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举办庆典的时候,都是阆州城最热闹的时候。
其实阆州城举办庆典的历史并不久,这一个习俗,是在近十年才渐渐开始的。而这个时候,夕岁流已经开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更长久地独自待在小楼里。
所以夕岁流对于庆典很陌生,而庆典的人们,对他同样很陌生。
这份陌生,在以往是盲目的崇拜,在现在,是彻底的质疑。
毕竟比起夕岁流,他们已经有了更相信的人了。
“城主,这边请。”金阳于人群中走出,恭敬地俯身,请他前往高台。
那是为了今日庆典特意搭起来的高台,周围围满了欢呼雀跃的人们,而现在,那些声音已经消失,换来的各种复杂的眼神。
夕岁流颔首,神色依旧从容,不紧不慢地跟在金阳身后。
他依旧是那一身宽大的白袍,鸦羽般的长发垂下,如高山如明月,可望不可即。
金阳垂头,掩饰住眼里的嫉恨。不论如何,他绝不会后悔选择今天动手,哪怕这太过匆忙。
金阳当然可以等,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他并不缺乏耐心。如果不是眼前的人要把城主的位置交给他,金阳还可以继续等下去。
但是他可以等,却不可以要一个被“让出来”的位置。
所以——
金阳抬头,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强大自信,“今天是阆州城每年一次的庆典,今年的庆典和往年不同,很荣幸城主亲自来到了现场……”
他一边说着开场词,一边不动声色地冲着人群轻轻比了个手势。
人群中,一个人悄悄点头,表示明白。
“所以,我们将随机从下面挑选一个幸运的城民,来为城主献花。”
金阳说完,还没等他指向谁,下面的人纷纷往后缩了一步,看向高台的眼神充满了胆怯和不愿。而这个时候,唯一留在原地的年轻人就很瞩目了。
金阳“只好”指了那个年轻人上台,与此同时,他最后一次,满怀快意和期待地看向了身旁。
夕岁流站在一旁,他明明处在人群的最中心,却好像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观众,静静地看着眼前排练好的一切。
哪怕他是这场戏剧里,最重要的一个道具。
金阳握紧拳头,竟然丝毫不意外,这份不意外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悄悄调整了一下位置,提前将离开的路线空出来。
那个年轻人抱着一大捧鲜艳夺目的花,笑容满面地走过去。等到离夕岁流足够近、确定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年轻人伸手往前递出花,看着波澜无惊的夕岁流,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
伴随着他递出花的动作,他将藏在花下玻璃管的狠狠掷出,和玻璃碎裂的声音一同响起来的,是他夹杂着恨意咬牙切齿的声音:“去死吧,异种!”
空气中一股腐烂的味道迅速蔓延开来,夕岁流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彻底的失控。被液体接触的那一半脸开始融化溃败,一团又一团蠕动的触手从右眼里冒出来,完全超出了人类接受的极限。
庆典寂静了一瞬,随即响起来的,是震耳欲聋的惊叫声,聚拢的人们纷纷开始逃窜起来,直到逃出足够远的距离,才有人停下,用一种果然如此的愤怒眼神看向高台。
早已全副武装的城卫队迅速将高台围了起来,各式武器指向中央,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坚定,哪怕有人被台上可怕的一幕吓得腿都在抖,却依旧没有后退半步。
而此时处在高台中央最危险的地方,他们信赖的领导者,同样没有后退半步,而是抽出□□,哪怕在异种面前渺小无比,但仍然坚定无畏。
他们当然无畏,他们在保护他们的家园。他们的枪口面向的,是他们的敌人。
夕岁流低垂着头,发丝随风而动,如果有人愿意去看,会发现他依旧是从容的、平静的。
他并没有在意周围的所有,不论是惊恐躲开的城民、还是如临大敌的城卫,夕岁流都并不在意。
他只是看着掉落在地上的花束,在周围人惊恐和紧绷的神经下,缓缓俯身拾起一朵红色的玫瑰。
枪声因为他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响起,拉开了这场戏剧最精彩的一幕。
小小的玫瑰花刚刚绽开了一半,仍旧稚嫩而弱小,在这个本不应该它开放的冬天里,因为寒风瑟瑟发抖。
夕岁流想,星楼应该会喜欢。
.
夕岁流一离开,星楼就没有了精神。
今天的天气很冷,阴郁的夜幕翻涌着,见不到一点星星和月亮。
他趴在二楼的窗户上,向城中心的方向看去,星楼看到了万盏灯火,只是没能看到夕岁流。
这里离庆典的地方太远了,当然是不可能看到的。
星楼沮丧,他还是想和夕岁流一起去庆典。但之前有答应过岁流,要留在阆州城就要听他的话。
【宿主,庆典很快就会结束的。】系统出言安慰他。
星楼点点头,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我知道,对了,我先把礼物送给你吧。”
他没有等系统回答,神色终于欢快了些,给朋友送礼物总是让人开心的。
系统看着星楼忙前忙后,抱着一堆东西出来,然后在小楼前面认真摆放着。
系统的数据运转不由得加快:【是什么?】
“不告诉你,”星楼神秘地回答,“你待会就知道了。”
他蹲在地上,认真摆弄那些东西,用一根引线按照顺序将那些盒子连接起来。
虽然总是任务失败,但身为系统,1551当然能够分析出眼前的礼物是什么,只是这一次,它选择停止运转自己的数据,期待地等待那个结果。
星楼并没有卖关子,他把东西严格按照自己的运算摆放好,然后退出一步,用火机点燃了引线。
做好这一步,他连忙退回台阶上,捂住耳朵,雀跃地说:“1551,你快看!”
漆黑无光的夜幕下,随着一声声砰的响声,夜空之上绽放了许多美丽的烟花。
那些烟花很快都一闪而逝,但很快,又有新的烟花绽放,一个接着一个,始终将这一片天地照亮。
“我一直都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因为你都拿不到。后来我听说阆州城会在庆典结束的时候放烟花,我就想,我也给你放烟花吧,放一些特殊的烟花。”
星楼捂住耳朵,抬眸看着天空,双眼闪闪发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这个世界应该不会停留太久。我们的相遇于你于我而言,都像是烟花一样短暂。但我也希望,这份相遇,也能够像烟花一样美丽。”
“我是这样觉得啦,也希望你能够这么觉得。”
少年话音落下的时候,最后一朵烟花绽放在天空之上,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转瞬即逝,而是在天空之上组成了四个数字,停留了将近半分钟才散开。
那是1551。
1551的数据运算彻底停摆,只留下本能的记忆系统,将眼前的一幕幕记录下来。
夜空之上璀璨夺目的烟花,夜空之下闪闪发光的少年,将会被1551备份无数份,藏在每一处数据里。
1551觉得,就算是被格式化,新的1551也会记得,它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朋友。
【星楼,谢谢你。】
我觉得,我和其他系统不一样了。所有系统的意义都只在于完成任务,而1551的意义,除了它的任务之外,还有它的朋友。
1551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星楼并不知道1551复杂的心思,少年从不觉得自己的付出有多么需要被在意、被回报。他对一个人或者系统好,就只是因为他想对他们好。
而少年也从不觉得,这样的自己会不会过于愚蠢。因为他知道,他想要对他们好的的存在,都是值得他付出的存在。
不管是岁流还是系统,都是值得的。
和系统聊完天,星楼就坐在台阶上,看向城中的方向。
“你说,岁流刚才看见我放的烟花了吗?”
星楼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今晚夕岁流离开后,他就格外想念。
还有——
“我想此时夕城主,应该没有心思注意这里的烟花了。”m.sxynkj.ċöm
星楼的思绪被打断了,一个人微笑着来到小楼,站在远处打量着这栋建筑。
是那个神父——星楼很快判断出来,这个人和金阳是一伙的,警惕问道:“你来干什么?”
神父微笑,和颜悦色:“这里是夕城主的住所,那是一位伟大的城主,他的住所当然也值得我来参观。”
“参观?”星楼不满地反驳,“你来参观别人的住所,得到主人的允许了吗?”
“可是,这里很快就没有主人了。”神父苦恼地说。
星楼心猛地一跳,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是什么意思?
星楼又惊又急,眼神凶狠,“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神父没有说话,而是欣赏着眼前的建筑。这本来只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民居,但因为它的主人,便也显得神秘不同。
他悠然开口:“这一片土地,一直空着未免也太过浪费,金城主以后应该会好好利用这里。”
今天岁流确实要把城主的位置交给金阳,他的称呼并没有问题,但是星楼直觉地从这个称呼上,感觉到了更深的不同。
而和这份不同一样让星楼不适的,还有他心里更加疯狂的兴奋和迫切。
这些天一直缠绕着他的奇怪情绪再次出去,并且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剧烈和疯狂。
“如果你不准备说什么,那么就请你离开。”
星楼心慌意乱,恨不得立刻去往庆典查看夕岁流的情况,但是他还记得,眼前的这个神父和金阳是一伙的。
金阳是一定做了什么,他野心勃勃,现在又是全城瞩目的庆典,他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做些什么。
然而自己却丝毫不知道庆典那里的情况,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对阆州城除了夕岁流的一切都不熟悉,贸然前往只会什么都改变不了。
突破口,对,眼前的神父就是突破口。
神父察觉到了星楼凶恶和迫切的目光,但他并不在意,谁会在意一只小奶猫对你挥起的爪子呢?
所以他依旧从容和善,甚至并不着急自己要做的事情,甚至起了几分逗猫的心思。
“你知道为什么近百年来,阆州城从来没有被异种攻破过吗?”
百年以来,除了阆州城在外所有的城市,甚至包括圣城,都被异种攻破过不止一次。这并不稀奇,末世本来就是充满了死亡和绝望,城市往往是建立在无数的尸体之上。但只有阆州城,唯有阆州城,是特殊的。
星楼不答,只是冰冷地看着他。
神父也不在意,自得其乐地回答:“这个问题大家都很好奇,甚至一度揣测是不是阆州城有什么秘密武器。虽然并没有得到答案,但不妨他们更加狂热地向往着阆州城、向往着那位强大的夕城主。”
“其实他们并没有错,只是有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误区。”
神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看着星楼,就是看着一只迷途的羔羊,“阆州城并不是没有被异种攻破过,而是没有被其它异种攻破过。”
“夕城主,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异种啊。”
说完,神父期待地看向星楼,准备迎接一些不可置信又或者愤怒的眼神。
——诶?
少年犹带稚气的脸依旧是冰冷的平静,这一刻,他就好像和那位总是平静的夕城主重叠了,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神父不死心地继续说:“最恐怖的异种,其实早就混迹在人群里,甚至成为了人类的领导者,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惊讶吗?”
“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那我早就知道了。”星楼往前走了一步,一字一顿地说道?
神父先是惊讶地挑眉,随后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他叹息一声,终于明白了一切,赞叹道:“既然如此,我反而开始佩服您了。能够抛弃一切偏见,不被外表所蒙蔽,只以本心视人——怪不得金城主也为您痴迷,特意嘱咐我不要伤害您,您美丽的心灵足以打动一切。”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告诉我,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星楼一步步往前走,离神父越来越近,“你来小楼又要干什么?”
“很抱歉,这些恐怕不能——”
神父的话戛然而止,他被强硬地压制着跪在地上,脖子被一条纤细的胳膊狠狠扼住,一根闪着绿光的刺正抵在他的眼珠前。神父几乎能够感觉到长刺穿破眼睛的冰冷,这让他努力睁大眼,连眨一下眼睛,又或者转动一下眼珠都不敢。
“长刺上面淬的,是提纯后的异藤素。如果你懂得生物或者化学,应该知道哪怕是划破一个小口子,你死得也会很轻松。”
“等等,这些当然都能够告诉您。”神父咽了咽口水,“只是您是否能够将它离远一点?如果万一不小心碰到,我恐怕没机会说完那些。你知道,事情比较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以神父的角度,并不能看清身后少年的脸,但这并不妨碍,他能够看清长刺上的莹莹绿光。
神父很果断,丝毫没有犹豫地认怂了。
“金阳计划今晚暴露夕城主的身份,时间应该快到了,您恐怕来不及了。”神父委婉地说,意图暗示少年识时务者为俊杰。
然而随之到来的,是更强硬的力道,和一声冰冷的“继续”。
神父只好继续说下去:“至于我来这里的目的,是金阳让我来在夕城主的住处布置一番,方便随后过来搜查的城卫和围观的民众。”
至于布置什么,神父并没有明说,生怕激怒了身后的少年,但这并瞒不过星楼。
少年垂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心里愈来愈快的兴奋让他心神不宁,就在这份兴奋达到顶峰的时候,城中心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那种兴奋终于暂时停歇,想要暂时得到了满足的野兽,充满了快意和自得。
星楼的心突然停跳,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城中心,下意识地唤道:“岁流——”
但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是数声枪响。
被压制住的神父神色一动,敏锐发现了颤抖的手,突然往后撞过去,试图借此逃离。
但比他更快的,是星楼的动作。
少年狠狠地扯过他的胳膊摔倒在地上,膝盖顶住敌人的脊椎,长刺抵在神父的脖颈上。
被迫啃了一口泥的神父再也不敢动,试图开口解释,但一开口就是满嘴的泥。
如果这是奶猫,那么神父情愿一辈子远离所有猫科动物。
神父为自己的失策深深忏悔。
“你听着,我要去救岁流,而我需要你帮我,所以我暂时不会杀你。但如果你做多余的事情,那就不一定了。”星楼的声音冰冷,“你最好也不要抱着侥幸逃跑的心思,你可以试试,我们谁比较快。”
神父想要点头,但又生怕碰触到了那根长刺,最后只好动了动腿,表示自己明白。
星楼把他拽起来,拉进小楼。
神父的嘴里满是泥,但又不敢吐,只好咽进肚子里,积极为自己的生命开口道:“按照计划,城卫的人马上就会过来搜查这里了,一些城民估计也会跟着,现在不走,到时候就不好走了。”
星楼拽着他上楼,平静道:“不急,你先帮我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
他的听力很敏锐,如果现在城中心还有大动静他不应该听不见,但奇怪地是,那里却陷入了平静之中。
星楼知道自己对阆州城不够了解,但没关系,还有神父,他必须足够了解。
神父苦着脸,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游刃有余,运转着大脑分析道:“今晚金阳为了让夕城主在所有人面前暴露,特意准备了高浓度的活性异种髓液。您知道异藤素,那也应该知道这个。”
活性异种髓液……星楼冷淡道:“这并不会对岁流造成什么伤害。”
“确实是这样,”神父十分乖巧,让说什么说什么,“就算夕城主现在十分虚弱,但髓液也并不能伤害他。只是,金阳并不是想要用髓液伤害他,他只是想要夕城主失控……”
感觉到脖子处突然加紧的力道,神父不动声色地把“而已”两个字吞回去,告诉自己,接下来更要谨言慎行。
“但是城中那里到现在一直没有动静传来,我斗胆分析,只有一种可能。”
神父积极保命,“那就是夕城主并没有剧烈反抗,否则枪声不会停的那么快。既然如此,金阳也不会那么快就杀了夕城主。毕竟,他想要成为的是完美无缺勇斗恶龙的勇者,而夕城主的付出大家都有目共睹,这时候下狠手,就算现在大家会拍手称快,事后反而会对金阳的行为感到不适。”
事实上,神父之前给金阳的谋划里,最开始就是打算在春天将夕岁流驱逐出城。
神父是个聪明人,虽然并不知道原因,但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了异种的不对劲,并推测在明年春天来临之时,人类安全区会迎来最猛烈的围攻。
所以在神父一开始的算计里,并不准备现在动手,夕岁流依旧能够庇护阆州城一段时间,而在最后异种围城之时,再将他驱逐出城。而异种,本来天生就有同类相食的特性。
这样一来,不管从哪个方面,都是最完美的选择。
只可惜……神父将自己的惋惜隐藏起来,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现在,夕城主很可能是被关押起来了。金阳会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不管是造成一场动乱来证明夕城主的危险性,从而以此来名正言顺地杀了夕城主;还是表面关押,再在所有人都忘了这件事后动手,时间都不会是现在。”
“您还有机会。”
神父十分恭敬,在心里想,幸好他也还有机会。
星楼并没有吭声,稚气的脸上是一片沉寂。但谁也不知道,这份沉寂之下,隐藏着怎样的火焰。
他一定要把岁流给救出来,一定要。救出来后,他还要找岁流算账,他要很久很久都不理他。
星楼眨眨眼,将要冒出的湿润憋回去,控制着神父来到自己的房间,将之前准备的背包打开,把东西都抖在床上。
这些东西都太重,不能带走……星楼将那些珍藏一一扫过,最后只拿了两样东西放在怀里。
一张纸,一包花种。
纸上是他的名字,花种是他的承诺。
明年的春天,他要给岁流种满整个花园的玫瑰花。
做完这一切,星楼单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格外袖珍的□□。
“这里面装的并不是子弹,而是和长刺一样淬完毒的毛针。”
星楼拿着枪,对准神父,“你要试试吗?”
他并不会为毒所伤,把淬了毒的刺藏在袖子里,往往能够更出其不意,所以星楼很少用这把枪,但他还是有的。
神父赶紧摇头,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更为无害,真诚道:“您要相信,我对夕城主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事实上,我一直都很佩服夕城主。”
这点神父并没有撒谎,他当然佩服夕岁流。一个人能够如此轻易把成为神明的机会拒绝,神父自认如果是他,绝对不会。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佩服夕岁流?但佩服归佩服,这并不会让神父的选择有丝毫犹豫。
“事实上,我第一个选择的合作对象就是夕城主。只可惜因为意外,只能和金阳那样的人混在一起。金阳自谓太阳之子,但他又如何能够和夕城主比呢?”
“您要相信我,我对夕城主绝对没有恶意。事实上就算现在,夕城主活着反而对我来说更好。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和金阳的合作里占据更多的主动权啊。”
神父侃侃而谈,试图从感情和利益两个方面,来证明自己对夕岁流的无害。
星楼并不为他所动,“现在,你带我进入城中心,确定岁流的位置,然后想办法救出他。”
“如果我暴露了,或者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功救出岁流,那我会选择和你一起死。”
哪怕他并不会死。
少年的语气很平静,但就是因为这份平静,却让神父丝毫不敢动作,只能点头认命。
离开了小楼之后不久,果然就有一队人马匆匆赶往小楼,后面跟着许多畏缩着前进的城民。
星楼垂眸,掩饰住自己的表情,跟在神父的身后。
果然,领头的城卫看到神父并没有阻拦,甚至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他们遇到的人并不多,整个城市都十分安静,但在这安静之中,那些互相确定着什么的眼神,却让这座城市并不死寂。
他们没有说话,他们在说话,他们在互相交流着刚才的发现,他们在表达自己的恐惧和愤怒。
他们没有在说话,但声音吵杂的却让星楼恨不得割破他们的喉咙,让他们永远都不能说话。
只有摸了摸藏在怀里的纸张和花种,星楼的神情才能够维持平静。
这是星楼第一次明白,什么是恨。
以往在地下城的时候,少年并不明白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会有“恨”,恨是不好的东西。但现在,星楼却任由这种感觉充斥他。
恨并不如爱那么美好,但是恨却必须存在。人类之中只要一天有恶,那就必须一天有恨。
爱是人类的盾,恨却是人类的矛。
而星楼现在,要去持着他的盾,拿着他的矛,去拯救他的恶龙。
像童话里那样。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红玫瑰和白月光he了更新,第 86 章 怪物和玫瑰(二十六)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