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将要出门,邢斯炎还是反复提醒着郉太太旅馆的诡异之处以及小贺地不对劲。

  郉太太倍感烦躁。

  她只能把儿子拖到角落,好一番训斥。

  面对倔强的儿子,郉太太身心俱疲。

  *

  邢太太觉得自己命真苦。

  嫁个丈夫不顶用。

  挣不来钱也就罢了,自尊心还这么强。

  生了一双儿女也不省心。

  女儿向来脾气不好会惹事倒也罢了,怎么懂事的儿子现在也闹起了幺蛾子,难道是叛逆期到了?

  生计、家庭、儿女……

  桩桩件件都压到了郉太太单薄的肩膀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小贺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是鬼?”

  “什么神神鬼鬼,你可别再说胡话了。”

  “这回的事情很重要,只要妈妈把你严叔叔他们哄舒坦了,咱们家以后就不用为钱发愁了。”

  邢太太沉着脸,耐着性子对邢斯炎三申五令:“还有,我知道你是因为住不惯这种六人间,才编出这种谎话来吓妈妈的。”

  “妈妈也不想让你住这种地方,可咱们目前找不到其他可以入住的旅馆,只能在这里将就住着。”

  “就几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你安分一点。”

  邢斯炎焦急地跟邢太太再三辩解,只换来邢太太愈发显出不耐烦的指责与猜测。

  他很委屈,语气也愈发激烈。

  “斯炎,你不要再说了。”郉太太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到底是怎么了?妈妈知道你住得不舒服,但你说出来的这种话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幼稚。”

  “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妈妈吗?”

  邢太太最后的一句话,彻底将邢斯炎的辩解噎回嘴里。

  邢斯炎就这么呆呆地站着,看着母亲的嘴一张一合。

  在母亲身后,他的亲姐姐邢斯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正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出母子争吵的戏码。

  她的嘴角依旧挂着一抹笑。

  她就像是邪恶的魔鬼,戏谑地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笑什么?”

  邢斯炎把矛头对准邢斯曼。

  邢太太也应声回头,见到了女儿脸上诡异的笑容。

  她的心里一寒,转移焦点的话语脱口而出:“斯炎,你是怎么跟姐姐说话的?”

  这句话,换来了邢斯炎受伤的眼神。

  邢太太心中不好受。

  但女儿的异常,让她不得不时刻提防。

  “好了,斯炎,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郉太太摸摸邢斯炎的头,好声好气地想要安抚邢斯炎。

  “等会出去游玩的时候,你要好好看着你姐姐,知道吗?”

  邢太太的话,无异于是将邢斯炎的心,浸入冰冷彻骨的寒潭底部。

  姐姐,姐姐,说来说去,最后妈妈最在意的还是姐姐!

  邢斯炎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邢太太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儿子的委屈,但话已出口,已是覆水难收。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描补一下,但严太太催促的声音远远地传入她的耳内。

  “邢太太,你们准备得怎样了?”

  “快点,咱们要出发了,再晚天就要热起来了。”

  “好的,我们马上就到。”

  邢太太深吸一口气,扬起笑容,回应道。

  紧接着,她一左一右拉起一双儿女的手,要往严太太的方向赶。

  邢斯炎的手,略显僵硬。

  但在一瞬间的僵硬过后,邢斯炎还是放松了绷紧的皮肉,顺从地任由母亲拉着他的手。

  一股愧疚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邢太太捏了捏儿子的手,与他交换了个眼神,无声无息地表达着自己对他的关怀。

  然而邢斯曼的手……

  入手微凉,原本应该莹润的皮肤却变得皱巴巴的。

  邢太太大吃一惊,立刻转过头去看向邢斯曼的手。

  少女的手白皙细滑,毫无异样。

  在邢太太把注意力转移到邢斯曼身上时,她也在不知不觉间松开了邢斯炎的手,错过了邢斯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受伤。

  最令人痛苦的莫过于刚得到就失去,邢斯炎不由自主地又摸上了裤兜里的美工刀。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美工刀也绽放着丝丝寒意,像是回应着自己的主人。

  仔细检查一番后,邢太太稍稍松了口气,逼着自己将刚才的异常当做幻觉。

  她重重捏着女儿的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稍纵即逝,又极为珍贵的宝物。

  三人就这么手牵手,走向前方。

  邢太太的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老严、

  严太太等人身上。

  她的脸上挂着灿如骄阳的热情笑容,好似一张严丝合缝的面具将她的所有情绪掩藏。

  “严太太,咱们这就过来了。”

  “真是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总闹别扭,让你们久等了。”

  而在她的身边,邢斯炎却偷偷把眼神转移到邢斯曼身上。

  在他的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邢斯曼也微微转头,脸上的笑容固定不变。

  她就像是一个诅咒娃娃一般,用乌溜溜黑黢黢的眸子盯着邢斯炎。

  在她的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她似乎在对他说:有本事,你来杀我呀!

  *

  没一会儿,相约一起游玩的八个“人”就聚集到了一起。

  收起底下的暗潮汹涌,这些“人”一个个有说有笑地走向旅馆门口。

  然而,门口翻腾的灰色雾气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老严皱起眉:“今天有雾吗?”

  老邢脸色难看:“这雾不对,哪有灰色的雾气?”

  剩余几“人”顿时就议论纷纷。

  小贺的视线犹如毒蛇一般,从其他几人身上爬过,定格在邢斯炎身上。

  趁着别人不注意,他对着邢斯炎做了几个口型,然后抬起手,五指并拢,故作不经意地从颈项间掠过。

  邢斯炎整个人微微一颤。

  他知道小贺是在说“杀了你。”

  现在正值出门的高峰期。

  眼看着其他住客来来往往的通过大门口,老严更觉荒谬。

  他伸出手,想拦个人问问他对这雾气怎么看。

  可是,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

  不知怎么的,站在最前面的小贺,似乎是脚底一滑,就跌向了灰色的浓雾。

  只听几声湿润的声响从耳畔划过,小贺连叫都没叫一声,就被浓雾拆解成了一堆碎骨烂肉。

  来来往往的住客对此无知无觉。

  他们踏过小贺泥浆一般的血肉,在原本应该干净的地面上,印出一个个血红的脚印。

  “啊——”

  *

  崔慎薇正坐在前台悠闲地看着书。

  这一声尖叫,差点把她的魂给吓没了。

  心跳在瞬间失序。

  崔慎薇整个人就跟弹簧一般地蹦起来:“怎么了了?”

  站起来后,映入眼帘的就是面如惊恐的一群人。

  而大厅的四周一片安宁,住客来来往往,好似并没有受到影响。

  邢太太崩溃地跑到崔慎薇面前。

  “他……他死了,被雾杀死了。”

  误杀?

  崔慎薇心中一凛,赶忙顺着邢太太的指向看去:“哪里死人了,谁死了,赶快报警。”

  在那个方向,崔慎薇只看到了一个人,蜷着身子倒在门口。

  真死人了?

  崔慎薇的心简直要跳到嗓子眼里了。

  她预料的没错,这群人果然奇奇怪怪的,就和之前那两批客人一样。

  她脚一软,差点摔倒,却还是坚持撑着身体,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

  第一犯罪现场不能破坏。

  正当崔慎薇伸出颤抖的手指,想要试探小贺的呼吸以确定是否要报警时,小贺陡然睁开眼睛。

  “Surprise!”

  “啊!”

  *

  几分钟后,小贺不停在前台前道歉。

  崔慎薇瘫在前台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在她面前除了神色各异的八个人之外,还有闻声赶来的凌耀鲁三人。

  “真是对不起!”

  “我只是想和我的同伴开个玩笑。”

  “没想到弄错人了,对不起。”

  “开玩笑也有得有个限度!”这时的崔慎薇也顾不上服务态度了,没好气地厉声斥责道:“幸好我没有心脏病。”

  “若是我有心脏病,今天这里真得死一个人!”

  “真是抱歉。”

  小贺连连鞠躬。

  在他身后的其他玩家们鸦雀无声。

  在崔慎薇眼里,小贺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住客。

  而在他们眼里,小贺是一具被草草粘合的碎尸。

  地面上的血渍像是有生命一般的朝着小贺蠕动。

  而小贺片片碎裂的□□,正一簇一簇丝线似的肉芽,一点一点地将碎肉拼接在一起,形成一具泥泞的身体。

  在小贺鞠躬的同时,有滴滴无法内吸附的血水从尚未拼合的裂缝处甩出来,落到地上,又飞回小贺的身体。

  这恐怖的场景,让他们说不出话来。壹趣妏敩

  “这回就算了。”崔慎薇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如果还有下回,本店恕不接待,请你们另寻他处。”

  崔慎薇的眼神扫过面前几人。

  这些都是116、117号房间的住客。

  她心里暗生提防。

  如果可以,她当然想将这群变数赶出旅馆。

  但根据住宿业的相关规定,她不可以这样做。

  *

  季鹤霄站在自己房间的窗边,捏着窗框,指节发白。

  不知从哪儿来的风,把窗帘吹得猎猎作响。

  他低头看着旅馆门口的方向,身体绷得好似弓弦。

  “这种情况,终究是难免的。大不了等结束后,再把小薇的记忆处理一下。”

  王叔站在他身后,也是神情凝重,但嘴上还要不住地安慰季鹤霄。

  “没事的,已经过了两关了,这关也一定会平平安安地结束的。”

  “但愿……如此……”

  虽然这样说,但窗框还是经受不住挤压,片片碎裂。

  在裂痕处,一滴猩红的鲜血低落。

  断口中间,似乎有活肉在蠕动,挣扎着想要逃离。

  季鹤霄眼神一厉,伸手一拂。

  血滴倒流,活肉被隐藏,一切又恢复原状。

  *

  116号房间里,玩家齐聚。

  小贺坐在床上,翘着腿,任由身上的鲜血濡湿了床单被褥,又顺着低垂的被角低落,在地面形成一片血泊。

  就在刚才,他用刚刚得到的力量肆意裹挟着其他玩家,将他们从大厅带回房间。

  他觉得他就像一只猫,玩弄着手下的老鼠们。

  眼前面露恐惧噤若寒蝉的这些人,让小贺的控制欲空前的膨胀。

  掌握他人生死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飘飘欲仙,也冲击着他自小形成的道德观,勾出他那隐藏在心底的恶念。

  “如你们所见,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人了。”

  “你们的性命全都捏在我的手里,虽然我对杀人没兴趣,但是白白放你们离开更没意思。”

  “这样吧,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只有胜利者,才能活着,从这间旅馆离开。”

  张天晴心里一肃,戏肉来了。

  终于,这个副本要开启了。

  凌耀鲁垂着头,往后面一缩再缩。

  这个初见时还显得有几分冲动的男人,此时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化为虚无,把自己伪装成壁花。

  金如许这个半大少年也是面露惧色,缩到了张天晴身后。

  老邢一家人早就蜷缩在一起。

  老邢和邢太太把一双儿女护在身后。

  邢太太好像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写满了绝望。

  老邢也是老泪纵横,但还是强撑着用抖如筛糠的身子,挡在了妻子儿女面前。

  老严脸色铁青地护着严太太,嘴唇嗡动着,就是迟迟发不出一丝声音。

  严太太贴在老严背后,无声地哭泣。

  小裴站在严太太身边,还不忘给她拍背顺气。

  小贺满意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品味着压迫他人的快感。

  他考虑了许久,方才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悠悠然开口。

  “谁能在退房之前杀了旅馆老板,我就让谁活着出这座旅馆。”

  “如果没人能杀掉旅馆老板,我就把你们通通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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