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眼里难得显现出痛苦之色:“秋纺,你要相信我,你永远是我的妻。”
秋纺抽回手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娶了她就不是了,你若娶她做了平妻,我就没有任何位置,我现在回避应该是最好的退让,你说对不对?”这就是人说的眼不见为净,她阻止不了,总可以逃避一时。
顾斐说:“你不能回避,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不,她不能回避,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而是因为她是顾斐的妻子,顾家需要她来撑一下门面。她闭了一眼忍着痛翻了身:“你走吧,我累了。”真的,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连心都累得无法跳动。
唉,她似乎听到顾斐细不可闻的叹息声,她只觉得麻木,以前他皱一下眉自己都整夜睡不着,现在听闻他的叹息自己竟可以无动于衷,终于出息了一回!
这回死里逃生,下人对她客气了许多,东院还添了两个丫鬟和仆人,夏晴进来问她:“前院什么时候可以种花?”
她从窗口望出去,外面翻开的土一片狼藉,几片新绿在泥土里苦苦挣扎,在万物成长的秋季,竟没有一丝生气。她想了想懒懒的答:“等新夫人过门的时候再说吧。”
望着丫头们一脸震惊的模样,笑笑说道:“这又不是什么新闻,我不会大吵大闹的。”
冬雪说:“少夫人不知道吗?少爷决定不娶邱小姐做平妻,只纳他为妾,府里头上下一切按照妾的礼仪进行布置。”
谢秋纺头靠在床边有气无力地说:“是吗?我应该感恩戴德,用自己小命保住了自己夫人的地位。”这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做给她看的而已,迟早有一天会属于别人的。
“夫人,温大夫来了。”她的病一直都没有好全,偶尔还会发烧,府里医生束手无策,宫里的派来的御医也觉得棘手,只好在草木堂的苏大夫前来医治,别说,为了她这个门面,顾斐还真是煞费苦心,不过,她也有好些天没有看见他的人影,这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他的安慰新夫人哪,左拥右抱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温衡替她把了脉,清俊的眉目一脸严肃:“你心气太盛,病很难好。”回头问夏晴冬雪:“不是让你带你家夫人出去走走吗?你们怎么当成耳旁风了?”
谢秋纺说:“他们有劝我出去走走,是我懒得不想动。”
“这样你的病怎么能好?”
“我不想它好。”谢秋纺赌气地说道。她最好死掉算了,免得活在世间上丢人现眼。
温衡冷笑道:“生与死由的你吗?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不珍惜你自己,你也应该想想你父母?”
父母?谢秋纺望着给她配药的苏衡问道:“温大夫,听说你经常外出替人看诊。”
苏衡不冷不淡地说道:“生活所迫,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那你去过青石村吗?坐马车两个时辰就到,现在这个季节有一大片油菜花田,还有荷塘,你还没有进村子就能闻到香味。”谢秋纺朝他比划着。
温衡盯着她脸,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她说起家乡的时候神采飞扬的模样,嘴角不易觉察的往下扬了一下:“你想家了吗?”
她的神色立刻黯淡了下来:“不太想。”只是昨天还梦见自己在油菜花田地里自由奔跑。
温衡没有答话,只是拿着药方子对夏晴说:“一天两次,若是再不好,我就要加重药剂了。”
“是。”夏晴恭恭敬敬地接过方子。
“还有,让你家少爷别再往里添加甘草了,甘草虽然能去除苦味,但也容易减轻药性。”说着瞥了谢秋纺一眼:“若是真的怕苦,吃完了药再给一个甜枣就行。”
晚上,有人推门开,她知道是顾斐,这些天他白天不见人影,晚上总会到她的房间里来看看她,她却不愿意跟他说话,总是故意装睡,等他走了,她的手脚也麻了。
也不知道他每天来看什么,自己又怕死,又不会自寻短见,真是多此一举。
她屏息凝神,耳边听着他的动静,听见他开了门,又关了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床边,把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放在被子里,替她掖了一下被角,拉了个凳子她在旁边坐下,刚坐定,又伸手捋了一下她耳边的发,发丝绕过脸上带来阵阵瘙痒,她差点儿没忍住睁开眼睛。sxynkj.ċöm
心里不由得骂他,这个人真是吃饱了撑的,自己都睡着了,哪还在乎发型,他竟还有闲情逸致拨弄自己的头发。虽然是在黑暗里,却感觉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过了良久,只觉得他动了一下身体,本以为他起身要走,谁知道他竟俯下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吓得她魂都飞走了。
直到他关上房门,她才睁开眼睛,伸手摸了一下心脏,妈呀!都快要跳到嘴里来了。
他到底怎么了?他这两天好奇怪啊?她不理他,他也不来看她,但又每晚上偷偷摸摸跑到她房间里坐一会儿,又不想让她知道,不对,是她不想知道,是她在装睡。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很怪啊!难道是因为要纳邱宁烟小姐为妾,家里家外的人又让他为难,他想向自己求助又开不了口。
她翻了个身,刚好看见窗外的月亮,正静静地照在窗棂上的一隅,像是谁无意挥洒的一笔,她伸手晃了又晃,那笔里晃动着她手的样子,像是在挥手道别,像是跟谁打招呼,说不出的凄惶难过。这个世间对女子从来就是残忍,村子里有私塾,女子不能去读,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记事起,她就跟着爹娘哥哥田里地里打转。到了十四岁,家里就为她张罗婚事,她遇见了他,就像人海茫茫里找到一块浮木,再也不愿意放手,乡邻嘲笑,父母劝骂,哥哥叹气,她冲破重重阻隔嫁了过来,他现在要纳妾,还会愧疚,等以后他要纳妾,他的愧疚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她就是个黄脸婆,哪里比得上那些容貌娇美的女子。她迟早像很多闺怨里的女子里一样,被他丢弃在东院里的一侧,像这窗棂上的一抹月光,一日三餐饭供着,太阳出来了她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抹了一下眼泪,又翻了一个身,泪就流在枕头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现在寻死觅活的阻止又有没什么用?今天能阻止,明天能阻止,后天呢,大后天呢……。总有一天她会阻止不了,总有一天她得认命,这是她选的夫婿,她流尽血泪,也得打落门牙和血吞,只望他未来对她怜悯一些,别抛弃她。
温大夫说:“我驾了马车,你要不要出去转转?”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身上的病似乎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吗?”
温大夫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到处看诊吧。”
“要怎么走?”她望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夏晴冬雪,他们是忠仆,他们不会出卖自己,她只是回家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可以。m.sxynkj.ċöm
她看着城墙上那棵郁郁葱葱的树,对坐在身边的苏衡说道:“你知道吗?我来的时候,它还是一棵又瘦又小的树,那天还刮了很大的风,那个时候我在想,它怕等不到秋天就会枯死,想不到它竟还活着,还长得这么好。”而她,现在却这么不好。
她在最好的时候看见这棵瘦小的树,她在最坏的时候看见这棵高大的树,他们的命运如此相似,就像彼此被置换了一样,若它灵,它也会同情自己此时此刻的遭遇吧!
赶车得归心说:“树当然活得好,它又没有人那么多纠结心事。”一字诛心,却是真相。
温衡说:“我会在青石村里义诊一天,你看完家人之后来找我。”
“好。”她盯着前面的路,心不在焉的答,看见路两旁的树,树两边的池塘,就恍若置身在家乡,前面应该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这个时候正好是丰收的季节,田里的水稻像波浪一样随风起舞。她的手紧紧的捏着马车的栏杆,半个身子都探到外面去。她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青草香,她的心开始狂跳,对,对,这就是家的味道,以前终年累月缠绕自己不散的味道,那个时候觉得稀松平常,现在竟觉得如此珍贵难舍。
手臂的衣服被人扯了一下,她回头错愕望着他:“怎么了?”
温衡温和地说道:“你再往前倾一点儿,我会认为你是故意的,那我就麻烦了。”
“啊!”她想了一下他的话,连忙摆手:“没,我没想跳下马车,我只是看见外面有点激动而已。”
归心说:“你何止有点激动啊!我的眼角都看到了你半个身子了。”这孩子年纪不大,说话才叫一个厉害,说得谢秋纺都有点不好意思,只得笑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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