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推了虎子回去,突然瞥见地上有一小滩暗红色的液体。
沈七月心里“咯噔”一声,闭上眼睛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地上的鲜血还没有渗进土里,证明是刚留下不久。
她朝四周看了看,发现那滩血迹的旁边。有几个略显凌乱的脚印。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蹲下身,从竹筐里拿出刚摘的草药。
“虎子,你看这地上有血,肯定是哪只受伤的小动物,我们留些草药给它吧,要是能活命,也算是我们功德一件。”
虎子点点头,虽然他很想抓住这只倒霉的兔子,回家炖兔肉。可二姐说的话,他一向都是言听计从的。
“这是止血的,捣烂敷在伤口上,两个时辰换一次。”
“这个呢,是预防感染的,伤口不会溃脓。”m.sxynkj.ċöm
沈七月从筐里拿出一部分草药,整齐地摆在地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虎子哈哈大笑起来,还以为二姐变聪明了,谁知道还是这么傻。
“二姐,兔子哪能听懂人话啊?”
沈七月勾了勾唇,“万一,是只成了精的兔子呢?”
虎子顿时收住了笑声,成了精的兔子啊…
想起村子里老爷爷们讲过的山精志怪的故事,虎子顿觉后背一凉。
他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靠近沈七月,牵住她的手,“二姐,我们走吧,我有点…害怕。”
沈七月摸了摸他的头:“傻小子,我逗你玩呢,哪里来的成了精的兔子?”
可虎子到底是不敢多待了,沈七月也不想招惹是非。
她重新背起竹筐,牵着虎子往回走。
姐弟二人都没有发现,就在他们的头顶正上方,光秃秃的树杈上,有两个人。
粗壮的枝桠上,背靠着树干而立的,是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
他面如冠玉,脸若刀裁,一身玄色袍子掩不住通身的气度。
他的脚边,蹲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子,那小子的手紧紧握着剑柄,目不转睛地盯着沈七月姐弟二人的背影。
“收起来吧。”那少年淡淡地说道,“只是附近村子里的穷苦孩子,墨影,不要杯弓蛇影。”
墨影自嘲一笑:“世子,你说咱们这趟出来,从河间府走到这河山郡,遇见几拨人了?怎么能不小心点?”
那少年闻言,看了一眼自己右臂上的剑伤,又转头看着地上的草药,眼神若有所思。
“墨影,刚才那丫头说的草药用法,可都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也该着咱们运气好,这丫头给兔子留的草药,兔子没来,倒叫咱们拾了便宜。”壹趣妏敩
墨影“嘿嘿”一笑,弯腰把地上草药捡起来收好。
少年无语地看着他,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然后目光落在刚才那丫头指的彩色伞状物上。
“把这个,还有那些,都摘了带上。”
“世子,您刚才没听见吗?那丫头说这些灰白色的能吃,那些彩色的有毒。”
“这里离江南还远着呢,我们的行李全丢了,跟墨北他们也暂时联系不上,这些留着我们路上充饥,就按她说的煮汤。”
“至于这些有毒的,自然是带回去…本世子有用。”
他的话没说完,面上闪过一丝与年纪不符的狠戾。
这边,沈七月带着虎子兴高采烈地往村里走去。
今天这一趟,收获颇丰啊,至少几天都不会饿肚子了。
二人还没拐过村口的寨门,就听见一阵凄惨的嚎叫,还有严厉的咒骂声和婴儿啼哭声。
虎子一惊,扯了扯沈七月:“姐,我听着像是咱奶的声音啊,还有小弟,是小弟的哭声!”
沈七月紧了紧肩上竹筐的带子,跟着虎子一路小跑。
果不其然,自家门口已经被看热闹的村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娘啊,你把小宝还给我,他还没满月啊!”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从人群中传出。
白氏?
沈七月一愣,跟虎子对视一眼,姐弟二人拨开外围的村民就往前挤。
“让让,让让。”沈七月听着小弟上气不接下气的啼哭心急如焚。
她将两个胳膊肘横着立起,使出前世挤公交高峰的本事,左一下右一下,扒拉开身前的阻碍,很快就挤到了人群最前面。
只见白氏披散着头发,只穿一件薄薄的里衣,跪在院中冰冷的地上,不停地朝对面一个,个头不高,头发花白的三角眼老太太磕着头。
“娘啊,我求您了,你把小宝还给我吧,他还没满月啊,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沈七月定睛一看,那三角眼老太太怀里抱着的,正是已经哭得没个人声的自家小弟。
还未满月的小婴儿,包着的襁褓掉在了院中的地上,只用一条单薄的床单裹着。裸露在外的小腿已经冻得青紫,哭声也越来越弱,犹如猫叫。
沈七月顿时怒火中烧,她快速解下身上的竹筐,转身交给跟在她身后挤进来的虎子。
随后撸起袖子,就朝那三角眼老太太快速冲了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婴儿。
沈七月快速捡起地上的襁褓,裹住怀里的婴儿,转身交给白氏。
“七月…”
白氏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儿,再看看她怀里的小儿子,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接过小婴儿揽在怀里。
沈七月又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烂了好几个洞,露着破棉花芯子的夹袄,披在白氏身上。
白氏确定了自己小儿子没事之后,才抬起头,流着泪哭道:“七月,你狠心的爷爷奶奶,要把小宝卖给镇上的宋老爷家。”
“放他娘的屁,谁敢动我小弟,我跟他拼命!”
沈七月只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破褂子,可她丝毫不觉得冷,愤怒让她浑身燥热。
对面的老太太此刻才反应过来,沈七月这个死丫头,竟然从自己手里抢走了孩子。
她一拍大腿,“嗷”地一声跳起来,叉着腰指着沈七月破口大骂起来。
“小贱妇,你竟然还没死,真是跟你娘一样命硬,你跟你娘克死了我的儿子,少了一个人来孝顺我,还不把那小贱种赔给我。”
沈七月冷哼一声,“你就是我那不值钱的奶奶啊,你口口声声说我小弟是小贱种,那你们老沈家是什么,是大贱种,是贱种窝子!”
围观的村民们本来还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此刻却突然鸦雀无声。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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