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府城外的官道上,一支由百余辆大车以及千余名军士组成的庞大队伍,正缓缓向宁阳城靠近。
这一支庞大的队伍正是从江州出发,在宁阳府三河县滞留了一个多月的苏昂一行人。
先前张云川率部在宁阳府境内和复州杨文厚所部鏖战,双方杀得是天昏地暗。
张云川一度被打得退守大兴县,差一点阴沟里翻船。
苏昂奉东南节度使江万城的吩咐,携带着祝张云川成为镇南大将军的贺礼以及江永雪等人,准备和张云川联姻的。
只是前边战事打得激烈,为了稳妥起见,苏昂一行人这才在三河县停留观望。
如今张云川杀败了复州军,彻底地控制住了局势。
苏昂等人在请示了江州方面后,这才继续启程,赶赴宁阳府。www.sxynkj.ċöm
自从弃船登岸后,苏昂一行人见到沿途的不少村落都在战事中被焚毁,残存的村落也十室九空。
看到以往富裕的宁阳府被折腾成这副一片狼藉的惨状,苏昂等东南节度府的官员都心情很沉重。
“停!”
突然,带队走在前边的一名护卫军官盯着前边聚集的人群,警惕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去看看前边的人是怎么回事!”
这军官扫了一眼前边聚集的差不多两百余名男女老幼,派遣几名骑马的军士上前查探。
这几名骑马的军士一挥马鞭,策马就冲了出去。
片刻后,这几名骑兵就骑马折返了回来。
“大人,他们都是附近村子里的百姓。”
一名骑兵军士抱拳回答说:“他们的村子被复州军摧毁了,他们这些人沦为了无家可归的流民。”
“他们聚集在这路边,向过往的行人商旅讨饭呢。”
这护卫军官闻言,松了一口气。
这宁阳府的战事刚告一段落,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他们也很小心谨慎。
得知对方不是山贼流寇,而是一群失去家园的流民后,那对他们则是没有威胁。
“去,将他们赶走!”
“让他们不要挡道儿!”
“是!”
护卫军官吩咐下去后,当即就有百余名的军士脱离了队伍,率先朝着前边而去。
片刻后,前边就传来了呵斥咒骂和尖叫声。
那些等候在路旁乞讨的百姓都被远远地驱逐离开了,道路再次恢复了畅通。
车队再次缓缓前进。
坐在一辆豪华马车内的江永雪掀开了车帘,也在四处的张望。
突然,他看到了路旁的草丛里,几名衣衫褴褛,拿着破碗的孩子正眼巴巴地盯着车队。
“滚,赶紧滚远一些!”
护卫在马车旁的军士也发现了这几名躲藏起来的孩子,当即冲上去,抡起刀柄就揍。
这几个孩子被打得嗷嗷直哭。
“住手!”
江永雪见状,忙开口制止了那几名护卫军士的打人行为。
“停车!”
江永雪叫住了马夫后,旋即提起裙摆,钻出了豪华的马车。
“四小姐!”
这几名军士看江永雪竟然下了马车,也站着原地不知所措。
那几个孩子则是被打得鲜血披面,此刻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看起来弱小又可怜。
江永雪欲要靠近那几个孩子,可是被军士拦住了。
“四小姐,您身份尊贵......”
江永雪抬头瞪了一眼那军士,那拦路的军士迟疑了几秒后,最终还是退让到了一旁。
江永雪走到跟前,小心翼翼地将几个孩子搀扶了起来。
这几个孩子衣不蔽体,脸上满是泥尘和鲜血,面对江永雪这个贵人,他们浑身抖如筛糠。
“疼吗?”
江永雪拿出手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孩子额头上的鲜血,心疼不已。
这几个孩子木讷地望着这位给他们擦拭鲜血的江永雪,目光中满是惶恐不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贵人,求求您饶了我家的孩子吧,孩子不懂事,冲撞了贵人,要打要罚让我来承受吧,他们还是不懂事的孩子.....”
这个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不远处,跪在地上,咚咚地就对着江永雪他们磕头。
江永雪也发现了跪地求饶的男人,吩咐道:“让他起来吧,我不会伤害这几个孩子的。”
“是!”
江永雪又吩咐:“再去取一些水和吃的来。”
“是!”
丫鬟萱儿当即取来了两盘糕点和一囊水。
看到那装在盘内的糕点,这几个孩子双眼冒出了绿光,他们直吞口水。
“饿了吧?”
“来,给你们的。”
江永雪温柔的将糕点递给几个孩子。
这几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接过糕点,再看着周围杀气腾腾的军士,没敢动弹。
江永雪对他们道:“你们吃吧,我送给你们的。”
这几个孩子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这个美丽的女贵人后,当即抓住糕点就往嘴里塞。
他们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将江永雪吓了一大跳。
“慢点,慢点吃,别噎着。”
看着这几个孩子那吃糕点的模样,江永雪忙拧开了水囊,生怕他们给噎死了。
那男人也被带到了江永雪跟前,他看着狼吞虎咽的孩子,对江永雪感激不已。
“感谢贵人的大恩大德,我给您磕头了。”
男人说着又要下跪,却被江永雪给阻止了。
江永雪心疼地看着那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转头询问男人:“你们几天没吃饭了?”
“好些日子了,具体几天没工夫去记。”
男人无奈地说:“饿了就找一些野菜,喝一些水。”
“有时候运气好,能讨到贵人施舍的一些吃的,但是这宁阳府刚打完仗,也没多少贵人过路......”
“你们怎么不回家。”
“村子都被复州军给烧成了废墟。”
“当时要不是跑得快,已经被复州军抓去当民夫了。”
“现在虽然找不到吃的,可是至少还活着。”
江永雪继续问:“官府不管吗?”
男人无奈地说:“这仗还没打的时候,衙门里当官儿的都跑光了,谁还管我们的死活啊。”
“不过听说现在是张大将军坐镇宁阳城,我们准备过几日去宁阳府碰碰运气。”m.sxynkj.ċöm
“听说张大将军是大好人,他以往在陈州、海州都赈济过我们穷人。”
“要是张大将军也能发一些赈济粮食给我们,那就能多熬一些日子......”
江永雪听了男人的一番讲述后,整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她以往在江州的时候,作为节度府的四小姐,锦衣玉食,从来不愁吃喝。
可是如今走出了江州,看到宁阳府的这些百姓生活如此的困顿,她这才意识到,原来百姓的日子如此之艰难。
“小姐,这宁阳府打了这么久的仗,有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是正常的。”
这个时候,苏昂也从前边赶了过来,宽慰心情很差的江永雪。
“不过复州军已经被杀败了,宁阳府的秩序恢复后,这很快就要衙门的人来赈济他们。”
苏昂看了一眼心情沉重的江永雪,提醒说:“四小姐,这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江永雪沉默了几秒后,看着远处那一个个衣不蔽体的百姓,于心不忍地说:“留一车粮食给他们。”
护卫军官有些为难地说:“四小姐,我们携带的粮食也不多......”
江永雪盯着这军官,认真地重复了一句:“我说留一车粮食给他们。”
苏昂见状,对那军官使了一个眼色:“听四小姐的,留下一车粮食。”
“是!”
“四小姐心善仁慈,我甚为钦佩。”
苏昂恭维了一句江永雪后,这才催促说:“四小姐,那我们走?”
“嗯。”
江永雪又看了几眼那几个孩子后,这才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缓缓启程,他看到那男人带着孩子跪在路旁给他们的车队在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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