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举杯遮脸,试图掩盖上头呼之欲出的尬意。
那头胆小的黑毛兽如今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趴在深绿色的竹藤垫上,眼睛滴溜溜地四下张望。
因竹藤垫上布有安抚结界,它这回倒是没先前那般有攻击性,但看上去也算不上亲近。
鲲鹏假咳两声,强作镇定道,“简单做个自我介绍,本尊鲲鹏。”
他算是除几位顶尖上神外,最能够摆谱子的大神,没想到一来就在小辈面前失了颜面,眼下着实不知该如何更好地面对。
敖光也顺势起身参拜,自报家门,一举一动都被鲲鹏看在眼里。
临坐下前,鲲鹏开口道,“方才之事,还望你谅解。”
敖光疑惑地看着他。
“忘了就更好。”鲲鹏笑道。
女娲全程不置一言,只在敖光用完茶点,起身告辞之时,将黑毛兽赠予他。敖光再三谢过,与两位上神辞别,小心翼翼抱着小兽离开。
“娘娘,若我没记错,那黑毛兽亦是虎麒麟罢?”
女娲点头。
一口茶后,女娲娘娘问起他的来意,鲲鹏二话不说,取下腰间乾坤袋。女娲一眼就认出上头绣样,道,“本座不曾亏待小光。”
“本尊不过是受人所托,至于收不收这物,该由小光定夺。另外,”鲲鹏将乾坤袋放到桌上,袋子眨眼了无踪影,“娘娘能否为本尊解惑?为何小光生得这般像庚辰?”
人都说三岁看老,而龙族成年前的长相并无太大变化,一切变化皆在成年之后。
所以,依照这一定律,鲲鹏一直都以为长大后的敖光会与自己在太一收徒宴上见到的一模一样,却不想,先前自己在竹林里见到的敖光根本就是脱胎换骨。
女娲娘娘垂下眼,似乎是不太愿意探讨这个问题。
“孩子的爹是谁?”鲲鹏的声音没多大变化,心里却是暗潮汹涌。
他过去与太一他们几人下凡时就经历过不少类似的事,有情人因种种缘由错过,再见之时,女子已嫁作他人妇,身边的孩子天真地唤男子一句叔伯。
那时他们不过是旁观客,而现在,他却可能成为了画中人。
女娲察觉他内心波动,回道,“庚辰心中始终有你。那孩子没有生身父亲,庚辰当日说过,若真要为他寻个父亲,你是最合适也是唯一的人选。不过,虽然他没有父亲,却有两位母亲,本座便是其中之一。”
“娘娘……”鲲鹏讶然。
“你们都是聪明人,本座点到即止,天机不可多加泄露。”
鲲鹏闻言,仰脖灌进剩下半杯茶,道,“小光知道吗?”
“尚未。如若可以,本座希望他能一直做个开心果,不必去背负强加于身的宿命。”她暗自叹了口气,“可一切终究是天生注定,即便是至尊之神都无法轻易篡改。”
“庚辰在何处?”
女娲静默小半晌,摇了摇头,“她向来行踪难定,除非是她自愿现身,否则谁都寻不见她。鲲鹏,今日的谈话,离宫之后你便忘了罢。”
“本尊明白。”
又坐了一会儿,鲲鹏也起身离去,留女娲冲着殿中某处出神。
*
敖光泡在清澈池水中,饶有兴味地看小黑兽在身边划水。
小黑兽划水的熟练度比霜金强上不少,又快又稳地在至少两间房宽的池子里游个来回,游完之后,就仰面靠在池边沐浴午光。敖光这才发现,它的腹毛是一大片白,且不掺杂半根杂色毛发。
“你这样倒是让我想起我养的那头药兽,它叫霜金,浑身雪白,金色虎眸,头上还长了这样的角。”敖光用手在额上比划,“要是有机会,定让你们一道玩耍。”
原本懒洋洋的小黑兽在看到敖光比出的角时,黑眸骤然发生细微变化,变化来得太快,来不及被敖光捕捉。
但敖光还是发觉它不再同先前那样畏人,只是有些担心会再次受到它的袭击,不敢更靠近。
“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你是条好龙。”
敖光一惊,“谁在说话?”
女娲殿戒备森严,这声音是从何处传来?难不成又是什么厉害的大神?
“我,是我啊!”小黑兽的爪子拍拍水面,激起的水花溅到敖光手上,“这么近的声音,你居然还想着要往外头看?”
怔愣一会儿,敖光问,“刚才是你在说话?”
“你真是太一陛下的徒弟,庚辰娘娘的儿子么?怎么看上去傻乎乎的?”小黑兽用它需要细看才能发现的嘴反问。
当初女娲娘娘提及它那没多少出息的哥哥在太一宫吃好住好,它还以为那只蠢物走了大运,如今一看,大概就只是同性相吸而已。壹趣妏敩
蠢物配傻龙,真是绝配。
“你会说话?”敖光难以置信道。
小黑兽扬起头,颇为骄傲地说,“我可是我们虎麒麟一族千年一遇的天才,说话只是最基本的技能。你以为谁都跟我那个蠢哥哥似的,好几百岁了还不会说话?”
“你哥哥是谁?”
“它就是你口中的霜金。”
*
正趴伏在太一身边小憩的霜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不出意外地得来太一嫌弃的眼神。
“我可没伤风。”霜金赶忙解释。
太一继续批阅公文,没作回应。
霜金吸吸鼻子,抬起头问道,“陛下,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小光?我好想他。”
“你想死吗?”
“啊?”
霜金瞧见他眼底藏着的凶光,霎时紧闭上嘴,不敢再说话。它怎么忘了,现在是不能在陛下面前提到‘敖’、‘光’这样的字眼,连类似的字音都说不得,不然他会给出各种阴阳怪气的反应。要是遇上他当天心情不好,就会被直接丢去后山思过。
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四周陡峭,入山者每日都要去握垂在山壁上的藤蔓,数量随心。
只要藤蔓感知到罪者的悔过之心,就会化为一道云梯,载他离山,否则就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这儿生活。
霜金先前因为惹恼过敖光,被丢去住了两天。那儿没有豺狼虎豹,只有连绵不断的山,吼叫之声不断回响。
它起初还觉着好玩,但待了半天,心里越来越没底。这儿称不上危险,却是令它自心底油生起寂寥与恐惧。
有的时候,过分的寂静确实会比虎啸龙吟来得更加可怕。
“那个,”霜金大起胆子,“陛下要是真的想念小光,为什么不去女娲殿看望他?我觉得,小光心里也是在惦念着陛下。”
“本尊说过不能露面。”
“为什么?”
太一看向那双写满疑问的金眸,“这等重要时期,本尊现身只会让他动摇。你要真想他,本尊可以送你过去陪伴。”
“不了不了。”
“为何?你前两日不是还吵嚷着要去么?”
霜金缩缩脑袋,似乎是感觉到什么,说道,“我弟弟就在女娲娘娘座下。要是我与它见面,它一定会对我冷嘲热讽。”
没准儿还要往他身上吐口水,抹泥,把它这身雪白的毛弄得脏兮兮。
太一了然,低头思索片刻,又问道,“你们既是一胞同生的兄弟,能否连心?”
霜金看着眼前突然高兴起来的太一,胖胖的小虎脸登时垮了下来。
*
敖光与小黑兽大眼对大眼好一阵子,旋即他率先开口,“你是霜金的孪生弟弟?我听闻双生子都能感应到对方,你可以吗?”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帮我问问师尊他好不好,顺道再问下霜金有没有吃饱。”敖光舀来一捧水往脸上浇去,“还有,我发现你刚才好像说错了一件事。”
小黑兽即刻瞪大眼睛,“不可能,我生来聪慧,从未出错。”
“我的母亲是女娲娘娘,不是庚辰娘娘。”
“不,我没有说错,就是庚辰娘娘。”
敖光诧异,“庚辰娘娘乃四海龙族众生敬佩不已的女龙神,如果我真是她的儿子,当真是不胜荣幸。可是娘娘万年前就已殒身,我五百年前才出生,这时间压根儿不对。你倒不如说我是女娲娘娘捏的泥人,这还更靠谱些。”
“可你应当不是第一次被错认成庚辰娘娘了罢?对此,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小黑兽追问。
“当然奇怪。可正如我先前所言,岁数对不上。再退一步,假设我真是庚辰娘娘的儿子,这五百年来,为何娘娘对我始终不闻不问?再心狠的母亲,心中应该也都会给自己的孩子留出一块位置,更何况是重情重义的庚辰娘娘。”
小黑兽道,“我还以为你真傻到什么事都不知道。这么一看,你还真有点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没装。只是许多事我的确不知,与其打破砂锅问到底,倒不如糊涂点。知道太多,不见得是好事。”
敖光说,“我的确很思念我的亲娘,连关于她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想错过。但同样的,我也会怪她为什么会离去得那样早,只留下老仆爷爷与我相依为命。”
“你还真是个矛盾的人。”小黑兽道。
敖光道,“矛盾吗?或许真是如此。对了,你有名字么?我总不好一直诶诶诶地喊你罢?”
“叫我小黑就行。至于法名,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敖光忍不住腹诽,是个比霜金还要难侍候百倍,不对,千倍的主儿。
然而,这个在他眼里不好相处的主儿在傍晚时分却被迫窝在他怀里,感应自己那个算不上成器的哥哥。
黑白两只虎麒麟以血脉架桥,连通相隔不远却又好似距离千山万海的一对有情人。
“感应到了吗?是不是霜金?别感应成你们族里其他虎麒麟了。”敖光忙道。
小黑睨他一眼,碍于他的身份和晚饭时他让来的一大碗肉,尽量温和地回答,“你想说什么?”
敖光开口就是一连串问话,把小黑吓得呆愣当场,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你慢慢说,一个一个来,我担心我那个蠢哥哥听不懂。你才是笨蛋!没有说你。”见敖光略微恼怒,小黑解释。
“是霜金在骂你吗?看来它应当过得不错,不然肯定没力气骂人。”
小黑偷偷在心里把这话复述,还故意添油加醋几句,气得霜金敢怒不敢言,毕竟边上还有个随时要丢他去思过山的太一在。
“你能不能替我问霜金,师尊他过得好吗?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还有……”敖光垂头羞涩地笑了笑,“我不在的这几天,他有没有想我?”
小黑神色复杂地转述,这回倒是不敢动半点手脚,它可不想得罪这位喜怒无常的神尊,对方一定会让它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它红着那张根本看不出颜色变化的脸,说道,“陛下说他很想你,还说让你在这里好好玩,不要多想。”
“还有呢?师尊过得好不好?”
小黑实在纳闷,怎么会有人问高高在上的帝尊这种问题?不是明摆着在讨人耻笑吗?
“一切如常。”小黑脑内忽然传来一句温和的声音,毫不犹疑地转述,连语气都学了个十成十。
两人两兽聊至深夜方歇,习惯二人相处日常的霜金无太多怨言,只是一结束对话就睡得昏天黑地。
而小黑是头一回遇上这事,整只虎麒麟都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它本以为能在师徒的谈话中学到不少学问,没想到两个人居然轮流报菜单,然后互相问有没有睡好穿暖。
除此之外,更令它震惊的是,两个人还理所当然地聊起四神还有各种上神,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交往许久的老友那般。
可在它的印象中,这条就比自己年长一点的小龙分明就只是个小徒弟而已,怎么能对这些尊上妄加评论?甚至还直呼他们的名号?
敖光自然是不知它的想法,美滋滋地回忆与太一的谈话,虽然皆是从他兽口中得知。
“多谢,辛苦了,你早些歇息罢。”他伸手摸了摸小黑的头,笑道。
小黑不喜除女娲娘娘以外的人与物碰自己的头,非常不高兴地别开头,恶狠狠地冲敖光晃晃自己锋利的爪子。
敖光往后斜了斜身子,以防被这锐物抓到破相,而后说道,“你跟霜金的关系不太好吗?”
“问这个做什么?想帮我们调解?”
“你觉着我有这本事吗?”敖光好笑地摇摇头,“还有,其实你也挺矛盾的。”
这话是针对小黑给他的第一印象与如今的状态所出,因为前后反差实在有些太大。
小黑哼了一声,说道,“这不叫矛盾,这叫适者生存。”
女娲娘娘喜欢孩子,那它就扮演一个会习惯性依赖她但又有自我思想的孩子;家族需要强者,那它就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天才的一面;敖光需要一个玩伴,它就尽量努力地同他一道玩耍。
在树上当一片叶,自然比在沙地上当一只蟹来得安全。
能收能放的锋芒,才是最好的武器。
敖光听完它的话,陷入深思。
小黑见状,顾自爬上为它准备好的小窝,闭眼睡觉。过去好半晌,敖光也上床,熄烛歇下。
*
太一将玄光镜悬在半空,时不时观看其中安静的睡脸,手中的笔不停,边上批阅完毕的奏折越叠越高。
待叠到一定高度,他大手一挥,那些奏章如丝带般依顺序飞出大殿,直往相应地域而去,收到批阅的下属各宫按部就班地履行对应职责。
“是我的错觉?陛下今夜似乎有点过于勤政了。”朱雀合上奏折,转交给闻讯而来的下属。
边上白虎浏览完奏章,如法炮制,回复道,“或许是像大师祖说的那样,化压力为动力。更何况,陛下不一直如此么?少见他有消极怠工的时候,哪怕现在多了个能够让他上心的小光。”
“这么一看,小光跟太一倒还真是天生一对。”玄武插话,“琼镜当初对陛下穷追不舍的时候,我总担心陛下会被她耽误正事。还好陛下不喜欢她,不然就她那刁蛮性子,指不定会把我们折腾成什么样。”
朱雀道,“没有们,跟她有过节的只有你而已。再者说,她现在拜入青雁仙翁门下修炼,想必已是修身养性,不会再如当初那般娇蛮了罢?”
“谁知道呢?反正我对她一直没多少好印象,要不是因为她是羲和娘娘的妹妹,我绝对不会多跟她说一句话。”
白虎若有所思道,“她快学成归来了罢?还剩两百年。话说,那时候小光不也完成历练了吗?届时他二人相遇,岂不是要闹翻天?”
“闹的也是太一那儿的天,与我们无关。”玄武幸灾乐祸地说。
朱雀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师祖说过的这句话,你难道忘记了?”
玄武喉头动了动,顿时语塞。
鲲鹏向下属布好任务,在宫中开启防御结界,前去议政殿。刚踏进大殿,一眼就见到那硕|大的玄光镜,玄光镜隐在烟雾中,隐约可见。
“难得见你这般关心三界动荡。”鲲鹏快步上前,走到太一斜方长桌前坐下。
这个位置恰好能看清玄光镜中残影,而以鲲鹏的道行则是直接看得一清二楚,笑意登时僵在嘴角。
“我收回刚才的称赞,三界有你这样的掌权者,真是不知是喜是忧。”
太一淡淡道,“本尊执掌天庭这么多年以来有出过纰漏?”
“偶尔还是会有一点小纰漏。”鲲鹏道,“不过,谁能想到那些批复都是以这种形式写下的?”
“有意见?”
鲲鹏摇头,但心里却在说昏君不分天上人间。
“本尊听到了。还有,大晚上的不在寝殿修炼,跑本尊这儿做什么?来督促本尊处理政务?”
“不。”
太一随口应了一声,继续专心致志手上的事。
过去一会儿,鲲鹏说道,“你交代我的事,我圆满完成了,听说小光很开心。”
“本尊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娘娘说的?”
“不是。”太一翘起嘴角,“本尊有本尊自己的法子。不过,你大半夜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事?”
鲲鹏道,“当然不是。我今日心情不大爽快,想找你谈谈。”
太一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就是在想一件事,如果小光是庚辰的儿子,那按庚辰与我的关系,你是不是该喊我一声爹?”
“你说什么?大声一点。”太一威胁式地说道。
“我说,”鲲鹏丹田蓄力,抬高声音说道,“你以后得喊我一声爹。”
因着他情绪起伏过大,灵力因此释放过度,原本只能在大殿里散播的响动,顿时传得整个九重天清晰可闻。
一时之间,九重天内除道行相近的那批上神外,均纷纷开始猜测起鲲鹏这话里的含义。
太一放出灵力对抗,冷笑道,“大鲲,你可以再大声点,有本事闹得三界皆知,想必三界之内想喊你爹的生灵不在少数。”
话里夹棍带棒,不住朝鲲鹏面上袭来。
鲲鹏干笑两声,掉转灵力,注入殿内的织梦阵,尽一切可能修改那群神仙们的记忆,让他们误以为那只是在做梦。
太一又放出一批奏章,看还在原地坐着的鲲鹏,出声下逐客令。
“我与庚辰交情深,小光既是神龙一族后裔又是你的心上人。于情于理,我都有资格关心他罢?”壹趣妏敩
更何况,我以后还可能成为他爹。
后面的话,鲲鹏没有说,生怕又出现刚才的失误。
“说起神龙一族,我忽然想起个事,是小五先前嘱我转告的。如果你已知晓,可以忽略。”
话是先前鲲鹏替大师祖给羲和娘娘送本季特产时,小五特意截住他说的。今天遇到小光时,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庚辰,霎时将这事抛到脑后,眼下提到龙族,记忆就一下子翻涌回来。
太一问什么事。
这七个侄子中,他跟一五六的关系相对缓和。所以只要是他们三人提出的建议或要求,他或多或少听取,但比起敖光,依旧是小巫见大巫。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他说,东海龙宫大太子敖阳拜在了青雁仙翁门下,而且还是仙翁亲自登门收的徒。”
太一道,“这收徒的风气都传到仙翁那儿去了?收的还是龙族?倒还真是开了他门下先例。”
“我也觉得奇怪,仙翁不是只收神族么?没想到这回居然会收那个大太子。不过,听闻仙翁与东海龙王不知何时有了交情,大抵就是看在他的面上收的徒弟罢?”
“你说什么?东海龙王?”
鲲鹏颔首,对太一的反应感到莫名。
太一好像想到什么,自贴身的太一袋中抽出一枚卷轴,送到鲲鹏桌上,“看完之后给我答案。”
鲲鹏展开,简单看了几行,道,“这些东西……太一,不愧是你,佩服佩服。”
“与本尊无关。本尊给你看这个,是想嘱你调查来源。”
“你怀疑什么?”
“虽说卷轴之上感觉不到任何魔族的气息,且本尊探查过三界多次,均未觉异样,但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
鲲鹏沉吟须臾,“你怀疑三界之中有当年漏网的魔族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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