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笑嘻嘻接过：“我这一路真的是很想念咱们寨子里的厨子，总算吃上这口了。”
穆直毕竟早年生活在玉京，后面虽然头几年过得惨，但把连云寨经营起来后，寨子里也养了几个手艺精细的厨子。
穆直本不觉得什么，但苏梨很喜欢，对穆直来说是意外之喜。
苏梨左右看看，疑惑道：“苏老呢？”
苏老虽然是苏家家仆下属，但他跟穆直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早就胜似家人。
一般这种时候，苏老应当也是在的。
穆直从得知苏梨回来就焊在脸上的笑容，此刻慢慢淡去，他垂眸，手指搁在桌子上：
“苏老现在，自请看守蓝飞羽。”
苏梨：蓝飞羽，怎么又是这货。
苏梨毫不掩饰对蓝飞羽的厌恶：“爹，你什么时候杀他？”
穆直安抚的摸摸苏梨的脸：“别生气，他，快死了。”
嗯？还有这等好事？
穆直说的是实话，他把蓝飞羽从泸州带回来，从未掩饰过这个消息，m.sxynkj.ċöm
但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人来救蓝飞羽。
蓝飞羽就像是一颗已经被物尽其用的废棋，主人知道他没用了，就再没给过丁点儿注意。
蓝飞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快要死了。
因为执棋人，是蓝氏，是蓝飞羽的母亲，也是蓝飞羽在这个世上唯一还寄予希望，可能会爱他，在意他的人。
苏梨拉住穆直的手，可以理解为亲昵，也可以理解为安慰。
然后苏梨开始讲这一路上的事情，从玉京城中掳走云起和胡念春，到靖州府尘埃落定后和石青云的谈话。
苏梨把石青云的推断和盘托出。
听着苏梨叽叽喳喳如回巢雏鸟般的声音，笑容重新出现在穆直唇角，他的眼神也是笑着的，就这样看着苏梨。
苏梨讲的口干舌燥，穆直适时递水杯过去。
苏梨一口干掉，然后问：“爹，你跟许文祁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咦？”苏梨后知后觉口中的甘甜，“这是什么，真好喝。”
穆直又给苏梨倒了一杯，回答道：“山间野果榨的汁水，他们都说女孩儿家会喜欢这样酸甜的口感，你喜欢？”
苏梨陶醉地又抿了一口，细细品尝，闻言笑道：
“爹爹这话说得矛盾，你都说了女孩儿家都会喜欢，难道我不是女孩儿吗？”
穆直伸手帮苏梨把碎发拢到耳后，宠溺道：“你喜欢就多喝点，爹叫他们多做一点。”
穆直收回手，坐直肃容道：“咱们苏家对许家，原本是无仇无怨的。只是如今，却是血海深仇。”
这是在回答苏梨刚才的疑问。
苏梨早就回忆过一遍原书中那段内容，如今看着穆爹，脑海中冰冷的文字活过来，演化成弥漫血腥的画面，勾勒出苏家的惨案。
苏梨眼中染上戾气，抓着穆直手的力道不知不觉加重：“我去杀了许文祁。”
穆直回握苏梨，如温柔浩瀚的海，包容抚慰苏梨此刻的愤怒：
“我的阿梨有万夫不当之勇，爹相信你可以做到，但是，没有必要。”
“为何？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穆直另一只手轻拍着苏梨的背，耐心讲道：“但还有一句话，叫杀人诛心。”
穆直用最温和且满怀爱意的声音，给自己最爱的女儿，描述他将用怎样的残忍，回馈他所受的恶。
“许文祁一死，许家从此陷入内部夺权。柳家会趁机蚕食许家的势力，然后成为，下一个许家。
世道不会变，规则不会变，许家的衰颓，许文祁这个死人也看不到了。看不到，也就解脱了。”
穆直抚着苏梨后背的手不知何时停下，他对苏梨说：“他不能解脱。”
都说相比于死亡，活着被留下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
没有发现苏梨存在这些年，穆直便每一日都煎熬在这样的痛苦之中。
穆直武艺大成之后，之所以没去宰了许文祁，便是对苏梨说的这个原因。
苏梨点头：“我明白爹的意思了。”
苏梨仰头问穆直：“许文祁是一个很看重权柄的人，是吗？”
“不对，”苏梨想到什么，眼中一下子露出雪水春融般的笑意，“他看重权柄，但比权柄更加看重的是，打败你，是吗？”
穆直刚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冰棱，也随着苏梨的笑容，一道消融：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吃东西吧。”
探寻的敲门声传来，小罗汉果探进头来：“小姐，胡姐姐我接来啦。”
穆直随着苏梨一起起身，取出帕子给苏梨擦手：“我跟你一起去。”
胡念春是胡呈唯一的女儿，于情于理，穆直都应该照拂。壹趣妏敩
“对了，”苏梨抱着穆直胳膊往外走，“咱们寨子里有没有早年研习偷盗的厉害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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