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月虽不情不愿,但水寒渊的手抓住她的手臂,隔着衣料,她的手臂都能感受到炙热的气息,最后心虚的同意了。
宋千秋虽然被拒绝,但他脸皮够厚,安顿好如烟之后,紧赶慢赶的跟上了他们。
水寒渊的宅邸坐落在幽都城正南方,夜黑风高,寻常人视力在夜间不能视物,但对沈流月来说,却看的异常清晰。
府中的景致,竟与避月峰一般无二,清净幽雅,亭台水榭小桥流水,连院中的松柏都长的一般无二,让她有点怀疑是不是把避月峰的那棵移了过来。
一个黑袍人影闪到沈流月面前,朝水寒渊稽首道:
“神尊。”
水寒渊点头回应,吩咐道:
“琅鸿,给宋首座偏院安排个住处。”
琅鸿领命在前引路,客气道:
“宋首座,请。”
琅鸿脸上带着面具,声音有些暗哑,不知为什么在自己府宅还要搞得那么神秘。
宋千秋有点疑惑,他与水寒渊一共碰面没几次,这人怎么对他敌意那么大。
他来回打量两人,隐约觉得两人关系不同寻常,绝不像是第一次见面该有的样子,最后也只能不甘心的随琅鸿去了偏院,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宋千秋走后,两人离在院中,听着水流的潺潺声,水寒渊不说话,沈流月也只好陪他站着,乌云遮蔽的月光探出头,如水般洒在两人的身上,平添凉意。
水寒渊负手站在月色中,眼神悠远,不知飘向何方,轻声唤了一声:
“师尊。”www.sxynkj.ċöm
那声音散在凉风里,飘进沈流月的耳中,似乎有些绝望。
眼见水寒渊认出她来,沈流月收起化形术,一双血眸无所遁形,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师尊,你的眼睛······怎么了?”
水寒渊回过头,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在隐忍什么,他静静的看着眼前之人,眼底尽是痛色。
那天,天下仙门围攻玄天门,想要她的命,他擅引天雷,三十二道天雷落下之时,他看到沈流月飞身而来,将他护在身下。
三十二道天雷的余威震的他五脏俱焚,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等他醒来,沈流月已被逼入断魂崖底,他拼了命的下去,却什么也没有寻到。
十五年,沈流月失踪了十五年,他找了十五年,断魂崖底,妖兽横行,他每下去一次,心里的希望就少一分。
那里封印着九州最残酷的妖兽,妖气煞气戾气混杂在一起,只要活物进去,就会受到无休无止的攻击,至死方休。
但那是他师尊,谁都可能死在那里,唯有她不可能!
直到他在断魂崖底,找到沈流月的本命剑,她的本命剑碎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妖兽的尸体上,剑灵已灭。
他不敢去想,哪怕脑中闪出一丝那人不在的想法,他都会失控,他将神魂散于天地,企图用搜魂术探得她一线生机,但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他去了无数次断魂崖底,终是一无所获,直到前些天,他本想再去一次断魂崖底,但神魂突然有了反应,这让他狂喜不已,匆忙从断魂崖赶了过来。
水寒渊看着那双血瞳,心如刀绞,是了,断魂崖下十五年,有谁能完好无损?
“无碍,不必担忧。”
他的师尊,总会轻描淡写的避开所遭受的一切,然后跟他说无碍,怎会无碍!那些伤她之人,他帮她一一讨还,可断魂崖的妖兽,他无论怎么杀,都杀不干净。
十五年里,他斩杀的妖兽不计其数,但那些妖兽仍数以万计的增长,断魂崖底没有出口,他只能等她回头,可她入了断魂崖,就不曾回头。漫长的等待慢慢磨灭心底的期待,直到看到破碎的无双剑,他险些毁了玄天门。
沈流月感觉气氛有些压抑,这孽徒看到她的眼睛担忧不已的神色,让她着实有些感动。
细想从前,其实她与水寒渊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好点的回忆只有入门后的短短一年,其他都是一言难尽。
沈流月有些后悔以前对水寒渊怀有偏见,总觉得他会毁天灭地,找到机会就对他严词厉色说教一番,未想到他原是一个念旧重情的人。
沈流月不知道水寒渊这十五年的所作所为,如果她知道,想必就不会这样自我检讨一番了。
“寒渊,我有些困了。”
沈流月饮了不少酒,已有些醉意,站在庭院中,微风徐徐,吹的她犯困,奈何水寒渊还在怀古伤今,没有放她睡觉的意思。
沈流月醉眼朦胧,一双血眸少了些清冷,多了几分迷离,不再像往日般拒人千里,看的水寒渊的心柔软了几分。
“师尊,你醉了。”
沈流月晕晕沉沉的点了下头,许是醉了,琼花露的后劲有些足,刚饮下不觉得什么,这会连走路都有些头重脚轻。
水寒渊怕沈流月摔倒,不露声色的移到沈流月的身后,想伸手去扶,又怕会惊扰到她,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
沈流月困意渐浓,朦胧中感觉身后有倚靠之物,停了下来,将头轻轻靠了上去,闭上眼小憩。
她的酒品一向挺好,喝醉了睡上一觉就可以了。
水寒渊僵直了身子,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生怕扰了怀中之人,过了许久,听到怀中人匀称的呼吸声,他叹了一声,将怀中人揽入怀中,低声说道:
"师尊,不要再离开我。"
沈流月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心中暗恼,不知道昨天晚上酒醉有没有做失态之事。
她本想以身作则做一个好师尊,现在好了,她在那孽徒那里立了许久的形象,被她一下败了个精光。
算了,现在自己都入魔了,还有什么资格当师尊,维持那些形象,意义不大。
沈流月自嘲,看了下房中摆设,没有意外的,跟避月峰她的居所一模一样,她这个孽徒,算是很有心了。
只不过看着这些旧物,不免有些伤感,她年少便生活在玄天门,那是她的家,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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