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旧的吧。”
宋凛看林绣给他收拾行李，打包结婚刚做的新被褥，心疼了。宋妈也是一脸的不舍得。
“有新的为啥拿旧的？被子做了不盖留着干啥？让你出去上学，不就为了将来上班挣工资能买更多的新被吗？”
真是想不开。
说到这里，林绣又想起来，“我跟村上上大学的打听过了，上大学有补助，按月给发钱。咱家不差你那几个钱，不用你省，我跟爸妈在家挣工分也能吃得好，不用你惦记，你自己吃好了，别生病，把书念好了，就比啥都强。”
宋妈拍拍林绣的胳膊，竖大拇指，表示认同。
“看到了没？妈也认可我说的。给你做的那些咸菜不是让你干吃咸菜的，是让你能吃着家里的味道。吃完了你就写信，我再做了给你邮。要叫我知道你只吃咸菜不吃菜，咱俩没完。”
直接威胁上了。
“那你再给我做一罐萝卜条吧，我喜欢吃那个。”
许是一被窝搂着睡了好几天了，最亲密的事情也都做过，宋凛比之前放得开多了。都能自在的跟林绣提要求了。
这也是个进步，不错。
“行，明天就给你做。白菜的不喜欢，要不少拿点？”
这大冬天的，省城也一样没啥可吃的，还不是吃了白菜就是土豆，林绣就给做了一罐头瓶白菜咸菜一瓶萝卜条咸菜让带着，好歹菜实在不好的时候能有个下饭的。
她有姥姥教的厨艺，又舍得下料，味道当然好。
婚后第二天开始，家里就是她掌勺了。婆婆成了打下手的。
对于她这个在村里绝对算是败家的下料法，公公婆婆从来没说过。
“不用，白菜也好吃。你做的都好吃。”
哟哟哟，这出自息的，都会说好话了呢。
林绣笑得脸上跟抹了蜜一样，“那等开春园子里青菜下来，我再给你做别的。”
“嗯。那我在省城看看有啥菜籽咱家没有的，买了给你邮回来。”
宋凛想起来之前中秋节的时候，林绣念叨菜的样少。
“好啊。那得找好养活的，太难的等你学好了回来再种吧。”
他学的是农林专业，刚刚好。这第一届，春天开学，少上一学期，大专两年半就毕业，很快就能分配工作了。
“嗯，我一定好好学。”
“给你把单衣也带着了，回头我再去扯几尺白的确良布给你做一件短袖夏天穿，做好了给你邮。”
“不用，我有衣服穿呢。”
“你有衣服是你原来有的，那你结一回婚，不得让人看出来点区别吗？要不咋显出我来？”
呃……
这理由找的，直接给宋凛干不会了，接不上话。
宋妈听着小两口有商有量的，心里不知道多美。
送宋凛上学，林绣没去，家里谁都没去。公公接了木匠活出去干活了。村里还有牛红兵和李伟两个也要去省城上学，能一起做伴，谁家里都没送。
仨人一人背个行李卷，左手脸盆暖壶，右手饭盒咸菜，用网兜装着。叮叮当当的，走着去镇上，再坐车去县城，再转火车。有录取通知书，票都好买。sxynkj.ċöm
人一走，林绣的心也被带走了一多半。整天魂不守舍的，也是奇了怪，这才一起生活了几天呀，还真牵肠挂肚上了？
在切菜切了一回手，一次放过两回咸之后，婆婆就不让她做饭了。
家里就剩下娘俩，婆婆晚上到西屋陪着她一起睡。饭也吃不了多少，好做得很。谁做都一样。
这一闲下来，林绣就看书，宋凛走之前教会她拼音和怎么查字典了。她就按着字典的顺序，一页一页的练字。照着字典上的字扒。认字当然是假的，但这个过程是必须的。
家里有她陪嫁过来的缝纫机，大嫂子来借用扎鞋面，看她在写字，语气酸溜溜的，“这可真是嫁了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老五媳妇这是也打算考大学呢？”
“考啥大学呀，就是学着认几个字，省得被人卖了帮人家数钱的时候，分毛元都分不清楚。”
林绣才不惧她呢，她公公都干出那样的事了，她们都好意思跟自己家一样说来用她的缝纫机就来用，没脸没皮的，干啥要给她面子。
“那倒也是。将来跟着老五进城，咋的也得会看路牌子吧。”
“进啥城呀。咱又不能跟着吃红本，国家不给发粮食，进城了坐吃山空的，还不如在家呢。咱红星县风水宝地，没灾年，产粮大县，在家种地挺好的。别的我也不会干呀。难不成，进城没饭吃了，还得回来求着大哥大嫂救济？那成啥了。”
“哎呀妈呀，看你这说的，我们两口子干活，养活一家五口，喝粥都喝不上，能救济谁呀。还寻思着你们干部家庭人口少，宽裕了，接济接济我们穷苦老百姓呢。”
“咋就人口少了呢？我可是打算照着十个生呢。反正挣钱了嘛，不养孩子，还指着便宜去？”
想惦记我家的东西？咋不美死你呢。
“对了，大嫂，我听我妈说，年前准备我们婚事，家里杀猪的时候，炸的一小坛子油让你搬家去了？这会子婚事办完了，厨房地方也腾出来能放得下了，你下回来用缝纫机的时候，顺便给我抱回来呗？”
就说这人得有多不要脸，她上次来过节，明明记得家里的油坛子是个巴掌大的小坛子。这里只看到一个大坛子，就问婆婆小坛子哪去了。
真就是顺口问一句，没多想的。结果婆婆连说带比划的，跟她说，年前准备婚宴家里杀了一头猪，卖了一半留下一半做席面。炼了一大一小两坛子荤油。
大嫂李平非说准备席面的菜太多，厨房里堆不下，别把油坛子碰散了，她帮着拿到她家放着去。
这可一放就有去无回了。婚礼都过去半个月，也不见她把油送回来。倒是好意思大大咧咧的来用缝纫机，提不提念不念的。
“啊，啊，行，下回我来给你送回来。”
李平说完夹着她的鞋邦子就走了，跟后面有狼撵似的。
之后再也没来过。
三叔家的四哥四嫂与老大家是邻居，就隔着一道墙。四嫂来家跟林绣要花样子的时候，笑得什么的跟她说呢，“大嫂在家里骂大哥没出息，连几斤猪板油都买不起呢。你那油算是进了老虎嘴，别想要回来了。哎妈，你是不知道，那天他们家烙饼，也不知道放了多少油，能香出二里地去。把我馋得，晚上睡着了做梦把你四哥胳膊差点咬出血来。”sxynkj.ċöm
老四老两口结婚一年半，四嫂这会子带着五个月的肚子，可不正是馋的时候。
这话说得把林绣给逗得不行，又觉得心酸得很。怀着孕，想吃点啥也没用。可怜见儿的。
到底用碗给盛了小半碗的荤油让带上，哪怕是炒菜放点呢，也能借个味儿。
四嫂说啥也拿，还好意思，“跟你说着闲话的，乐呵乐呵就完了。”
她是真没有要荤油的意思。这东西金贵，谁家也不富裕。
二伯家有，那也是辛苦挣来的。
林绣强给塞到手里，“拿着吧，不是给你的，给我大侄子的。等他长大了，你就跟他说，让他念着这半碗油，多孝顺孝顺他五叔五婶，啥都有了。快走快走，不留你。放衣服里，别让别人看到了。”
四嫂念叨着，“你这一杆子支到三十年之后去了。”
到底把那碗用棉袄遮着，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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