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7
帕萨莉是由维尔比拉夫教授直接从魔法部的壁炉带回霍格沃茨的。
她们降落的地方是教授办公室。
室内温度适宜,干燥又清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羊皮纸卷和墨水味。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放下心来——她回来了。
“魔法部会派人跟你所在的麻瓜慈善院负责人说明情况。
听说你丢失了书本和学习用具,这两天可以先使用备用的或者跟同学借。我已经跟校长反映过情况,兴许能为你申请到额外的补助金,但并不能保证。如果这笔费用批不下来,你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说完,维尔比拉夫教授一挥魔杖,在帕萨莉的衣服外披上了一件新校袍,并把本学期的课表给她后,就让她走了。
帕萨莉既感激又激动——这已经够好的了。毕竟她有学上,不用回到慈善院,一切也都还是按照计划在进行。起码她仍能通过最正统、最快捷的办法成为一名合格的女巫。
她兴冲冲地按照课表前往教室。
这节是跟赫夫帕夫一起上的魔咒课,以实操为主,内容是抛物咒——一个确保物体弹起后落在指定位置的魔咒,与漂浮州和旋转咒等不同,在此基础上增加了难度,需要巫师对魔力输出的精准性有更高把握——对帕萨莉来说没什么难度,毕竟她的强项就在于精确的魔力输出——制作各种装置正体现了这一点。
而米莉安的天赋也不错,因此两个人很快就成功施展了咒语。
接着便开始小声聊起天来。
帕萨莉把假期遭遇审判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朋友——当然简化了汤姆的部分。
“怪不得派去的猫头鹰总是叼着原封不动的信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事。《预言家日报》也报道了麻瓜界的战争,虽然没细说,但也提到了伤亡巨大。
只可惜爸妈妈不让我和姐姐出门,不然我本来是想去看你的。穆里尔和柳克丽霞他们也很担心,但也都被家里管得死死的,出不来。
幸好你没事。擅自使用魔法,那算什么!那种情况下,没有成年巫师保护,不用魔法才傻呢。”
米莉安做了个不以为然的鬼脸,“你要是真被开除了,我就派猫头鹰把书和笔记寄给你。我姐姐的旧魔杖也送你练习。”
帕萨莉忍不住笑了。其实她也想到了:针对伦敦的轰炸一波接一波,猫头鹰肯定飞不了。而魔法部那只失踪的猫头鹰很可能就要么在爆炸中受惊、迷失了方向,要么就丧命于硝烟中。
本来,她也不是没有埋怨过朋友们不联系她。但很快就想通了——米莉安他们有自己的家人,而他们的家人肯定不会允许子女在这种时候到处乱跑,且朋友的家人也没有义务来寻找自己并提供庇护。
更何况就算朋友们或者朋友的家人找来,她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抛下汤姆与他们离开。
然而,她想通了这件事,并不代表米莉安不会因此受到困扰——她明显比节前憔悴了很多,脸色青白,眼下乌黑,像是熬了好几天夜,人也消瘦了不少。
“那么,愿意来我家吗?这种时候,你一个人待在那种地方,我挺担心的。”她耸了下肩,试图用轻松的口吻说道,但熟悉她的帕萨莉从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愧疚——显而易见,米莉安的家人恐怕并不支持女儿把同学接到家里避难的想法,否则他们肯定早就会带着这个提议来到慈善院。
帕萨莉看着几乎跟自己脸色一样差的朋友,内心感动又歉疚——可以想象,米莉安肯定为此跟家人争吵过、抗争过,最终才勉强说服家人接她前去同住,不然也不会弄得跟她一样外表狼狈。
“我没事,我跟很多人挤在一起,住在防空洞里。那里很安全,炸弹落不到我们头顶。”
“但那个男麻瓜……”米莉安皱眉,不赞成地说,“太危险了……”
“我不会单独一个人行动的。那天晚上就是汤姆帮了我。”帕萨莉小声安慰道,说到汤姆时,特意把声音压得更低,以防周围有人听到。
提到汤姆,米莉安的脸色好了很多,眉毛舒展开来,沉默着思索了一会,继而露出一丝奇怪、了然又放心的微笑:“也对,我都忘了这个。”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帕萨莉一眼,重新露出了活泼的神态。
帕萨莉这才反应过来米莉安还在误会她跟汤姆的关系,本能想张嘴辩解,可眼见朋友因此释然了很多,便只好决定以后再找机会好好解释。
之后,为了转移朋友对这个话题的注意力,帕萨莉提起了自己回学校后的一个想法。
“你要做一个助听装置?为什么?你的耳朵怎么了?”见米莉安再度紧张起来,帕萨莉赶忙解释:“没什么,只是刚抵达伦敦时发生了一场轰炸,之后听力有点受损。但现在基本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疲劳时听人说话有点费劲。”
米莉安还是不放心,再三确认,最终确信帕萨莉听力真的没有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审判结束后,帕萨莉就已经萌生了这个想法——毕竟听力损伤其实恢复得并不算好,而万一医疗翼的奥平顿夫人也对此束手无策,那她就得靠自己了。
所以还是得早作打算,否则一旦出现意外,她就没法照常上课,也无法跟朋友正常沟通。
况且,她也不希望朋友们因为这个对她心生怜悯,或者怀有愧疚。
米莉安随即表示愿意帮她查找资料,而且说到这里,对方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喜悦的表情——
“噢,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她兴致勃勃地说,回身从书包里窸窸窣窣地摸出一个深灰色的袋子递给她,“我想你正需要这个。”
帕萨莉接过一看,发现居然是一袋钱和一封信。寄信人是《青少年魔咒》那位常联系的编辑,告知圣诞节前她报名参赛的魁地奇演练装置赢得了比赛的一等奖,奖金是三十个金加隆,希望她能继续努力,做出更优秀的成果,将来成为一名前途光明的女巫。
她惊讶地抬起脸来,正对上了米莉安满脸的笑容,“丢了的东西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你身边,姐姐常这么说1……趁现在给那位编辑写封回信吧,怎么样?”
说着,她从书包里又拿出一根由布小心包着的东西,将它放到桌上,小心展开裹布。
只见布中央躺着一根相当夸张的羽毛笔——尾部装饰着一根火红色的光亮尖刺。
米莉安拿起它,递给帕萨莉,有些郑重地说:“在这种时候要用最好的笔。这个奖可是有点分量的。”
帕萨莉接过笔,眼眶有点热——不仅因为这根笔是米莉安最宝贝的(是她姐姐从罗马尼亚寄回来的,尾部的装饰来自一条受伤的龙,她从不轻易使用这根笔,更多地是把它当成了幸运符),还因为她的语气。
米莉安是真心为她感到骄傲。
这种认真、毫不浮夸、实实在在的认同让她热泪盈眶——要不是在教室里,她真想拥抱米莉安。
上午的课结束后,穆丽尓和柳克丽霞也过来了,帕萨莉和米莉安同她们一道,找了间空教室边吃从餐桌上拿来的午餐,边把假期里的事情说了一遍——略去了前往艾弗里老宅看望妈妈以及汤姆的部分。
她们两个也都对没能提供帮助感到很抱歉,保证不论如何都愿意为她制作助听装置提供帮助,并当即表示要把自己三年级的笔记和书本送给她,让她忍不住又抹起了眼泪。
帕萨莉下午才在魔药课上见到斯莱特林的两个朋友以及汤姆。
斯拉格霍恩教授一见面就对她的归来表示欢迎,并安排她跟威夫特一组做魔药。
而汤姆和另一名拉文克劳女生就在他们后面——他本来坐在第一排,但开始动手实践时,他就好心地把东西搬到了那个女生的桌上,这样对方就不用动了。
帕萨莉有些不自在——她可没忘记他们之前还在冷战,而且汤姆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说再见。
威夫特倒是什么也没察觉,关心地问帕萨莉为什么两天没来上课。
帕萨莉就把无意中遭到麻瓜袭击并不得不使用魔法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这个时候就不该独自出门,更不用说独自在伦敦的麻瓜大街上晃悠。你该庆幸你躲过一劫。”背后,汤姆的搭档、那位拉文克劳女生突然插话——她住在帕萨莉隔壁的寝室,彼此并不熟悉,但这并不妨碍对方对她缺课的原因感到好奇。
帕萨莉有些恼火——对方说的没错,但前提是她也有个像样的家且家人也在身边。
“克劳莉娅,能麻烦帮我移动一下钳锅吗?”就在威夫特见气氛不对、想要打圆场时,汤姆忽然开口了。
他神态自然、专注又认真,两手都拿着东西,正看向自己的搭档。
拉文克劳女生在他的注视下红了一下脸,随即立刻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拿钳锅。
威夫特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你竟然已经快做好了,汤姆!”他小声感叹了一句,得到了汤姆一个有些调皮和得意的微笑,有些不甘心地转回到和帕萨莉共同看守的钳锅前,“我们也得加把劲了,萨莉。”
帕萨莉立刻起了疑,不动声色地观察期了威夫特和汤姆来——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突飞猛进了?
而且,汤姆绝不是那种轻松活泼又有趣的性格,他到底想做什么?仅仅只是讨好威夫特?
这节课结束时,帕萨莉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阿尔法德晃过来了,打断了她的思路——他先是跟她一起看着汤姆与威夫特讨论魔药,并把她的疑问说了出来:“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近了?”
之后,在帕萨莉看过来时,才发现对方很古怪——似乎压抑着一种情绪,好像下一刻要放声大笑或者猛地捉弄别人一样——但不论如何,他有话说,她看出来了。
魔药教室内光线昏暗,可也挡不住对方一双灰眼睛里那种隐隐约约、跃跃欲试的神采——帕萨莉的心稍微提起了一点,暗暗戒备起来——当然,她知道阿尔法德并没有坏心,但说不定他为她准备了一个恶作剧呢。
“我也不知道。”帕萨莉顿了一下,谨慎地回答道。
“威斯对魔药有种执念,”阿尔法德眨了下眼,似乎在竭力忍耐什么好笑的事情,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几步之外的两个人,但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在她也望过去时,又转而把目光放回到了她脸上。
“我知道,听说这门课是斯莱特林的强项。”帕萨莉看着专心致志跟汤姆讨论的威夫特,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眉头。
“就是斯莱特林的强项。”阿尔法德耸肩,再度将目光转向威夫特,语气中透露出一些漫不经心和心不在焉。
这种口吻让帕萨莉有些不高兴了,觉得他不够关心朋友:“你知道威夫特想进斯拉格俱乐部吗?”
阿尔法德用食指扫了一下笔尖,但仍以不以为意的态度懒洋洋地点头,“没有一个斯莱特林不想进吧。”说完,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神色更古怪了,让她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咧嘴笑起来——这让她真有点生气了,这是什么应该令人感到很高兴的事情吗?他作为同一个学院、同性别、又很要好的朋友,为什么不去帮帮他,而是袖手旁观,放任对方去找汤姆?
然而,就在帕萨莉想要问他时,他却抢先开口转移了话题,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我听说你是因为擅自在校外使用魔法而遭到了魔法部审判才耽误了两天的课,对吗?”
帕萨莉被他问得有些措手不及,条件反射地点头,并暂且把威夫特的事放到了一边,问:“是柳克丽霞告诉你的?”
阿尔法德摇摇头,忍不住露出微笑,眼睛越发闪闪发亮,“罗尔说他父亲告诉他的。”
见帕萨莉一脸不解,他又解释:“罗尔的父亲在魔法部供职,那天正好听人说有未成年巫师在校外使用魔法,正在接受审判,被告还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就顺嘴打听了一句。”
帕萨莉明白了。
罗尔的父亲听说了这件事后,回去肯定告诉了小罗尔,之后小罗尔又把这事透露给了学校的同学。
“我很抱歉没能帮到你,”阿尔法德的声音突然变轻压低了,凑了过来,一脸神秘,弄得帕萨莉陡然紧张起来,“但我问了罗尔,据他父亲说,帮你辩护的律师是黎塞留-肖什纳,业界有名的律师,专门负责未成年巫师案。”
“可一般人是请不到他的,因为他只为有地位的人服务。”
帕萨莉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望向他——说完这句话的阿尔法德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彩,好像一直压抑着的东西此时终于呼之欲出,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到,帕萨莉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蠕动,一时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听觉又出了问题。
但这些都不足媲美这个消息带给她的冲击。她不由自主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好像要蹦出喉咙。
下一刻,阿尔法德的话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一瞬:“帕萨莉,你是一名艾弗里吧?”
这句话让她的手更加无意识地死死掐进了对方小臂肉里都没有察觉——她觉得有些眩晕。
一直都知道阿尔法德很聪明。但帕萨莉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聪明——不,或许她早就有所察觉,所以才一直对他有点心怀戒备。
就像有时候对汤姆一样——只不过对于汤姆,她相当了解,而对阿尔法德则几乎完全不。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阿尔法德肯定没有心存恶意,但他的性格难以捉摸,尤其是他比汤姆任性得多得多。
倘若汤姆的敏锐和聪慧是一种沉稳而富有心机的风格,那么他的就是跳脱,随性而又恣意发挥的。
帕萨莉对此有些无能为力——在她看来,对方的这个长处好像恶作剧一样,会冷不丁在某个时候突然蹦出来吓人一跳,但因为没有恶意,因此又不值得真的为此动气。
与此同时,同她的震惊无措相比,阿尔法德则变得愈发明朗,绽开了灿烂的笑容,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整张脸好像拨开乌云的阳光,期待欣喜地看着她低声说:“我想,用不了多久,你要找的那位妈妈,姐姐还是姨妈,很快就会来接你离开麻瓜慈善院了!”
帕萨莉几乎要喘不过气了,想伸手堵住对方的嘴——即便他的声音小到连她听起来都有些费劲,而且除了一些频频望过来的女生外,周围并没人靠过来。
“阿尔法德,别说了。”她缓了一会,才费力地吐出一句,虚弱地小声请求道:“请千万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好吗?”
“当然,谨慎起见,肯定得等到你那位亲人来接你的时候……”
“不,求你,不会有人来接我的,请你无论如何也别对别人说半个字,好吗?”帕萨莉急切地盯着他,一想到这件事传出去,她就吓得头皮发麻。
她得顾及在艾弗里老宅的妈妈,也不能因此给自己招来麻烦——毕竟不论怎样,老派保守的艾弗里家族肯定不会高兴自己纯血统的女儿竟然跟麻瓜跑了,还生了一个混血的女儿。
还有赛迪莫斯,如果她陷入麻烦,妈妈也陷入麻烦,对方肯定会赶来救援。但作为魔法部通缉名单上的常客,这么做无疑会将这位朋友置于危险的境地。
阿兹卡班绝对远没有沃尔慈善院舒服,也比不上艾弗里老宅的千分之一。
阿尔法德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成为一名艾弗里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尽管十分心神不宁,但帕萨莉还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些被刺伤了自尊的意味。
可不等她开口解释,阿尔法德就有些不大高兴又没好气地低声解释起来:“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即便是私生子也……”
帕萨莉瞪着他,放开了对方的手臂,而他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住了口,脸上闪过懊恼的神色,紧接着血色就从脖子蹿了上来,蔓延至下巴、脸颊和耳朵。
同时,他开始不自在地用食指挠起了自己的鼻尖。
帕萨莉几乎立刻就原谅了对方,毕竟阿尔法德并不知道她的身世,于是她笑了一下,心平气和地解释起来:“你误会了,我并不是……”
“当然。你当然不是。”他差点跳起来般地立刻应和,随即又露出恼火的表情——显然回答得太快看上去没有诚意,像是敷衍一样。
“对不起”,这下,他的脸全红了,这会欣喜的神色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窘迫和尴尬。
他显然还有点生他自己的气,努力扯平向下拉的嘴角,并不住地看向地窖紧闭装饰窗,好像只要那里一旦通向外面,他就会迫不及待飞出去。
帕萨莉被对方的反应逗笑了,由对方的猜测而生出的惊吓也缓解了大半——毕竟阿尔法德并没有恶意。
“不用感到抱歉,事情有点复杂,不过你猜对了一部分,”她轻轻拉了他一下,宽慰道,“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私生子。请原谅,这件事现在没法透露,因为关乎到了好几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的安危。因此,这件事请你一定要保密,好吗?等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事已至此,她只好如此保证——既然阿尔法德已经猜出了部分事实,那么为了让他守住秘密,就只能承诺以后会告诉他全部细节。
不然,她想象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让阿尔法德就此罢手了。毕竟——他猜出了部分事实,还想说出去让大家都知道。
帕萨莉能理解他的观念——在他眼中,出身纯血统的巫师家族无疑是值得骄傲和感到荣耀的事情——他自己就是出身名门布莱克家族,为此享受到了大部分人的瞩目和尊重,这么认为当然合情合理。
站在他的角度,这当然是件好事——哪怕是大家族的私生子也能沾光2。
但帕萨里深知这些东西她一辈子也无法通过出身得到——更何况还牵扯到了妈妈和赛迪的安全。
阿尔法德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但灰眼睛依旧有些固执地凝望她,似乎期盼她能清醒点,或者好好想想这背后的好处再做打算。
可帕萨莉已经下定了决心。
于是,最终他只能十分扫兴地撇了下嘴,移开目光,不情愿地点了头。
帕萨莉放下心来。
若许下诺言,阿尔法德一定会遵守,尤其是保守秘密一类的事——这是很多斯莱特林都有的一个优秀品质,而作为这个学院里的佼佼者,他完美地继承了这个讨人喜欢的长处。
不过,不论如何,帕萨莉因为在校外擅自使用魔法而遭到审判的事情还是传遍了学校。
一些人幸灾乐祸,觉得一向循规蹈矩的安分小姐背地里也会做出违反校规和法律的事情,其实相当虚伪。
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还是对她表达了真诚的同情和理解——尽管他们并不关心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其中最支持她的还是周刊社团的人。
卡丽亚-兰登成了社团的正式社长,威尔瑟成为了副社长。且不论帕萨莉有厌恶和鄙视后者,他都算是她的上司,还与卡丽亚一道,为她的平安返校举办了一场小型庆祝会。
而汤姆也是趁这个时候才过来跟她说了自冷战以来的第一句话:“看来你的付出获得了相当不错的回报。”
要不是他说这话的语气十分阴阳怪气,帕萨莉恐怕一时会以为他在开玩笑——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周刊社长特意为之举办欢庆会的。
但汤姆显然说的不是这件事。
因为他从未把周刊社团或者里面的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或许如果这个情景换成在斯拉格俱乐部,也就是说,斯拉格霍恩教授为她举办宴会,那么他倒真的有可能说点这类半是玩笑半是嫉妒的酸话。
所以帕萨莉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又为什么不高兴了。
于是,她没说话。
汤姆也不说话了,可也不走开,只一个劲浑身散发阴郁不快的气息并让她感到,如果她胆敢擅自走开,那他们就完了——又一场漫长的冷战会紧接着拉开序幕,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可等了好一会,他依旧一言不发。
帕萨莉心里叹了口气,心平气和地试图跟他沟通:“汤姆,我有哪里做得不对,你不妨直说。”
汤姆立刻冷笑了一声,但还是没说话。
见状,帕萨莉也有点恼火起来了——他为什么总是要让她猜他的心思?猜不中就好像犯了天大的过错?
但她还是忍不住顺从了他的意思——并且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到了学校,但却忘记向他道谢了。
汤姆一定是履行了曾经的承诺——回到学校后向校长反映她的遭遇,因此她才会在法庭上见到维尔比拉夫教授。
毕竟,阿尔法德在跟她透露那位有名律师的情况时,并未提及维尔比拉夫教授,那么教授很可能就不是由那位为她聘用律师的神秘人请来的。
教授更像是被校长派来的。
而校长即便跟威森加摩的人有来往,那种层级的人也不太可能会参与这类普通案件的审理,因此不会有机会得知这件事并将之告诉校长。
那么答案显而易见。
帕萨莉立刻觉得很抱歉,软下了声音,低声说:“对不起,我忘记向你道谢了,汤姆。谢谢你告诉了校长我的事,不然维尔比拉夫教授也不会出现在法庭上。”
然而——
汤姆的脸色并没有好一丁点,仍然不发一言,阴着脸直视前方,看都不看她——显然她没说对。
帕萨莉这回真的有点不高兴了,但按捺住了,努力继续用平和的口吻说起了马上想到的另一种猜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你知道,没有了魔杖的巫师就跟麻瓜没有太大区别,我不能拖累你……何况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你帮助了我,我也回到了学校……”
汤姆终于偏过头来,但语气更为轻蔑,浑身散发的攻击性突然变得鲜明起来——他更生气了:“你是在把我当傻瓜吗?帕萨莉。还是说,你在向我炫耀——非要让我说出来,才算是对你的认可?”
“好吧,”他耸了下肩膀,口吻突然又变得极为轻柔而和颜悦色,但帕萨莉却知道这是他要暴怒的前兆,不由紧张了起来:“不得不说,你对布莱克少爷的讨好终于收获了成果。”
“我想,他一定想方设法说服了父母,让他们动用了家族关系为你说了情?然后请来了一位有名的律师……事成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跑来向你邀功?”
“但他毕竟是名斯莱特林,所以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好心,那么他提出了什么要求作为回报?”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她,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起来,似乎在竭力压制轻蔑和怒气。
帕萨莉瞪着他,为对方荒谬无耻的猜测感到震惊,也被弄得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方面,他的侮辱让她气得发抖并且一下子涨红了脸;另一方面,她也有些慌张,不知道该怎么遮掩过去,毕竟没法把跟阿尔法德说过的话告诉汤姆。
否则这件事本该十分简单,她只需要把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一五一十告诉他,再让他自己求证就行。
可有关妈妈的事必须保密。
即便她现在能接受汤姆成为自己某种意义上的亲人,可仍旧不认为他们彼此过多介入对方的生活是什么好主意。壹趣妏敩
毕竟,以前的教训就已经清晰地告诉了她这一点——汤姆只会对妈妈的事情感到厌烦、不屑、嫉妒,并拿这个狠狠伤害她,以此为乐。
“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汤姆见帕萨莉只是望着他一言不发,又冷笑了一声,紧盯着她的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声音变得更加轻柔、语气也变得更加刻毒了:“他要你做什么?嗯?女朋友吗?”
说到这里,他还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然后又立刻煞有介事地轻轻摇了下头,“哦,我太乐观了。怎么会是女朋友呢。否则你也不会露出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让我想想,万人迷布莱克少爷追求者甚多,而帕萨莉-梅尔宾斯只是一个被妈妈抛弃的小可怜,自然拿不出手。因此……”
“他让你做他的‘地下女朋友’?他是不是让你不要公开这件事?”说着,他似乎觉得这很好笑,就短促地笑了一下。
这让他看上去轻松又愉快。
然而,他一直对她紧追不放的眼睛却显露出了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极端情绪——阴沉而狂怒。
只见他左眼眶和鼻翼之间的部分突然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
一时间,帕萨莉觉得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对方刻意挂在脸上的愉悦表情像是许久陈列在昏暗收纳柜里、某天突然因老化而裂开的小丑面具一样。
然而,跟惧怕同时蹿起来的还有滔天的怒火。血液冲撞着她的骨膜嗡嗡直响,让她有些眩晕——她不得不狠狠地抓住背后凸出来的墙饰,以防自己会忍不住跳起来掐死对方。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帕萨莉的手剧烈地抖了起来,手边的小茶几上放着几杯南瓜汁,她也想把它们统统掀翻到他身上,把南瓜汁泼在他那张永远鲜少露出正常表情的脸上。
可一丝理智阻挡了这种冲动。
现在是社团聚会,几米开外就是欢闹的人群。
帕萨莉努力平复剧烈的呼吸,看向聊天笑闹的社员,却发现眼前的场景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眼泪就要冲出眼眶了。她必须快点行动。
帕萨莉赶忙低头迅速离开。
经过欢笑的一群人时,还有人笑着高声招呼她:“嘿,帕萨莉,快过来,弗莱迪学会了一个新把戏,只给他女朋友看过!”
可帕萨莉顾不上了,不论是脸上的表情,还是眼里的泪水都几乎要挂不住了。
她必须一个人静一静。
好在人群被弗莱迪的把戏吸引,招呼过一声以后,也就没有再关注她了,帕萨莉得以来到走廊上。
然而,事与愿违。
就在她刚刚把眼泪抹去时,汤姆也出来了,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脸上依旧挂着冷酷、傲慢和讥讽的表情。
帕萨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但汤姆并不打算放过她。
他是三步两步追上她,依然语含讥讽,可口吻变得温和平静起来了:“怎么?是你让我有话直说的。说中了你又不高兴了?跟你打交道可真难,帕萨莉。你总是这么口是心非……”
帕萨莉受够了。
现在已经接近就寝时间,除了社团内还在狂欢的,走廊上没有别人。
这一刻,她决心放弃理智——站住了脚,抬起头来直视汤姆布满高傲不屑的脸以及那双对她紧盯不放的黑眼睛——话在不经大脑的情况下脱口而出,尽管语气听上去相当平静和理性:“若你想知道我跟阿尔说了什么,大可以直接来问我或者去问阿尔,汤姆。你这副模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在嫉妒。我以为你已经长大了,不会再这么幼稚了。
想想吧,优秀、聪慧又天赋高强的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竟然会因为一个被妈妈遗弃的可怜虫交了其他朋友而暴跳如雷,要是给迷恋他的姑娘们知道,该有多伤心和失望呀?”
帕萨莉越说越控制不住自己,撕开了冷静的外表,愤怒地嘶嘶低声说道,感觉恶意正在像泡沫一样涌上来。
她用上了自己所能展现出的、最恶毒的语气,决心要让对方也体会一下被羞辱的滋味。
毕竟,她知道,她要是胆敢说他幼稚,并连带隐晦地指出他以前就因为她交了其他朋友(艾米和丹尼斯)而大为光火吃醋,他一定会恼羞成怒。
他一定会立刻气得跳起来,竭力否认,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嘲笑她自作多情……那么,她就能把艾米和丹尼斯的事情拿出来作证据。
还有戴尔小姐的事情,那件事可以证明他有多么小肚鸡肠。
然而——
汤姆却沉默了。
他只是阴沉而专注地盯着她——似乎在盘算、思索、考虑、判断。
帕萨莉的怒火和不甘烧得她焦躁不堪,他在等什么?
就在她想像他经常做的那样,质问他“为什么不说话”时,他浑身的戾气却突然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他变得平和起来,抬了抬下巴,显出一种游刃有余又十分自信的傲慢来——还有一种令人恼火的轻快愉悦。
只见他突然装模作样起来,冲她微微点了下头,似乎还弯了下嘴角,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施舍和劝告说道:“已经接近就寝时间了,你该回去睡觉了,帕萨莉。”
说完,他的目光稍微向下移动了一点,落在了她的嘴唇上,在她意识到并发火、拔/出魔杖前,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另一边尽头的拐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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