。”
其实钟大师昨天晚上已经出发了,而且人家是用法术赶路,不出意外,要比他们早到好几天。
不过这件事除了揆叙之外,别人都不知道,连康熙都不知道。
胤禛之所以不光明正大的带着钟大师一起去,就是因为他很清楚,康熙对于钟大师并不信任。
而想要取得康熙的信任,就得先办成一件事,再证明自己嘴巴很严。
对此,钟大师觉得很烦。
混江湖的头陀猛然遭遇了皇权,总是显得格格不入,又觉得格外拘束。
他宁愿和厉害的妖物大战三百回合,法力耗空、鲜血流尽而死,也不愿意空有一身本事,连怎样用都显得憋屈。
如果不是胤禛好一番安抚劝慰,把好话说尽,又把天下苍生搬出来,人家早就甩手不干了。
“大师放心,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胤禛胸有成竹地说,“等咱们道录司真正运作起来之后,皇上就算想管,也管不过来了。”
在替胡九娘送信的时候,胤禛自己也发了一封信。
只不过,他的信是诚心邀请皇甫老大夫,来京助他一臂之力。
人才嘛,总是一点一点积累,一个一个聚集的。以后道录司的高人只会越来越多,康熙还有整个天下的事情要处理,哪能一个一个亲自筛选考验呢?
不过,这些事情,法保就不用知道了,省得再给他增加心理负担。
胤禛喝了他的酒,接了他的柳枝,又叮嘱了他几句不可和索额图来往过密,就登车走了。
目送他离去之后,法保才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不要和索额图来往过密,主子为什么特意交代这一句呢?
要知道,分家之后,他和索额图基本上就是撕破脸了。
难不成,是索额图要有什么动作了?
法保觉得,自己真相了,并立刻决定,回去之后就找人专门盯着索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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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在现代,从北京到沈阳,不用坐高铁,走告速也就是七八个小时的事。
但古代没有高速,就算他们一行是奉旨出京,能走官道,还有符咒加持,每天也走不了多远。壹趣妏敩
特别是这个时候,已经进入腊月了,东北地区的雪正下得纷纷扬扬,在地上一层又一层的铺,每一层都比最厚的那种地毯更厚七分。
盛京官员该送的年节请安折子,早就送到京城了,三官保的求救奏折,就是夹在请安折子里一块送的。
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三官保能多年得康熙宠信,一直把持着东北的人参贸易,不是没有道理的。www.sxynkj.ċöm
他虽然远离京城,但实在是把康熙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太知道事情该怎么办了。
就比如这一次,但凡他因为心疼自己儿子,在不该送奏折的时候来一趟八百里加急,康熙那里肯定不会给他好脸。
不是往京城送奏折的时候,就说明官道处于闲置时期,根本没人打理。
也就是说,官道上的雪已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天了。
而古代的官道,唯一比乡间土路强的,也就是压得比较平整了。
但压得再平整,土路也还是土路。被大雪覆盖了这个多天,不扫雪时雪沒马腿;扫完雪之后是一步一滑。
早在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后,雪下的路面就被雪水浸透了,这会儿早结冰了。
胤禛到是有法子让雪提前化了,但雪化之后就是泥水,还不如让它冻着呢。就这么一路冰一路雪的,等到他们晚间找到人烟投诉的时候,也才走到了遵化附近。
遵化在清朝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清朝皇室几乎每隔几年就会来一趟。
因为这里是皇陵,顺治皇帝就埋在这里,康熙皇帝的陵寝也在修建之中。、
可以说,这里就是皇贵妃和德妃口中的,三千里荒无人烟的地界。
一行人顶风冒雪走了半天,才终于在一棵光秃秃的大柳树下,找到了一盏隐约的灯光。
张保抄着手坐在车辕上,随着那盏灯火越来越近,一个青砖瓦房的院子逐渐映入眼帘。
“主子,果然是一户人家。”他兴奋地对着车帘子说了一句,就赶紧让赶车的侍卫停车,“快停下,快停下,咱家去叫门。”
马车内,隆科多淌着大青鼻涕缩在角落里,身上不但裹着狐皮披风,还盖着一层狼皮褥子。
“阿嚏!”他打了个喷嚏,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哆嗦又迅速地把鼻涕擦干净了。
没办法,这都是血泪教训呀。
他可再也不想体验鼻涕被冻在脸上的滋味儿了。
“终于有人家了!”隆科多险些喜极而泣,没泣的原因是不想再伸手擦眼泪,“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天还冷成这样?”
马车里原也点了炭盆的,但为了不碳中毒,只点了一个,还得时不时把窗户开一条缝,散散里面的一氧化碳。
三五次之后,隆科多就受不了了,和他商议干脆别点炭盆了。好不容易聚集一点热气,一开窗不但全散出去了,还把外面的冷气给带进来了。
“别人点碳也没这样呀。”
胤禛诚恳地说:“所以别人在车里坐久了会头疼。”
不等隆科多再说什么,胤禛一句话给他堵了回去,“说好了一路上听我的呢?”
隆科多:“…………”
——好吧,我闭嘴可以吗?
闭嘴是可以,但也架不住他会生病。
胤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舅舅,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呀。揆叙一个文弱书生都没有病,你倒是先病了。”
“不是,他?文弱书生?”隆科多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四爷……呸,是小四,你知不知道,今年八旗子弟聚一块秋猎毒时候,他得了第一?”
这个胤禛当然知道,揆叙还给他松了好几张猞猁皮和狐狸皮,他身上现在穿的斗篷就是那几张狐狸皮做的。
张保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传过来的,带着难以遏制的兴奋。
“终于有人家了!”隆科多差点喜极而泣,“我大要求也不高,能有碗热姜汤暖暖身子就行。”
胤禛笑道:“舅舅别急,不但姜汤会有,药也会有的。”
他记得自己的行礼中,不但有上好的生姜,还有抓好的中药,大多数都是治风寒的。另外还有好几盒治冻疮的药膏。
这个时候,胤禛就不得不佩服两位额娘的经验了。
车外的张保很快就敲开了这户人家的大门,隐约有一个苍老的男声传了过来。
“谁呀?这大晚上的。”
张保彬彬有礼地说:“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客人,因贪着赶路错过了宿头,想要借宿一晚,还望老人家行个方便。”
说着,他非常懂的塞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元宝。
但那老汉没要,和颜悦色地说:“这就不必来,出门在外的,谁还没个难处?你们都进来吧。只是,这么多马车,我这院子里可放不下。”
张保笑道:“无妨,只要有间干净屋子,给我们小少爷歇一夜就行。我们这些粗人,在外面将就将就也无妨。”
“你们还带着孩子呀?”老汉脸色微变,催促道,“快,快带孩子进来。这大冷的天,可别冻出个好歹来。”
张保对他千恩万谢,回身小跑到马车前,“小少爷,您下来吧。”
揆叙掀开了车帘,胤禛走到车辕上,正要扶着张保的手往下跳,无意中瞥了那宅子一眼,不由面色一变,动作也顿住了。
“小少爷?”张保不明所以,低声出言提醒。
胤禛扫了那老汉一眼,这才若无其事地下了马车,又等着隆科多和揆叙下来,一起向那老人家道谢,“多谢老人家收留我们。”
“不碍事,不碍事。”老人家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就把人往里让,“快进来吧,外面冷得狠,老汉叫女儿掌火,给几位少爷烤烤。”
胤禛闻言,急忙吩咐随行侍卫搬几筐碳下来。
皇贵妃和德妃准备的东西,都是按照正常行驶速度来的。但他的速度比正常速度快了三倍不止,碳自然也就有多余的。
侍卫的动作很快,他们前脚进去,后脚就搬了五筐红罗碳来。
那老汉百般推辞不得,只能随他们去了。
平常人家都是在堂屋待客,一行人走到屋门口,便有一只纤纤素手掀开了崭新的皮帘子。
“爹爹,是有客人来了吗?”声音婉转如黄莺歌唱,冷得直打哆嗦的隆科多都不禁浑身一酥,差点没被积雪滑倒。
“三爷小心。”揆叙顺势扶了他一把。
“多谢,多谢。”隆科多一边道谢,一边伸长率脖子往前看,恨不得自己生了一双透视眼,能把那皮帘子给看透了。
好在里面的人没有让他期待多久,帘子被掀开,露出了两张芙蓉玉面。
老汉笑呵呵地给三人介绍,“老汉这辈子命中无子,只有这两个掌上明珠。”
转头就吩咐自己女儿,“珠珠儿,娇娇儿,快给客人掌火熬汤,去去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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