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轻衣没料到自己嘴就像是开了光一样,居然一说就中,顿时闭上了嘴。
上次她说要去炖锦鲤汤转转运,但是看着锦鲤花里胡哨的颜色总觉得下不去口,这次一定要炖上一条转转运。
飞行法器再度震颤,整个飞船上的人都东倒西歪。
岑轻衣脸上忧色更重,沈千山冷冷对着飞船道:“若是连这些人都载不动,不若早日回炉重造了好。”
飞行法器立刻稳住了不断晃动的船身,吱吱呀呀地向前行进,岑轻衣竟觉得它有几分委屈巴巴。
岑轻衣晃了晃脑袋,她又不是学美术的触手大大,怎么也“万物皆可娘”了起来?
方才被打断,她于是又问道:“师兄,我们要带他们去哪里?”
沙漠中的崩塌被山脉尽头彻底阻断在后面,这一地的沦陷于别处来说竟然没有一丝感觉。
沈千山的眼睛透过茫茫荒漠看向远处隆起的山脉,无数人迷茫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神色看上去有些晦涩难明,良久才回答道:“王城。”
*
“哒哒哒哒——”
急促细碎的脚步声在东宫空旷的宫殿中响起,接着停在书房门前,大宫女婉庄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门,道:“殿下,陛下派人来召您。”
太子姜城正在抄写《帝策》的笔顿了顿,回答道:“不去。你就回他说我被罚抄的十遍《帝策》还有三遍才能抄完,父王说了,抄完了才能出宫。他都这么说了,本宫也不好叫父王他老人家言而无信,你说是不是啊?”
大宫女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她入宫应该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自入宫以来就一直跟随在帝王身边做他的贴身侍女,直到有了太子才被派到太子身边做东宫的大宫女。
依她的年纪,若是有个孩子在身边,应当也与太子一般大小了,所以她当她照顾小太子时,有时看着小太子的脸,也不禁晃神。
按理来说,像她这样的身份,在太子长大之后自然应该被太子换去,毕竟她是帝王的人。但太子生母早逝,她看着太子自小长大,太子仁厚,便将她以原职留在身边。
因此,她算得上是帝王和太子共同信任的人,宫中所有人都因此对她几分尊敬。
……当然,万物都有失有得,这种尊敬是有代价的。
比如说当他们父子俩个吵架的时候,她就不得不在他们之间当夹气板调和,防止他们说话阴阳到对方而导致冲突加剧。
这次太子殿下从帝王宫殿回来之后便不知为何被帝王罚了禁足,而东宫之中也发生诸多变动,不仅许多宫人都被赶了出去,连侍卫长也被殿下关在东宫地牢里。
而太子也一反常态地不再想着偷偷溜出去,而是整日里心情不佳地在宫中抄写《帝策》。
她看着太子明显还在赌气的侧脸,想起太监传来的帝王口谕“太子自然是人上之人,有想法了,朕也说不过他,去把他给请过来”,顿时一阵头疼。
大宫女福了福身道:“殿下,陛下说有要事要见您,似乎是上次来宫里的两位仙长到了。”
姜城顿时放下笔:“你怎么不早说,替我收拾收拾,从我库房中挑几个礼物——对了,昨日不是刚送来了极西进贡的枸粱糖么,你也装上一点,我记得之前见他们随身带着糖,应当是喜欢的。”
他说完,等婉庄准备好东西之后,他让宫人拿好礼物,又自己揣着枸粱糖,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把他刚才说的不能出门的话都吃回了肚子里。
婉庄看着他有点急躁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帝王和岑轻衣二人相见的地方在议事殿,姜城带着东西七拐八拐地赶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能见到他们,他心中竟莫名地有些雀跃。
或许这就是见到崇拜的人的感觉吧!毕竟在他心里钦天司使是他从小就想要当的那种人!
帝王此先已经交代过若是太子到来不用通报,直接将他放进来,然而太子身边的宫人却都被拦了下来。
太子知道议事殿的规矩,挥挥手让宫人拿着礼物在外等候,自己一个人一撩袍摆跨步进去。然而当他刚跨进议事殿的大门,就听到里面帝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七个城池……覆灭……灾民……”
太子顿时皱起了眉头。
什么七个城池?哪里来的灾民?
帝王遥遥地望见他已经到来,招了招手让他快去,接着沉声道:“太子,极西受灾,七城全部覆灭,现在灾民暂时安置在王城之外,朕已经派了羽林军去维持秩序。只是灾民之事,你怎么看?”
太子问道:“极西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全部覆灭?”
岑轻衣道:“极西地裂,浊气海上涌,吞噬了所有的城池,我们也只能将百姓尽数带出,却无法阻止浊气海。我们已经通知了各大宗门,由各大宗门将灾民分流安置在自己辖地之中。但彻底安置他们需要时间,恐怕他们得先在王城这里呆上一会儿。”
帝王道:“就是这样。太子,你认为应当如何安置这些灾民?”
太子闻言答道:“不如直接放进王城中?”
帝王道:“不妥。若是只有数千甚至数万人也还好,但现在灾民人数过多,放进王城恐怕会引起王城混乱。”
太子想了想道:“儿臣记得王城西部有一块空地,原本是打算建立寺庙的。但此时情况紧急,不如先将这些灾民安置在那里。”
帝王颔首,然而眉间却有一些愁苦:“你也知道那是拿来建寺庙的……那你打算如何与他们说?”
太子知道他心里忌惮着什么,那块地原本是旁系的人上书要求的,他父王在之前已经砍去旁系的一条臂膀,为了安抚他们、防止他们狗急了跳墙,就退了一步顺势将地给了他们,在嫡系和旁系之间建立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此时他无非是不想让这个平衡被打破。
然而太子心里却对他父亲的这个做法不以为然,他直言道:“父王,此时应当以灾民为先,您何必再考虑这些?就算是旁系也是王族之人,大灾当前,也应当尽自己的一份力。儿臣认为,直说便是,况且那地方不是还临着旁系的一块封地么?这样一来连赈灾的粮食都一并准备好了。”
帝王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道:“太子,须知做人留一线,兔子急了尚且还会咬人,你这样又夺地又运粮,难道不是将他们逼上绝路?”
太子反驳道:“父王此言差矣,这地不过是借借,又不是不还了。至于粮食嘛,他们作为王族一份子,难道不应该为王族贡献点力量么?”
岑轻衣听太子这样说,赞同地在一旁点了点头。
姜城眼尖地见她也点了头,心里有些雀跃,像是少年时候忽然被太傅表扬了那样,他道:“钦天司使也这么觉得。”
王城之时,岑轻衣和沈千山不便插话,她被叫到也只是笑了笑。
帝王却摇摇头道:“还是将他们暂时安置在王城之外,将鹿台仓中的粮食分拨下去。太子,你一会儿带人去为他们在城外搭一些简易的住处。”
太子领命,忿忿道:“父王,您就是太优柔寡断。”
帝王张口想要说什么,但碍于外人在场,最终转移话题道:“太子,方才便看到你袖中装了点东西,是何物啊?”
太子想起自己在出门时装上的枸粱糖,轻而易举地被他转移了话题,从袖中拿出枸粱糖对着岑轻衣道:“这是昨日极西刚刚送来的枸粱糖,上次在钦天司试炼境,我见你拿糖给你师妹吃,想来你也喜欢吃甜的,就带了点来。”
“狗粮?糖?”
岑轻衣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迟疑地重复了一遍,没注意到身旁沈千山骤然沉下去的脸。
帝王没有在岑轻衣和沈千山面前自称“朕”,太子自然也不自称“本宫”。他有些殷切地看着岑轻衣道:“你看看你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宫中还有,下次我再带点——”www.sxynkj.ċöm
“劳太子费心了。”还未等太子说完,沈千山淡淡打断他道,“只是近来我刚买了糖,一时也吃不完,太子请收回去吧。”
那糖虽然名字奇怪,但被装在一个小小的袋子里,看上去晶莹剔透,就像是琥珀一样,还散发着蜂蜜的甜香。
岑轻衣看着太子失落地将糖往回收,突然觉得他就像是一只叼着糖的哈士奇,她也忍了忍,最终没有忍住那糖的诱惑,脱口道:“太子殿下稍慢,糖啊,不嫌多,我还可以拥有它么!”
沈千山的眼神顿时化为冰刃,往太子身上剜去,但太子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出来,道:“荣幸之至。”
看岑轻衣美滋滋地接过了糖,沈千山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袖中的拳头却紧紧握在了一起。
他是站在什么立场上不让她要别人的糖呢?
他不是早就打算默默地看着她了吗?
师妹以后总是要有人对她好的,他应当习惯,不是么?
沈千山忽然开口道:“既已商定如何去做,便尽快安置灾民,以免生出事端。”
帝王着太子带人去安置灾民,岑轻衣跟着沈千山出了议事殿,岑轻衣道:“师兄,你说这么多灾民都挤在王城外,真的不会出点什么事情么?”
沈千山道:“我已通知各大宗门尽快行动。你放心,只要不出意外,这事王族还不至于处理不好。”
“哦。”
岑轻衣点点头,一颗石子挡在她的脚前,她用脚尖将石子踢了出去,忍了又忍,拿眼睛瞅了瞅沈千山,接着又低下头来踢石子,然后又瞅了瞅沈千山。
沈千山感觉到她的目光,淡淡道:“怎么了?”
岑轻衣抿了抿唇,最后笑嘻嘻地问道:“那个……师兄……就是……你当真给我买了很多糖?”
沈千山道:“没有。”
岑轻衣如遭雷劈:“啊?师兄!你学坏了!你怎么骗人!”
沈千山回道:“你不是已经有了太子给的枸粱糖了么?还要我的作甚?”
岑轻衣腆着脸道:“糖这种东西嘛,就像是韩信点兵,当然是多多益善为妙啊!”壹趣妏敩
沈千山道:“是么?那没有。”
那没有?那就是说在收太子糖之前她是可以拥有的了?
岑轻衣痛心疾首,衡量了半天,觉得还是要许多糖比要一小包糖更加划算,狠下心道:“师兄,那要不……要不我用那个枸粱糖跟你换你的糖,好不好嘛?”
她话已经说出了口,又觉得自己这个买卖做得相当划算,毕竟师兄往日里给她买的糖都是特别合她口味的,她又没吃过枸粱糖,万一不合口味,岂不是亏了一个亿?
于是她拉着沈千山的袖子不住地摇:“好师兄,我不要太子的糖了,我就要你的糖,行么?”
沈千山僵直的唇线软了一些,反问道:“当真?”
岑轻衣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当真当真,比针不戳还真!”
沈千山伸出手来,岑轻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他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岑轻衣,岑轻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忙屁颠屁颠地将太子给的糖交了上去。
见沈千山将枸粱糖相当随意地收了起来,岑轻衣腆着脸叫道:“师兄?”
沈千山解下一小只储物袋递给了她,岑轻衣打开一看,凉气扑面而来,里面竟然与普通的储物袋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一个小冰箱一样。
沈千山道:“此物你可以专门用来放置食物。你的储物袋过于凌乱,你也应当分类收拾收拾。”
见岑轻衣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储物袋牵走了,全然忘记了方才她还恋恋不舍的枸粱糖,沈千山眸子软了软。
无论以后如何,现在的他到底还是她的师兄。
作为师兄,自然应当担负起教导师妹的职责,这别人给的东西,尤其是吃食,自然是不应当随意接手的。
而岑轻衣看着手上新的储物袋,却止不住得高兴。
这储物袋做工精细,上面被人用灵力细细地刻上了一个小阵法,正是因为这个阵法,储物袋内部才能保持那种温度。
她摸到储物袋的珠子上刻了一个小小的“沈”字,是谁做的自然也就清楚了。沈千山在做东西时从来都喜欢刻上自己的姓作为落款,加上刻上的阵法虽然不难,但对灵力控制的要求极高,等闲之辈决计做不出。这必然是沈千山特意做给她的。
她将这只储物袋小心地放在怀里,糖的甜意似乎从储物袋中跑到了她的心上。
她半是甜蜜半是忧愁地叹了口气。
她的师兄啊,看着不近人情,却一直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啊。
然而正当此时,沈千山腰间的玉牌却忽然闪了起来。
这是钦天司专用的传音玉牌,若非往来各地的任务,一般不会使用。
岑轻衣和沈千山互相对视,各自收起了各自的心思,脸上的神色顿时齐齐严肃起来。
岑轻衣道:“定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沈千山颔首,拿起玉牌,右手两指合并,在玉牌上画了个符,只听玉牌中传来葛长老的声音:“千山,轻衣,你们之前通知各大宗门尽快前往王城商讨分流极西灾民之事,但现在恐怕此事要往后放一放了。”
沈千山凝眉问道:“这是为何?”
葛长老道:“因为现下各大宗门纷纷向钦天司上报,称门中大多弟子都出现了灵力混乱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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