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冷冷地说道:“少爷今天不回来,夫人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你还怕她闹,她有什么理由不闹,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说着推着周和:“行了,你走吧,免得吵到夫人休息。”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周和有口难辩,又怕吵着夫人,只能闷闷不乐地离开。
待一切安静下来,谢秋纺长叹了一声,双手捂着脸,坐在桌子前,许久,才上床睡觉。
翌日,顾斐过来吃早餐,他精神很好,只是神色有些憔悴,方坐定就问:“昨天带回来的零食你吃了吗?”
谢秋纺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没吃,昨天我很早就睡下了,夏晴今天早上已经把零食拿过来了,等我得空了,我会尝一尝的。”
早上她一醒过来,夏晴冬雪拿着零嘴走进来,她看都没看直接给他们打牙祭,两个丫头不敢,非要留上几样才肯拿走,打开大大小小的油纸包一看,主仆三人皆是愣住了,冬雪说:“夫人,这跟我们昨天买的零食一模一样啊,看来少爷是真知道你的喜好。”听了这话她应该高兴,可她却又实在高兴不起来,只得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正好,你们全都拿去分了,就不用在我这里分零食打牙祭了。”两个丫头这才欢天喜地的收下。
“嗯。”他按了一下额头,看上去很疲惫,可见昨天晚上应该是玩闹得很晚。一个精神不佳,一个心事重重,两个人就沉默的吃饭,吃完早餐,谢秋纺坐在床上小憩,她其实昨晚也没有睡好,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游走,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从梦里醒过来天就亮了,头痛欲裂,精神萎靡不振,她本想赖床省掉这顿早餐,却被门外隐约的吵闹声给惊醒,进来给她端洗脸水的夏晴说:“顾家母回来了。”
原来昨天顾家人,除了她,所有人都整夜宿在邱府,热闹一个晚上到早上才回到家。
她惊得从床上蹦起来,用极快的速度梳洗打扮,然后在自家小院门口晃来晃去,生怕院子外的仆人看不见,又以为自己懒散,又到顾家母面前说自己的闲言碎语。可是那些忙碌的人啊!眼睛只有自己主子,只会围着自己的主子团团转,谁会注意她这个像空气一样的人,真是她多心了!
她靠在床边也无聊,也容易胡思乱想,这顾家真像个一个精致的鸟笼子,连呼出来的气都得自己吞回去,想出去透口气也不得自由。想起以前在家虽粗衣淡食,心情不佳之时,有一个自由去处,还可以带回一些有趣的玩物。现今锦衣厚卫,却纷扰不宁,忧患缠身,只觉得万无愁苦无处申诉。她叹了口气,拿起枕头后面的书,一个字一个字连蒙带猜艰难地读起来,希望读着读着自己又能睡个好觉。
今日看的是民间小本,故事杂谈,她看得一节里正好诉说男情女悦之事,说是有一家员外嫁了个女儿,女儿嫁的是个穷书生,员外女儿为了让穷书生考取功名,终年劳碌,染尽风霜,愣是把一个千金小姐之躯磨砺成一个粗鄙之妇。书生被她深情所感,发誓一定不负她,谁知道考上功名之后,竟又娶了另外一位大官的小姐,还让她做了下堂妻。员外和女儿知道此事,员外要为女儿鸣不平,女儿阻止父亲说道:“他的心已不在,哪怕拆穿他的负心薄情,终有一日他还会弃女儿而去,还不如闻君有此意,故来相决绝。”甚至亲自写了和离书与那书生和离,后来小姐又嫁了一位良人,两人相守到白头,而书生又在外藏了小妾,逼死了正室,激怒了大官,被下了大狱,最终郁郁而死。
这个故事让谢秋纺心里久久不能静,她只知女人如丝萝,男人如磐石,丝萝要攀附磐石才可以生存。现今看了这故事,反而觉得眼前有不一样的世界,女子也可以离开男人,也能在失婚之后生活得很好。
门开了,她抬头一看竟是顾斐,她把书往枕头下一藏,望了一眼外面的天问道:“这大白天你的怎么来了”
顾斐奇怪地望她一眼:“这是我的房间怎么不能来?”
也是,但他从来都没有在白天踏过房间一步,偶尔有这种例外也是因为有事发生。谢秋纺看他走到桌前坐下,又问一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细细回想一下,自己一直安分守己没有犯什么错,若是有,那是昨天晚上偷偷溜出去看烟火,可是后来她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难不成被有心的仆人看到了,又到顾家母面前去告她的状。这个家真是到哪里都不自在,说话做事都得谨小慎微,生怕出了一丁点儿差错被人抓住把柄,自己又成了众矢之的。
她正在忐忑不安之际,听见顾斐说:“没事,我只是累了,想要回来小憩一会儿。”说着,已经坐到了床边,惊得谢秋纺急忙往床里一缩,正好空出了个位置,顾斐顺势往床上一坐,看着谢秋纺一脸懵的样子十分可爱,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摸一下她的头发,她却出于本能往后一躲,他的手只能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好半天才放下去。扯了一旁的被子搭在身上,见谢秋纺还是一副犹如惊弓之鸟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
“我没有那么可怕吧。”
“不是。”谢秋纺回神,一边往床边挪一边说:“你这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我大白天的怎么不能睡觉了。”顾斐瞥了她一眼:“手头上的事处理完了,难得清闲休息一下,你还要让我去工作。放心吧,你相公我很能干,绝不会饿着你的。”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谢秋纺有点发窘,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床边挪,一心想着下床,又想不起要说什么,只得摆摆手道:“算了,你休息吧。”她正到外面树底下去晒太阳。
刚挪到床边就被顾斐一把拉住,人还没有回过神,就被拖了回来:“你去哪里?”
“出去。”
“出去干嘛。”顾斐又把她往怀里拉了拉:“陪我睡一会儿。”
“不要。”谢秋纺立即斩钉截铁地拒绝:“被旁人看见不好。”
顾斐皱眉:“有什么不好,我们是夫妻,他们还能变着花样说三道四,我撕了他们的嘴。”
谢秋纺撇着嘴想,他当然不怕,他是顾家的大少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人敢吱声,可是自己就不一样,她是顾家不招待见的媳妇,一言一行都要受人非议。可是眼下又拗不过顾斐,话的得多了又得生出嫌隙,想了想说道:“我想喝茶。”
“我倒给你喝。”难得可以献殷勤,顾斐不疑有他,翻身坐起来替她倒茶。谢秋纺也跟着起身下床,扒拉着鞋子离他两步远说道:“你自己一个人休息吧,我到外面去走一走。”她不愿意与他同居一室,说多了,又吵架,说少了,又胡思乱想,心里难受。
顾斐看她无奈地摇头,只得坐回床上,他真的有点累,才跟父亲告了假,一来好好休息一下,二来他和秋纺结婚一年多,真正相处的时光很少,趁此机会培养一下感情,谁知道这小妮子这样不解风情,也许并不是不解风情。
顾斐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在生气啊?”
正在穿鞋的谢秋纺疑惑不解地望着他:“我生什么气?”
“昨日我彻夜不归。”
谢秋纺听了这话笑起来:“昨天彻夜不归又不止你,再说了,你又不是在别处,你是在邱将军府上。”说到这儿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昨天他们玩的肯定很开心,不然也不会通宵未眠。她还从来没有看到顾斐这样放纵过自己,也许是碰到对的人才这样纵情恣意。
顾斐听了这话解释道:“昨日父母和邱将军一家人相谈甚欢,我不好离开,只得作陪。”父母年迈,他得时时小心,虽然文章也在,他也能够放心,可毕竟自己是长子,事事得作出表率,何况他和秋纺还有宁烟之间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解决,在此之前,他必须顺着父母的意,那么一切才可以水到渠成没有任何阻碍。
听了他的解释,谢秋纺一愣,她知道他是为了宽她的心,可是听了这话,她的心反而是沉甸甸得一点儿也不轻松。她突然想起那个故事,有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望着顾斐问:“顾斐,你有没有想过两个人过日子会更轻松一些?”
“我们现在不是两个人在过日子吗?”顾斐望着她。
谢秋纺摇了一下头说道:”我不是说我,我是在说你和邱小姐。”说完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是低低的笑,笑容浅淡得像冬日里的光芒:“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勉强,才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你若是有其他的想法,也可以不必顾忌我,我可以慢慢学着接受。”
本来半躺着的顾斐,听了话似乎明白了什么,翻身坐起来盯着她问:“接受什么?”他的声音有点冷,隐隐像是生气的前兆。壹趣妏敩
谢秋纺心里一紧,有点害怕。不过既然已经坦白了,她就决定鼓起勇气说完,毕竟以后她不会再有这样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我听别人说,夫妻若是感情不睦可以和离,你若是不愿意和离,也可以找个理由休掉我,我父母那边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可以去和他们慢慢说。”她提着心一口气把话说完:“反正你当初娶我也不是因为自愿,不过是看我可怜,看我父母可怜罢了。”
“呵,和离,休妻。”他冷冷地一笑:“你在哪里听来的这些话,你房里这两个丫头是不是又跟你乱嚼舌头了,夏晴冬雪。”说着,他已经怒气冲冲地朝门外叫。
本来在门外守着丫头急急忙忙走了进来,看见一脸冷若冰霜的顾斐和一脸疑惑不解的谢秋纺连忙跪下:“少爷,夫人。”
顾斐冷冷地说道:“你们是不是又跟夫人说了什么?”
两个丫头一脸不解的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摇头答道:“没有。”
“没有。”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寒冰一样冷酷,吓得两个丫头不停地磕头:“少爷,真的没有。”
谢秋纺被这一幕吓傻了,她本是一时兴起想跟顾斐心平气静地谈一谈,谁知道竟惹他发这么大火。他还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发这么大火,哪怕他们争吵得再厉害,他也是一再忍耐,实在是劝不住他也会默默走开,像这样怒不可遏的样子倒是头一次见。
谢秋纺连忙解释道:“顾斐,这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我自己突然这样想的,真跟他们无关。”
顾斐望着她,又是那一双深邃不见的眼,只是隐隐约约显现一些她从来都看不懂的情绪,那种情绪让她感觉心里有点难受,勉强地冲他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说:“真的跟他们无关,我只是想跟你谈一谈,你不要罚他们。”
屋子里静默良久,才听见顾斐说:“你们先下去吧。”
两个丫头慌忙退下,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谢秋纺始终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敢看他,听见他下了床,穿了鞋子,走到桌子前,倒了杯茶水递给她,声音沉沉地问:“你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他的声音很平静,刚刚的冰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我说我是看了书才有了这样的心思,你信吗?谢秋纺望着白色瓷杯里晃动的透明的液体,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只是觉得我们并不相配,我强求了这段姻缘,我想要放弃,这样大家都会开心。”
顾斐问:“谁会开心?”
“管家,你,邱小姐,还有一直看好你们的人,我想这应该是他们乐观其成的结局。”谢秋纺抚摩着杯子上的花纹说道,杯身上雕刻着一朵没有枝丫红梅,竟给这只是普通的杯子添了几分活气。
顾斐盯着她,看着她带着忧郁的神情,说出略带哀伤的话,不知怎么的,心竟难受起来。他温柔地问:“那你呢?”
“我不要紧的呀。”谢秋纺笑了一下,笑容很快消失无踪,抬头望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以回家,爹娘总不会不要我,只要有个栖身之所,日子总会过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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