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闲得没事,看过几部含金量颇低的电视剧,可能会注意到,剧情人物在荒山野岭里跑去上厕所的话,准会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见到什么不该见的,然后剧情就有了大转折,一般还不会转向大吉大利的方向。
金妮没事的时候就看过这种东西,还挺放在心上,觉得这就像“好莱坞电影先整死黑人配角定律”一样闪烁着真理的光芒。所以,即便在湖里喝了那么多水,在狼背上颠簸了那么久,她依然咬紧牙关,努力想象没有水的撒哈拉沙漠。
如果李奥纳多说不要去想粉红色的河马,你会想什么?
对,你会想粉红色的河马。
水也是同样的原理。
金妮脑海里的撒哈拉,有着弯弯的椰树,飘逸的草裙,白色的沙滩,最重要的,还有无边无际的海水。
气温零下,她却在冒汗。
这时卢娜说:“我想喝水,就算一瓶两升的汽水,都能一口灌下去。”
她的情绪似乎恢复了,但金妮赌咒自己更喜欢刚才沉默寡言的她。
“不……”金妮□□道。
“我当然能,而且我会很享受汽水在肚子里摇晃的感觉。”
“别……”
“你在湖里喝饱了,我可干得要命。”
“你……”
“水是生命之源,所有生命都来自大海。你猜我一见大海就想干什么?就会吹口哨。”卢娜真的吹起了口哨。
“停!”
就在金妮回手打算拍卢娜,卢娜抓住金妮手腕的时候,什么东西跳进了她们的视野,随着巨狼的奔跑,一闪而过,消失在身后的黑暗里。
她们定住了,差点从狼背上掉下去时才回过神来,紧紧抓住狼的皮毛。
金妮终于把氢原子、氧原子忘得一干二净,明白了就算死忍住不去,也不能阻止看见怪东西的命运。
她不停地回想刚才迅速消失的画面。
“看见了吗?”她问卢娜。
“看见了,你呢?”
即便冒着生命危险,金妮还是使尽浑身解数转过身来,面对卢娜坐下,一定要看着她,才敢说出下面的话。
“我看见几个像摄魂怪的东西——”
“我觉得就是。”
“跑过去了——”
“更准确地说是逃命。”
“后边有什么东西——”
“一个挺可怕的东西,禁林里边什么怪东西都有。”
“追赶他们——”
“追杀。”
“我还看见一道银光——”
“可能是牙齿或眼睛的反光?”
金妮终于受不了卢娜的解说:
“把话说那么恐怖是一种罪恶!”
她们不知道说什么好,发出一阵夹着冷汗的傻笑。
“我明白了。”金妮思考了一会拍响了巴掌,“我什么也没看见。”
“但……”
“卢娜。”金妮严肃地说,“跟我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我什么也没看见……”
“对,你什么都没看见,我也没看见,我们今晚什么都没看见,太好了!”
她们稳稳坐好,闭上了眼睛,直到这趟什么都没看见的旅行结束,回到城堡为止。
回到室内,凝固的血液重新流淌起来,她们要把教授送回办公室,一起向三楼走去。
来到二楼,突然传来桃金娘的哭声。这使金妮再次回到了那片连着碧海的撒哈拉。想到桃金娘不想到盥洗室,就跟不想粉红色河马一样不可能。
这里已经不是荒山野岭了,金妮想,影视剧定律应该不会生效。
她跟卢娜说:“等一会,我去去就回。”
金妮轻手轻脚打开了盥洗室的门,迎面袭来神经质的尖叫。她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没让自己的情况变得一团糟。
桃金娘飘来,眼泪瀑布似的流下来,她揪下金妮的月光披风,响亮地擤了擤鼻涕。sxynkj.ċöm
“吓死我了!”
“你早死了。”
金妮抱着安慰的态度向桃金娘指出这个事实,对方却哭得更厉害了。
“所以我不能再冒生命危险死第二次了!你去看看最后那个隔间里有什么。就在你进来之前,有个怪东西风一样钻进去,招呼也不打一个,吓死人了!”
“也许是耗子、猫之类的,也许是别的幽灵来这看看。”
“看看?”桃金娘扬起泪眼婆娑的眼镜,大声吸着鼻子,“那个隔间是十二世纪文艺复兴时期启蒙思想下产生的巴罗克式洛可可风格建筑?还是巧夺天工、美轮美奂,能让人沉浸在往昔岁月的回味中?你能不能进去鉴定一下?”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金妮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什么?我这么柔弱……”
为了阻止桃金娘继续说下去,金妮愿意效劳。
她来到最后一个隔间,猛地拉门。一点铺垫也不用,一头毛乎乎的野兽扑了上来。有力的爪子一下将她推倒在地,黑暗的身影敏捷的从她上面越过,一道细如蛛丝的银光稍纵即逝。
金妮倒在地上的瞬间,听到了门被撞开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卢平教授的吼声和卢娜的惊叫。
撒哈拉沙漠的海流失了,金妮悔恨的差点哭出来,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是湿的,这才得到了一点安慰,装成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追了出去。
走廊上,野兽、卢娜和教授都不见了,但可以听到他们杂乱的脚步,金妮追着声音绕到走廊尽头,跑下楼梯,穿过大厅,快到地下室和后门的那条走廊上才追上了同伴的影子。
前面又是拐弯,卢平教授跳起来,扑到了他的猎物。金妮为了看个清楚,加速冲过去,湿漉漉的鞋子没保持住平衡,最终以滑垒的姿势到达了终点。
由于惯性,她的意识留在了原地,等好不容易追上身体时,才反应过来卢平教授抓到了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生活常常让人不知说什么才好。当它这么对你时,作为报复,你有权胡说八道。
“哎哟,不是波特同学吗?”
“韦斯莱同学、洛夫古德同学,卢平教授,你们好啊。”
“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没事采采蘑菇,你们呐?”
“闲得遛遛教授。”
“好巧啊。”
“真巧。”
大家相望发了会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让我起来好吗?”
“教授,挂个倒档……哦,他想要你手里的篮子。”卢娜说。
哈里挣扎着从篮子里拿出一块七零八落的圣诞蛋糕,费力地举到巨狼的鼻子底下。
“这是我采的……蘑菇,不嫌弃您收下。”
“这是啥?”金妮满腹狐疑的指着哈里手里的东西。
“蘑菇,因为我说了我去采蘑菇,谢谢。”
在无懈可击的逻辑下,金妮选择了闭嘴。
等哈利好不容易把手从巨狼的牙齿间夺回来,发现除了多一层口水外完好无损时,大家庆祝了一番。
只有卢平教授还记得他们来这里的初衷,在空气里嗅了嗅,目光紧盯着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它可能往地下室去了。”金妮犹豫地看着向下延伸的台阶,知道那边每间屋子不是堆满了诡异的魔药就是充满了强大的怨念。“我们为什么追它?也许就是个迷路的动物。”
“是卢平教授非要追的。”
他们看着黑得几乎让人穿越的地下室,发现自己真不在乎跑掉的是个什么东西,准备赶紧离开,以防万一。
万一跑得比谁都快。
他们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一声:“站住。”
他们都想过装作没听见,一走了之,但那声音能让宇宙大爆炸都停下来。他们只有站在那里,各自编织一点可能用得着的借口。
“你们为什么在这?”
怎么办,还没编到这里。他们想。
“啊,原来是斯内普教授。”哈利先发制人,“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干什么?吓死人了!”
斯内普没有回答,把目光扫射过来,所有人和狼都很不自在。总觉得他拿着一只火力超强的□□。
“你要是死了,整个人类的平均智商都能上升一个层次。我问你们为什么在这?”
卢娜克制不住想回答这个问题:“有人说神创造了整个世界和所有人,也有人说一切都是熵增长的结果,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爸妈在某些机缘下相遇……我猜您并不想要哲学性的阐述?好吧,事实上我们……”
她看了哈利一眼,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我和首席巡视学校,看见波特竟然跟这么大一只狗玩,根据条例来谴责他!”
“对,我们……谴责他。”金妮底气不足的跟着卢娜一起说。
“波特同学,你知不知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出来跟奇怪的生物玩是很不对的!”卢娜义正言辞的开始了谴责。“都像你这么没有纪律,社会就堕落了!”
哈利很想接上几句配合的话,张了半天嘴,最后犹豫着说:“我错了,我下次再玩的话一定叫上你们。”他看了一眼斯内普的脸色补充说:“还有您……”m.sxynkj.ċöm
“你怎么那么像你爸爸啊,波特,”斯内普显然很不喜欢哈利承认错误的方式,眼睛发着光,“他,也很不遵守规定。规定是让比较次的人遵守的,不是为赢得魁地奇杯的人制定的。你们两人相像得可怕。”
“可是……”哈利的脸上出现了很困惑的表情。“不像不就该出事了么。”
他不管斯内普板起的脸,闪着危光的黑色眼睛,继续无辜地说:“要是您一点都不像您父亲,那他不崩溃吗?”
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到斯内普理智里有一处核电站爆炸了,他的名字都成了辐射剂量的单位名称,不躲远点很可能被辐射。
卢娜大声说:“波特同学太过分了,您好好教育他,我们不打扰。您记得把那狗给没收。”
说完,拉着金妮逃得远远的。
她们跑到在楼梯口喘气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斯内普的声音,全是咆哮体。
“哈利故意引火烧身,为放我们一马,高尚。”卢娜无力地坐在了台阶上。
“是你把他给卖了。”
“告诉你,男生就是关键时刻拿来出卖的。再说,牺牲一个保全两个,值了。”卢娜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不管,睡觉去……”她抬头看看表,已经过了午夜。
“不想说跟实际不符的话,不过,圣诞快乐。”
金妮听着耳熟,想了想,说:“你好像去年也这么说。”
“没错,像帕梅尼德说的,没有任何事物会改变,我们的感官认知是不可靠的。”
她耸耸肩,往拉文克劳去了。
金妮独自回到格兰芬多塔楼,思考着什么叫没有任何事物会改变。
等她哈欠连天地来到胖夫人画像跟前,看着满目疮痍的肖像,和散落一地的帆布条,终于震惊着明白了那个道理。
晦气云永不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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