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沙哑的声音过后,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
再次回过神来时，我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潮湿黏腻的血水中,周围是数不尽的形态各异的白骨。
白骨堆积而成的骨山顶端,是一把巨大的骸骨王座。
“......”
这是什么中二病现场？
随手抓住了旁边一块凸起而巨大的白骨，我决定先把自己从这恶心的血水里捞出去。
借力跃上白骨,我顺势坐了下来,开始思考人生。
首先，排除穿越。
其次,最大的可能性是我挂了，这里是地狱。
我有些失落地撇了撇嘴,好歹我也算是为了地球光明的未来献身，不应该上天堂吗？
就在我思维发散时，那个低沉醇厚的嗓音再次响起,“小鬼，你是什么东西？”
我抬眼看向声源处,原本空无一人的骸骨王座上,出现了一个长相几乎和我一模一样的少年,穿着一身女士和服，居高临下地睨着我。
和我不同的是，少年脸上与裸露的四只手臂上都有着古朴的黑色咒纹，一双血红双眼里,充满了傲慢与肆虐。
明明是差不多的脸和身材,为什么他看起来比我有气势得多？
果然是因为纹身的原因吗？
我有些认真地想，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是不是也该去纹一个。
不过,什么你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怎么听都有点刺耳。
我面无表情地抬起眼,语气平静无波，“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少年单手撑在王座上，有些玩味地道：“这里是我的生得领域。”
“两面宿傩？”我皱眉反问，所以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我被寄生了，并且在第一时间被拉进了他的领域中。
宿傩依旧歪头抵靠在王座上，再次重复了之前的问题，“你是什么东西？”
“......”
这个问题无论是否定还是肯定，都不太对劲，所以我只好回答了一句，“我是咒术师。”
“咒术师，呵，不对。”宿傩站起身，凌空走到了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依旧以俯视的姿态，狭眸道，“你不是人。”
“......”
你丫才不是人。
我有些无语地对视上他，这人似乎心情还不错，一副颇有耐心和我谈谈的样子。介于我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出去，只好心平气和地反驳了一句，“我是人类。”
能屈能伸，该怂就怂。
众所周知，在领域之中，领域主人才是唯一的神。
我不确定自己挂在这里，会不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所以不到必要时刻，我还是非常惜命的。
“人类？”
宿傩如同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狂笑了起来，“不对，你是咒灵，不过是最为特殊的那种。千年之前的平安京，我见过你这样的存在。”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甚至还有点想笑。
打个比方，类似于某一天，你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拦下来告诉你，你其实不是人类。这种突发情况下，任谁都不会相信，并且还会用看蛇精病的眼神看待说这话的人。
现在的我就是这般感觉。
这个诅咒之王被封印了一千多年，才醒过来所以脑子有点不清醒。不过也可以理解，发呆发了一千年，头上不长草都算素质过人的了。
“不相信，为何？”宿傩睨着我脸上过于明显的嫌弃之色，冷声问道。
“我没有咒力。”我肯定地回道，“仅凭这一条，就可以说明问题了。”
宿傩挑了挑眉，凌空落地，和我对面而立。看着近在咫尺的相似面容，我觉得十分不习惯，有种奇怪的分裂感。
“不是没有咒力，是束缚。”宿傩伸出手，隔空点了点我的心口，“有人给你定下了束缚，让你变得无限接近人类的状态，再加上外层的封印，实现了现在完美的平衡状态。”
宿傩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看来千年后的咒术师，也还没有完全没落，真有趣。”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虽然这种说法荒谬到可笑，但却让我忍不住额角一跳。
咒灵方的穷追不舍，咒术界上层的特意蓄谋，我身上一定有非常异于常人的点，才会引起双方的注意。
至于宿傩说的是不是事实，实际上我并不是太在乎。即使真的在物种层面来说，我彻底站错队了，但也不影响我以人类的身份自居。
“就算是，那又如何？”我冷静地问道，“到底是不是人类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宿傩勾起了唇角，声音变得低沉而诡谲，“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吞噬掉你的话，不需要集齐手指，我就可以彻底新生在这个世界，这个女人和小孩随处可见的美妙之地！”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亲身感受，月色的滋味。”
瞅着对面和我相似面容的少年露出一副变态的表情，我忍不住伸手“啪”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你不要用我的脸做这种奇怪的表情啊喂，我会忍不住想揍你！
不过出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对面的宿傩立马黑下了脸。
遭了，我忘了自己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了！
下一秒，我只觉得周身一阵剧烈的锐痛，如同被刀刃切肤而入，整个人身上出现鲜红色的血痕，瞬间被秒。
一分钟后，我又再次重新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宿傩面前，但前一刻的濒死剧痛，还犹在眼前。
宿傩勾起笑，“在我的领域内，你不存在死亡这个结局，但可以无限体会死亡的滋味，开心吗，小鬼？”
我面无表情地冲他比了个中指，然后下一秒，直接被削去了半身。
...
四分五裂、七零八落...不知道这样的生死徘徊经历了多少次，不断袭来的剧烈疼痛让我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起来。
“小鬼，这就不行了？”
男人低沉的调笑尽在咫尺，“限期为一个月，我会把你完全占据。到时候你的一切，都将归属于我。”
完全占据，这人在说什么梦话？
连五条悟开出的金鸟笼，都没能做到这件事，更何况你是白嫖。
周围的声音突然沉寂，切肤之痛也随之消散，我难道...彻底挂了吗？！
脑中冒出的想法将我惊醒，我猛地坐起了身。入眼的是熟悉的陈旧不堪的神社以及满地血色，清幽的鸟鸣在林间深处婉转啼叫，“帐”被撤下了。
我有些恍惚地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脸，会疼。
很好，不是幻觉，我又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缓缓起身，我深吸了一口气，垂眸瞥了眼沾着血色的蝴蝶结，俯身将它捡起，放到了神龛上，随即踏下石阶，转身离开。
只是没想到，石阶尽头，等待我的是一脸微笑的家茂盛康以及他身后一群陌生的咒术师。
“咒术师飞鸟鸣，有些事需要你配合调查，请和我们走一趟。”
...
咒术师协会，监管密室。
偌大幽暗的房间内，规律排布着烛台与封印符文，跃动的烛光忽明忽暗，配上前方主位上加茂盛康晦暗难明的表情，我感觉自己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判处死刑了。
“宿傩，似乎成功在你的身体里寄生了呢，飞鸟君。”加茂盛康起身，从暗影后迈补上前，来到了烛光明亮处。
“那不是正好如你们所愿。”我冷淡地回答，没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地方。
或者说，咒术界的通敌之人是他，很合情合理。
“我们？”加茂盛康走到了我身前，俯身平视上被禁锢在座位上的我，“飞鸟君似乎误会了，虽然我知道其他人的打算，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最终结果。”
“只不过，将你用作处解决宿傩手指容器的这个提议，和我想要做的事，有些不谋而合罢了。”
“我可是非常重视你的哦，飞鸟君。”
加茂盛康说着，伸出手轻抚了一下我侧脸的落发，激起了我身上一阵鸡皮疙瘩。
果然是个变态。
虽然被绑住了手与腰部，但并不影响腿的发挥，于是我直接抬腿踹上了眼前人的脆弱部位。sxynkj.ċöm
“飞鸟君，这种攻击也未免太失礼了，我可是你的上属领导。”加茂盛康挡下了攻击，退后了一步笑着说道。
“就是因为上层都是你这种变态，所以咒术界吃枣药丸。”我冷眼道。
加茂盛康笑了笑，又坐回了前方主位上，“回归正题，飞鸟君，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你的父母，对吗？”
他举起了一张合照，是当初胜生阿姨交给我的那张。
“你们私自搜查了我的寝室？”我冷冰冰地问。这人手上，是我唯一拥有的一张关于父母的合照。
“私自？”
加茂盛康轻笑了一声，随意说道：“这可是有正经搜查令的行动哦。”
我垂眸不语，搜查令这种玩意儿，你自己就能随便开出几百张来。
“飞鸟集，男性，44岁，亡于一场意外救援事件。”
“飞鸟优子，女性，43岁，同样亡于同一场救援事件。”
“飞鸟君的父母，看来都是好人呢。”加茂盛康慢悠悠地念起了我父母的信息。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皱着眉，实在想不出这人提及我父母的原因。
“你没疑惑过自己和父母完全不同的长相吗？”加茂盛康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以及，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等价交换’真理，你猜不出来我想说的话吗？”
“你想说，我不是父母亲生的？”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就算是这样，这件事有这么值得让你在意吗？”
“当然不仅如此。”加茂盛康随手将两份咒术师档案展示在了我面前，“飞鸟集，飞鸟优子，原名应该是天上集和姬宫优子才对，十六年前叛逃咒术界的隐世家族特级咒术师。”
“虽然容貌有微妙的改变，但根据生物数据对比，确认身份不算太难。”
我怔了怔，生得领域中宿傩说的话又一次在脑中忆起。
『有人给你定下了束缚，让你变得无限接近人类的状态，再加上外层的封印，实现了现在完美的平衡状态。』
“你不是人类哦，飞鸟君，是被伪装起来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加茂盛康的此刻的话无疑和宿傩完美契合。
所以，我大概好像也许真的不是人类。
“......”
我有些苦恼。
即使我打心底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而已，但光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就足够让咒术上层将我直接宣判死刑一百遍了。
无论是被宿傩寄生，还是自己不是人这个事情，总的来说，二者都是殊途同归。
所以我现在，只想在自己的腿上写个惨字。
“不过，飞鸟君不用担心，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罢了。”加茂盛康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是属于你我之间的私人话题。”
“接下来，请看这个。”
他将一台笔记本转了过来，并且播放了一段监控视频，“这是一周前，东京咒术高专结界破防日，教学楼东侧记录下的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中，是我与那名口出骚扰的辅助监督发生争执的场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我面无表情地将人踹飞出去，然后飞快卸掉了他下颌的动作。
随即，真人出现，看起来颇为友好地和我打了招呼，接着，就见他把与我起了冲突的辅助监督用术式转变杀死后离开，中途我用咒木仓攻击真人的画面，完全被掐去。
整段视频的视角显得非常暧昧，是个人看了都会怀疑我是和咒灵勾搭在一起，里应外合让高专破防的人。
“很不巧，这名辅助监督恰好是咒术界某个高层最受宠的小儿子，因为贪玩混了个监督当，哪知道却因此丧命了。”加茂盛康口气风凉，“所以才特意让人调查了那一天高专的监控，发现了这一段惊喜视频呢！”
我抬起眼，嗤笑了一声，“别随便把人当白痴，早就安排好的事情，就不要再假装是巧合了吧？”
这摆明了是一出引君入瓮的好戏。
“聪明的孩子。”
加茂盛康叹息了一声，“那么，接下来，由我宣布咒术总监部下达的对咒术师飞鸟鸣的处理通知。”
“认定咒术高专二年级生飞鸟鸣为‘东京咒术高专破防事件’咒灵方从犯，待剩余特级咒物—宿傩手指集齐后，判处其死刑。”
“任命执行人：特级咒术师五条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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