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帷幕徐徐拉开,天边泛起鱼肚白,晨间微风湿润,裹挟自大海而来的咸涩气息,顺延着半敞的窗户,与草木清香一同涌入室内。
难得没什么任务,用不着去本部报道,中原中也也没有睡懒觉的打算。
他随意抓了抓过长的橙色头发,拿皮筋绑了个低马尾,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在洗脸池前顿了半晌。那双海蓝宝石一般的眸子深处流转着意味不明的色彩,静静凝视着镜中自己的身影,之后又将皮筋取下,头发认认真真梳理整齐,拿出来的休闲服也塞回衣柜。
平时在家,他倒是可以穿的闲散舒适一些,不用顾及到干部的威严等问题,但今天不同。
住在这个家中的另一个人,并不是他的黑子哲也。
秉承的照顾小孩子的念头,自认是靠谱大人的中原中也,认为有必要在此期间安顿好一无所知的某位高中生。
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恋人不曾拥有过的另一种未来。
晨光熹微,和煦暖阳冲淡夜间的微凉,天色虽说还早,却也到了一般学生或是社会人士出门时间。
中原中也停在客房门前,隔着薄薄一层门板,见屋内始终没有动静,简短敲了敲门:“小鬼,起来了……啧,这不是完全没有睡吗。”
不同于预料中的景象,存在感稀薄的少年衣着整齐,床铺也收拾得妥当,床单平整到看不到褶皱,像是一晚上没有睡过人似的。
他坐在飘窗上,注视着窗外朝阳升起的景象,动作慢了半拍,听闻声音很久后才转过头来。
“为什么中原先生会知道?”
半米多宽的平台上铺有厚厚一层羊毛毯,手感绵软,旁边挂有几盆易养活的绿植,是装潢简约室内为数不多的生机。
中原中也注视着仿佛坐在画框中央的少年,硬生生从那相差无几的外表中,看出与自己熟识的模样的区别所在,微妙地将眼神移开些许。
果然不一样……
“你要真睡死过去,头发不会这么整齐。”他随意回答着,目光自少年过于整齐的发型上掠过,双手插兜,问道,“感觉不自在?”
“请不要明知故问。”
突然来到全然陌生的世界,正常人都会感到慌乱才对。更别说这个世界的自己人生道路拐了个弯,父母双亡不说,还一路奔向极为糟糕的方向。m.sxynkj.ċöm
表面看着似乎不错,物质条件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实际上干的全是法律中明令禁止的勾当,铁窗泪都能洒满整个横滨湾,他不感到焦躁才怪。
“托你的福,今天算是难得的假期,有事也可以在家办公。”中原中也耸耸肩,情绪的调解他也帮不上忙,只能尽可能将人照顾好,“早饭想吃点什么?”
黑子哲也迟疑着询问:“我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吗?”
“这点自由还不至于给你剥夺了。”
中原中也回答的理所当然,虽说家里冰箱空无一物,可能就冷冻层有些速食,但他可以叫信的过的部下给送。
见黑子哲也的模样还是有些拘谨,居然连吃饭这种小事都要征求他的意见,已经尽可能将态度放缓的干部叹了口气,坦言道:“不用太紧张,有关你的事情其实早就跟首领商量好了,只是单纯的保护而已,通常情况下不会要求你做什么。”
“……通常情况?”
“倒不如说现在这样正好。”中原中也审视着跟黑手党完全不沾边的少年,小声嘀咕。
“你的身份,明面上是森氏会社的唯一继承人,对外说法是首领收养了国中毕业后失去双亲的你,当做继承人培养。”
他顿了顿,想到不久前首领告知的近期安排,语气略有飘忽。
“可能需要出席个别酒会。”
没错,酒会。
首领安排对外宣告继承人的时间就在近期,原定计划,是黑子哲也跟随他一同出差,参加一场位于京都的上流社会宴会,将黑子哲也彻底推往台前。
考虑到他国中那位队友在京都就读高中,当地宴会的话,大约会跟着父亲前往,是最合适不过的时机。
时间已定,当事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届时两人还未换回来的话,只能让现在的黑子哲也代替上场。
毕竟等全国大赛开始,赤司征十郎恐怕会费更多心思在社团活动上,再想挑选合适的时机就难了。
黑子哲也倒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担忧自己不能胜任,委婉表达内心的不安:“可是我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场合。”
“安心,这里的你跟首领关系很好,老熟人了,继承人也只是身份需要而已,而且你的存在感就算去了酒会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中原中也摆摆手,简单解释着,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下一任首领确实是你,这点高层几乎全票通过。”
除了某位本就居心不良、靠交钱成为干部的A,不过那人的想法根本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黑子哲也:“……”
他艰难进行几次深呼吸,也没能让疯狂律动的心脏平缓下来,表情的僵硬肉眼可见。
“很难想象。”
这种事情,简直比有人指着还是三军的他,说下一任帝光篮球部队长的位置非你莫属,不管一军还是正选都全票通过还要脱离现实。
“确实,这些事超过你的接受程度了吧,那就不要去理会,说不定赶在酒会之前能换回来。”中原中也安抚道,“你只需要被保护好,等回去后,重新做回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就好。”
既然是普通人,就不要牵扯入这边世界的是非。
即便没有跟暂且离开的黑子哲也交谈过,这也会是他们默认坚守的规则。
早饭到底还是没让手下帮忙。
好在黑子哲也不是个挑剔的人,米饭配上味增汤就能打发。
他还是没能隐去拘谨,干什么都有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意味。等到早餐结束,碗筷清洗完毕,两人无所事事坐在客厅的沙发两头时,他主动提起的话题却大胆到让中原中也都为之震惊。
“中原先生,可以跟我讲讲这里的我是怎么跟你在一起的吗?”
有些意外自己听到的内容,中原中也甚至想掏掏耳朵,神情微妙地撇过头去。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他还以为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因为尴尬,尽可能避开这种敏感话题。
黑子哲也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不敢去看青年的神情:“我只是没法想象,自己会在何种状态下选择跟同性在一起。”
中原中也:“……”
他叹气:“没有过程。”
昨晚难得趁着夜色回忆起两人的过去,很多被刻意隐去的问题一一浮现般的,无时无刻在他脑海中盘旋。
中原中也不曾怀疑两人的感情状况,这种互相托付的心理过于复杂,说不上谁先动了心,但总归在意识到感情之前,亲情部分反而占了多数。
一切是那样得水到渠成,未曾受到半点阻碍,也没有什么能横在两人之间。唯独这段关系的开头,无法用美好一词来形容。
“我不过是趁虚而入了,那个时候的你,脆弱到像是来者不拒,凡是能够让你暂时忘却现实的,都会全盘接纳吧。”
要不是自己当时明令要求开启一段正式关系,黑子哲也也答应了,后续也有认真对待,两人说不定会一直维持着单纯的肉/体关系直到现在。
差点一步走偏。
黑子哲也突然紧张,不着痕迹朝后缩了缩,尽可能的远离沙发另一端的青年:“所以说果然还是强迫──”
“你非要跟这个词杠上吗?”
中原中也被噎的有些火大。
“我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也是个重感情的人,很多时候执拗的可怕。”他烦躁地揉乱了头发,不由得叹气,“简直像跟我求救一样,不牢牢抓住点什么,会彻底沉没。”
黑子哲也沉默注视着一头橙色头发的青年,凭借这段时期的短暂相处,他也能大致了解对方的性格。
不论职业等问题,单说他的处事方式与行为,意外的是个十分负责的好人,性格看上去颇为暴躁,实际上很能靠得住。
真要被分类的话,大概是“适合认真过日子”的范围。
“有句话,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说。”
少年注视着自己的手背,缓缓开口。
“有关感情的事,我绝对会认真对待,不能回以同等重量的感情的情况下,我是不会主动开启一段关系的。这一点,就算是成为黑手党的我,应该也不会改变才对。”
黑子哲也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唯有攥紧的双拳暴露出他的紧张:“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是这里的我,既然能跟中原先生在一起,是真的很喜欢您,才能做出互相托付的决定。”
中原中也:“……”
实际上对这些事很清楚,只是从未从恋人口中听到过,哪怕说出这段话的并非本人,也让他心情难得的好。
可惜大人是要面子的。
中原中也只是轻哼一声,将话题含糊过去:“小鬼懂个什么。”
对待感情认真这一点,也是他很喜欢的要素所在。
──
身体时间不再停止,给黑子哲也带来的困扰,不仅仅是无法再肆无忌惮冲入敌阵,不要命的厮杀。更多的,是他必须跟医疗班打交道。
宣誓效忠之后,森鸥外并没有给他指派需要豁出性命才能完成的任务。
一是因为港口黑手党已经趋于稳定,拿到异能开业许可证之后,在横滨的地位彻底无可动摇,基本不会碰到需要干部拼命才能击溃的敌人。
二是为了长远考虑,森鸥外不想要一个把死亡当家常便饭的干部。
习惯的养成并非一蹴而就,更别说这种牵扯到生死的严肃问题,很难一时半会改过来。森鸥外也怕好不容易掌控在手中的干部,在未来某次任务中,因为“习惯了”这种可笑的理由,丧命的不明不白。
那样也太扯了。
跟这边世界的家人打过招呼后,黑子哲也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安全起见,他悄无声息反锁好房门,将藏在角落的医疗用品翻出,这才将上衣脱下,露出那截又被血液浸染的绷带。
以往这种出血量很快就能愈合,如今却由不得他造作,看伤口深度,已经到了必须缝针的地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药店中买不到医疗专用缝合线,黑子哲也顾不了太多,缝衣针和普通的线即可,
他担忧的是,无法在这边黑子哲也的社团活动时遮掩。
他已经很久没正式打篮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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