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三
前一天晚上后半夜开始下大雪，一直下到早上才停。
早起林爸生炉子，抱柴火，就看到有马车从大路上过来，还以为是谁家去粮库送公粮的车才回来的。壹趣妏敩
没当回事就回屋了。
五哥挑完水，扫院子的时候，马车走近直接奔着自家院子来，才看清楚，可不正是宋凛嘛。
“老五，你咋这时候来了？妈，绣儿，老五来了。”
在院子里就喊。
林妈从在炕头才收拾好被子正扫炕，林绣刚给冲了鸡蛋水还没来得及喝，听到五哥的声音，妈呀一声，就下地。边穿鞋边喊林绣，“快点儿滴，这孩子，咋这个点儿到的。怕不是走了一宿。”
谁说不是呢。
肯定是走一宿。
这大雪的天。
心眼子也是够实诚的，随便在路过的哪个屯子找户人家借住一晚上，谁还能不让你住啊？
林绣心里怪不得劲的，还有些感动，前天才考完试，这是回到家就往这边赶了。
“你别管东西了，快点进屋暖和暖和吧。”
出门就叫人，五哥和林爸已经在歇马车，给马准备草料，搬车上的东西。
宋凛身上穿着军大衣，带着皮帽子，皮筒子的靴子，身上落了一层雪，脸通红，眉毛上都是白霜，嘴巴周围一圈也是白霜。
看到林绣咧着嘴笑，“不冷。”
路上冷了就下车跟车跑一会儿，身上都是暖的。壹趣妏敩
“不冷也进屋。”
林绣不由分说的把人拽屋里，看着他把大衣和帽子脱了。放到西屋炕上去。林妈给找了四哥的旧棉鞋过来让换，那雪筒子里穿脚上一会儿化了，就冻上了。
“上炕暖和着，快点儿。”
林妈一个劲儿让人上炕，宋凛也不好意思。换了鞋，只在炕边坐着。
“考得咋样？”
林妈还是最关心这个。
林绣已经给倒了一杯热水，放手里暖着，自己到厨房接着做早饭。耳朵里听着屋里的说话声。
“不太好，一半都不会，只答了一半。”
“没事儿，一半就一半。不是说来年夏天还能考吗？好好学，接着考。”
“不考了。这次就是试试。我还差得远，不浪费时间了。等开春我多开点荒地，就安心在家种地了。”
“让开荒了吗？没人管？”
“没说让，我看报纸上那意思，觉着开了应该也没啥事。管得不严了。不是说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嘛，我寻思能把肚子喂饱，多打粮食，也不犯法吧？”
这还是林绣认识宋凛以来，他说话最多的一次。
没有听出来没考好的沮丧，到是有对未来生活的坚定，这是早都在心里琢磨好了吧？
林妈听上去很认可他的想法。
“谁说不是，不饱肚子不比啥都强。别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就说咱这泡子边上，不怕涝不怕旱的，那么些个荒地，就是开出来一半，多少人养不活？就那么干放着。早年挨饿那时候，前屯那谁偷着开了半亩地种小米，被整成啥样了……”
说到这个，又谨慎起来，“咱可别蛮干，先看看别人再说吧？犯事儿了可咋整。”
宋凛很有信心，“婶子，现在xxx复出了，他不搞那些个。”
林妈又附和，“那是，那人是不错。这回不能再下去了吧？”
嗯，林绣在厨房里听得发笑，这老太太，咋还一会一变呢。
林爸和林五哥搬完了东西，五哥刚好听到宋凛说要开荒，就接话，“要是让开荒，来年我就让渔厂边上开荒去，一年开十亩地出来，三年就能盖上猪圈养猪，靠着渔厂的泔水，把猪都养活了。粪水还能肥田。”
“你那心老想美事，开十亩地，得多少工你想没想？得多少人，都挣工分呢，一早一晚才几个小时，你多早晚能开出来？开出来，怎么种？种子化肥本钱你有吗？”
林爸是老庄稼把式，看不上五哥这种太虚幻的计划，觉得不实际。
“爸，我觉得五哥说得挺对的。只要有目标咋都干出来了。五哥你也别嘴上说，得有行动。我先支持你一下，你要真能把地开出来，种子化肥的钱我先借给你。你开多少地，我就借你多少钱。行不行？”
林绣无视了林妈眼珠子就要飞出眼眶的在给她打眼色。
哪有还没结婚，就当着女婿的面这么理直气壮补贴娘家的，太不象话了。人家孩子是再心热，你这么干，是不是太过份了。
连林爸那么粗神经的人，听到闺女这么说，都在看宋凛的眼色了。
忒虎了。
宋凛在边上只是憨憨的笑，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五哥的眼睛亮得吓人，“说话算话。”
他是穷怕了，娶了四个儿媳妇，已经把父母压得喘不过气，林爸也老了，干不动了。他一把子力气没处劲，只要给他机会干，不怕累，不惜力，能挣来钱，累死他也愿意。
林绣笑得灿烂，“说话算话。”
她喜欢五哥身上的这股劲儿。
“你别有想法，我不用你家钱，不是买了缝纫机嘛，这两个月我做零活，绣花，挣了三块七毛钱了。我用自己挣的钱借给我五哥。”
给宋凛回家的路上，林绣跟他解释呢。
这个天，坐车还不如走路来得暖和呢。两人正并肩跟着马车小跑。
“没想法。……你当家……你说了算。”
接触几次，现在宋凛跟林绣说话，没有那么腼腆了。
“真让我当家啊？”
“嗯。”
“那你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以后都得听我的。”
“嗯。”
“行，那你把这盒饺子都吃了。”
肉是宋凛带来的，林妈咬牙大出血，买了面包了五十个饺子，给他们带个两饭盒路上吃。肯定不够吃嘛，又带了几个玉米饼子，十个黄米豆包。
零十二十多度的天气，吃食都得杠杠的。是路过的屯子，找了一户人家进去借了个火，把饺子给热了，这时候都是烧木头，宋凛帮人家劈了两筐木头算是报答。
没好意思在人家里吃。带出来放怀里暖着呢。
宋凛不吃，“你吃。我吃豆包。”
“刚刚说完啥都听我的，马上就不听了？你说话不算话呀。”
……
“……这个不算，你吃。”
“我喜欢吃豆包。你再跟我犟我可生气啦。”
……
林绣一立眉毛瞪眼，宋凛又怂了。
明知道是林绣把好吃的让给他，也不敢反抗，乖乖的把饺子吃了。又跟林绣分着把十个粘豆包都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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