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阵被打碎后,阵中原本锁住的一些灵气顿时溢出,寒雪峰上的灵气瞬间浓郁,但因为再锁妖阵的吸附,又瞬间干涸。寒雪峰方圆百里的地面都因为灵气的变化而剧烈震动了一下。
而随着魔族的出现,魔气顿时也浓郁了起来,充斥着整个寒雪峰,峰上灵力的再次变化,寒雪峰又剧烈震动起来,从山巅锁妖阵旧址直接向下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一股股漆黑的浊气掺杂着魔气顺着裂隙向上翻涌,魔族和妖族的动作更加暴虐了。
长水长吟一声,尾巴猛地一甩,将如同蚂蚁一样附在它身上的魔族尽数甩了下去。
这些魔族奈何不了长水,也暂时没破了长老们的护身之法,便纷纷攻向那些修为稍低的弟子。长水和长老们虽然竭力护住弟子,但毕竟占了少数,力有不逮,不能护住全部弟子,一时之间弟子们竟然有一半被魔族和妖族合力抓住,或吸或食,哀嚎一片。
另一半侥幸没有被魔族和妖族抓住的弟子四处奔逃,其中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的身上,竟然直接抬手一剑削了过去,将撞到他的那个弟子的脑袋活生生给削掉了一半!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寒雪峰的每一个角落,瞬息之间,人族精英损伤惨重!sxynkj.ċöm
别人看不见,但岑轻衣看得清清楚楚,一缕缕黑气缠绕在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族身上,而这些人,包括花留香却丝毫没有察觉。
是只有她看得见的浊气。
她目光沉沉地看着瞬间沦为炼狱的寒雪峰,声音顿时冷了下来:“花留香,你又想干什么?”
花留香笑吟吟道:“小美人,你说我这么一个和你一样好看的美人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只不过是想看一出好戏,比如说,当一个正道中人被万夫所指时,会出现什么样的有趣的情景呢?”
他稍一停顿,轻笑一声又道:“哦对,我还想让你那好师兄认了我这哥哥。”
他前面看好戏的说辞岑轻衣已经听过一遍,此时她的注意放到了他后面补充的那一句上。她皱眉反问道:“哥哥?”
花留香手指捻了捻头发,笑道:“是呀,哥哥呀。”
岑轻衣语气中满是嘲讽:“就你?”
这两个字本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花留香却像是忽然被触动了一样,猛地抬起头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近乎疯魔地笑道:“哈哈哈哈!怎么,你想说‘就我也配’么?我也配?我也配?!我不干净,你以为你师兄就又多干净了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如同一只鹰隼,向他们露出尖锐的利爪,探身攻了上来,眨眼之间竟然已经到了他们的眼前!
自吸收灵力的锁妖阵破开之后,灵力已经慢慢地重新充斥岑轻衣原本干涸的经脉,此时她已经感觉到经脉有些微微胀痛。她错开半步,一甩长鞭,将花留香的攻击尽数挡开,战意盎然道:“师兄,你去调息,这里我来!”
她被囚禁在锁妖阵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千山用尽全力破阵,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早就憋屈得不行,此时终于能够一展筋骨了。
况且沈千山方才在破阵时显然时受了伤,封印也有所松动,虽然停息片刻后他眼角的花纹已经不如方才那样艳丽,但是她仍然不想沈千山再有什么行动。
沈千山一个闪身挡在她的面前,反手挥出一剑,踏雪清冷的剑气撞上花留香急速而来的攻击:“不必。”
踏雪将攻击打散后势头不减,剑影从四面八方而来,齐齐朝着花留香攻去。
花留香一直微微眯起的眼睛终于睁了开来,他脚下如虚影,错开几步,试图躲闪,但那攻击几乎是密不透风的,他只躲过了大半,被一道剑影拦住,脚下一顿,半幅衣袖顿时被搅成碎渣,露出他左半边的胳膊。
尽管他迅速地抬起另一边的袖子将这半边胳膊挡得严严实实,但岑轻衣已经看清,依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他的胳膊上满是伤痕,有深有浅,像是已经经过了很多年一样。修行之人常常受伤,身上会有一些尚未痊愈的伤痕,这并不奇怪,但往往痊愈后就消失了,是不会有什么陈年旧伤的,除非是在尚未修炼之时被人用异术或是诡药造成的伤,那这种伤即使经过修炼和锻体也无法消除,只能跟随人一辈子。
只不过花留香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伤?
他是曾经遭遇了什么?
这和他执意认为自己是沈千山的哥哥有什么关系么?
花留香原本是想要将自己身上的伤给遮住,但见到岑轻衣的表情,知道她已经看到了,索性也不再遮挡,反而语气柔和地说:“哎呀哎呀,让你看到了。你看你,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你是不是很好奇我这身伤都是怎么弄的呢?啊,那好吧,我就大发慈悲,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如何?”
他的目光闪烁着和他语气截然不同的狠毒光芒,就像是一条毒蛇,蛇信子轻柔地吐出来,在一点一点试探着空气中的味道,只要抓住一个机会,就要将他所顶上的猎物都吞吃入腹。
岑轻衣被他看着,只觉得汗毛都尽数立了起来。
花留香再次探身攻了上来,一边噙着甜蜜的笑,一边说:“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你这亲亲师兄就像是雪一样纯洁啊?告诉你,才不是这样的呢。他啊,明明是和我一样的出身。啊,你不是去过金缕楼么?那你知道金缕楼曾经改过一次名,是因为一个叫做‘折花’的花魁才正式改了那个名字么?不过你知道这‘折花’是谁么?”
沈千山一剑划破了他的脸颊,可是他此时竟然也全然不在意了,反倒是带着恶意地笑了起来:“她啊,就是小雀儿——啊,就是你师兄的娘亲啊。你看,你以为你师兄多么高贵呢?不过是跟我一样,是一个倚栏卖笑的人生下来的野种罢啦。”
随着他话的说出,缠绕在他身边的黑气越来越多。他一闪身避开了岑轻衣甩过来的长鞭,终于露出獠牙,尖利的獠牙上尚且能够看到致人于死地的毒液:“哎呀,你不愿意听了么?这有什么好不愿意的呢?来,你看没看到我这些伤痕呢?这些啊,都是小时候有的人喜欢我,我又不愿意,所以被惩罚的呢。啊,还有是别人喜欢这一套,所以弄到我身上来啦。你问问你师兄,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这样的伤痕呢?”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特意没有说这些事情都是在折花带着小雀儿进入金缕楼之前发生的,当折花姨进了金缕楼之后,她就将他也一同照顾了起来。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这种事情本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说出口的,但是他此时却如此轻而易举地将这事情说了出去,就像是心底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冲动一样,驱使着他将这捂得发臭的陈年烂伤给扒出来放到阳光底下晾着晒着,竟让他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感。
他此生从未如此畅快,以至于他做出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举动,他仰天大笑,随即目光如电看向沈千山和岑轻衣道:“我敢把这事情说出来,你敢不敢当众说出你的心思?”
沈千山的目光顿时沉了下来,他一跃而起,一剑劈了上去,冷声道:“吾之如何,与汝何干!”
岑轻衣也随之而上。
她看得清清楚楚,浊气和魔气几乎将花留香整个人都包裹成一个漆黑的巨茧,让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浊气海中捞出来的一样。
他的执念太深,竟然在魔气的加持下引得浊气上身,直接由人化执,力量暴增!
他抬手朝着岑轻衣打出一掌,岑轻衣一跃至半空,腰身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虽然堪堪闪避过去,却还是被掌风擦过,歪头吐出一口血来。
沈千山一把接住她:“师妹!”
岑轻衣摇摇头道:“我没事!”
说完,他们又一同朝着花留香攻了上去!
花留香化为人执后力量大增,岑轻衣和沈千山两人才与他打了个平手。但人体毕竟有限度,如何也无法像灵体一样能够承受化执的力量,总是要付出些代价,花留香抬起头来,原本姝丽的容貌已经变得沟沟壑壑,就像是一张老树皮一样。
他竟像是在剧烈消耗着生命一样,瞬间苍老下去。
岑轻衣鞭舞如飞,同沈千山前后夹击,二人灵力在半空中合二为一,天地间未散的那道雷云被灵气引动,蓝紫雷光附着在他二人的灵力之上,劈天盖地地落了下来,如同一支利箭,瞬间穿透了花留香的丹田。
花留香顿时像一只被戳漏的袋子一样瘫软在地上,一方暗红丝线锁边、绣着蕙草的丝帕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他虽然被毁了丹田,眼神里却还满是狠戾,死死地盯着沈千山,嘶声道:“凭什么!凭什么同样出身花楼,你就是阆玉宫大弟子,光风霁月的钦天司使,而我就是见不得光的王族私生子,在花楼里被□□,我几乎被剥皮抽筋了一遍,才进了海源阁,却落到一个喜好娈童的人渣手上?!命运待我如此不公,我拼尽全力当上了海源阁长老,我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我凭什么不能随心所欲!”
岑轻衣看他如此癫狂的模样,又注意到花留香身上掉下的那方丝帕,眉头皱成了一团道:“可你的不幸又不是那些你害了性命的人造成的!你尚且觉得命运不公,那那些无辜惨死的人呢?若我没猜错,你是王族旁系的孩子,如今遗弃你之人尚好,欺辱你之人尚好,你不过也是个懦夫!”
花留香听了,痴痴地笑起来:“懦夫?!对,你说得对,他们凭什么活在这世上呢!我要他们比我先死!我要他们给我开路!”
他话音刚落,除了被废去丹田的太子之外,远在王宫之中的王族都纷纷捂住了自己的丹田,痛苦地扭倒在地上。
凡俗尚在举办万人瞩目之中举办登基大典,却看到他们即将登基的新帝王和王族所有人在他们眼前接着一个接一个地爆成了一团团血雾,顿时乱了,原先有假意屈服于王族旁系的人顿时亮出了他们早就藏起来的刀刃。
凡俗眨眼间便陷于血海之中!
一只只童灵从血雾中钻出来,裹挟着王族中人的魂魄,如同流星一般飞速聚集到寒雪峰上。
原来除了嫡系的王族中人竟然全部都吃了由根骨极佳的孩童炼制成的丹药,花留香只不过是在其中做了些手脚,必要之时,他们就一个个就都变成了亡魂。
花留香被这些魂魄围住,身边顿时撑起了一道光网,岑轻衣和沈千山快速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剑光和鞭影在空中合为一条龙的模样,龙口一张,将那光网直接咬散,攻击尽数落在花留香的身上。
然而花留香就像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痛一样,挪动着起身,对着黑衣男人五体投地地拜了下去。
他血流满地,急促地倒吸了一口气,血沫卡在胸腔之中,虽然奄奄一息,却依然恭敬道:“主上,我将这些魂魄尽数献给您享用。”
刚刚杀掉一个长老的黑衣男人缓缓地抽回了手,将手上的心脏捏爆,深吸一口气,这些魂魄顿时化为气被他尽数吸了进去。
他闭上眼睛,满意地呼出一口气,道:“不错,你想要什么?”
花留香咬牙道:“我要活下来。”
黑衣男人漫不经心:“好呀。”
他闪身向花留香略去,但沈千山却先他一步催动踏雪剑,磅礴的灵力附着在因战意盎然而微微颤抖的踏雪之上,顿时将缩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花留香直接碾碎。
黑衣男人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捞出他的半缕魂魄。
他显然没想到沈千山竟然如此果断,脚下的动作一顿,手上尚且绕着那缕花留香的魂魄,葛长老顿时反手将他及其随意地挤在脑后的面具带子划断,露出一些遮挡在面具下的那张脸。
尽管面具被打了下来,黑衣男人却一点都不显得慌张,连扶也不扶,只是轻声说道:“我在凡俗逛了很久才选中了这张面具,你们不如说说,打算怎么赔我。”
银色面具从他的脸上滑了下来,他不顾葛长老瞬间瞪大的眼睛,只是转过头去对着沈千山道:“千山,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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