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正好吗?”师傅说:“天家都知道你,你更可以大大方方的见他们。”
谢秋纺说:“顾家不太喜欢我……,所以我才离开顾家的。”这话说得够直白了吧,他不会再逼自己进宫了吧。
“居然这样过分,作为天家竟然恃强凌弱。”
看着师傅义愤填膺的样子,她想这下子终于可以不必进宫,也跟着点头,可怜巴巴的说:“我受了很多委屈呢?”
师傅说:“那更应该进宫,我听国公夫人说,此次是因为皇后娘娘想见见你,感谢你上次敬献的果酒,让宫中妇人可以同乐。”说着,拍了一下秋纺的肩膀:“丫头,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谢秋纺捂额,她师傅这个人还真是执着的老头子。
说不过师傅,只好乖乖跟着国公夫人进宫,这是她被休离回家之后第一次进宫,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
皇后娘娘一见到跪在大理石地上的她,挥挥手说:“谢秋纺起来吧。”
谢秋纺站起身拜谢,低首垂目的立在国公夫人身后,等候着皇后娘娘问话。
皇后娘娘跟她寒暄起来:“你看起来气色不错,看来那段往事并没有影响到你啊。”
这是夸她还是在骂她。谢秋纺细细的揣测着不敢答话。国公夫人催了一下她,小声音说道:“谢秋纺,皇后娘娘在问你话呢?”
谢秋纺小声音答道:“还好。”
皇后娘娘继续居高临下的说道:“你这果酒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酒,但的确很对我们这群女人的脾胃,以后多想一些口味,让我们一一尝遍。”
“是。”
“玲珑啊,我想单独跟她说几句话,你回避一下吧。”皇后娘娘对国公夫人说道。
“是。”
国公夫人退下去后,皇后娘娘说:“你抬起头来。”
她就把头抬起来,眼睛却始终不敢直视皇后,只听见耳边环佩叮咚的响声,那一声声像是敲打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脏一点点紧缩起来。
“你还在怨恨本宫吗?”
谢秋纺摇头说道:“不怨恨,那都有是我自己的决定。”
“若没有我们从中决断,你和顾斐也许不会分开。”皇后娘娘略带感慨的说道:“本以为都是为你们好的,谁知道天不从人愿。”
谢秋纺低笑,天什么从人愿了,它只是拨弄着人的命运,冷冷的看着人间这一场又一场的戏而已。
皇后娘娘说:“你知道顾斐去边关打仗了吧。”
谢秋纺点头:“我知道。”
皇后娘娘继续说道:“他受了很重的伤,到现在都没有痊愈。他娘到宫里来说,她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当初就不应该一味的难为你,她很后悔,还让官家收回成命……。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这里,她的眼眶竟有些发胀。顾家母的所作所为大概就是应了一句话吧:早知道如今,何必当初。
不过细细想来,她和顾斐分开原因不完全是因为顾家母,也有他们双方的原因,最终也只能说是缘深份浅,没有份终就没有办法在一起。
皇后娘娘问:“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谢秋纺不加思索的说道:“那都是我过去的事情了,我还是要向前看。”历经这么多日子的是是非非,她还是决定往前走。对于过去她心里还是有很多遗憾,不过人生哪能事事圆满。既然遗憾已成,那就让以后的生活别再有这样遗憾。
“唉。”皇后娘娘叹了口气:“在你来之前我还想,若是你愿意,我倒是可以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一下你们,谁知道你竟不愿意,看来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过……。”皇后娘娘话锋一转:“你们毕竟是夫妻一场,哪怕是作为朋友,你还是多去看看他吧。”
不知怎么的,谢秋纺总觉得皇后的话里有话,却又猜测不出来。出了宫,突然想到她和顾斐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他的脸色很白,一直在咳嗽,他真的那么不好了吗?宫里的御医也已经束手无策了吗?那温衡呢?
近日她很忙,和温衡见面的时间也很少。她还是坚持一有时间就去一草堂给二人烧饭菜,却很少有时间留下来吃饭,两个人之间交谈不多,有一件事情温衡始终坚持,那就是每次都会送到她到店门口,看着她走进去才转身离开。
想到这些,她心里就划过一丝暖意,她第一次被人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和温衡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彼此一个眼神举动,都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明明都已经这么默契了,一切看似已经水道渠成,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也许都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吧。
她本想着去找温衡,他是定城里有名的大夫,哪怕他没有替顾斐亲自看诊。如果顾斐病得很重,他也应该略有耳闻,也不会隐瞒她的,谁知道却被其他的事情给绊住。她进宫见了皇后的事情不胫而走。国公夫人的发小杨夫人找上门来,这个杨夫人是刺史大人的妻子,从来都不会喝酒,听说一喝酒就浑身不舒服。有一次还差点儿因酒而丢了性命。
从来不喝酒的人,很想再尝一尝酒的味道。杨夫人说:“每次看他们喝得那么痛快,我表面不说,心里的口水都流下三千尺了。我真的是很馋酒,但又不能喝,真是太遗憾了。”接着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多喝,一杯就可以,就权当解解馋。”
陪同她一起过来的国公夫人说:“秋纺,你就单独替她酿一坛酒精比较温和的果酒,让她解解馋。”
谢秋纺有点犹豫:“可是杨夫人毕竟没有喝过酒,我不知道这酒对她会不会产生不良的后果。”
杨夫人反驳道:“那怎么会,你那是果酒,又不是白酒,我只有喝白酒才会不舒服。”
国公夫人也说:“是啊,是啊,你就抽空酿一坛酒让杨夫人尝尝鲜。”
国公夫人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师傅听了她的话之后皱眉:“秋纺,你应该谨慎一点儿,不是谁都适合喝酒。”
一向支持她的师父,竟提出了反对意见。她尴尬的笑了一下:“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国公夫人和杨夫人。”
师傅沉默了一下说道:“那你尽量注意一点儿果酒酒度不宜过高,最好比平日里所酿成的果酒更低两度为宜。”
谢秋纺点头,果酒本来酒度都不高,不然也不会被定城妇人所追捧,度数更低一点也无所谓。
她只是觉得师傅有点奇怪,以前她把这些事情跟师傅一说,师傅都是十分支持她的决定,今天却似乎闷闷不乐,像是害怕出什么事一样,可能她这次酿酒的对象是官家妇人。不过那又怎样呢?现在整个定城里喝她酿过酒的官家妇人可不在少数,就连皇后娘娘都喝过她酿的酒,还能出什么问题。
当时她不知道,她太过自满,为后来的事情埋下祸患。
她的身价现在水涨船高,前来找她酿酒的人络绎不绝,给的价格也十分让人眼热。到了月底她拿了一些银钱回家,母亲见了她手里的钱大惊失色,连声质问:“你哪里来的这么钱?”
伸手掂了掂袋子里银子的重量,估计约摸有二三十两左右的样子。一个才到酒坊上班不到三个月的女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也难怪顾家人会胡思乱想。
“赚的,我酿得果子酒现在卖得可好了。”谢秋纺吐了吐舌头,看着母亲的脸色,她都不敢告诉母亲自己还有藏了一些私房钱,谁能相信卖酒能这么赚钱?黄老板开了一辈子的酒铺,也就是一个中等生活水平,还得日日操心想着如何经营好这间酒铺子。
“我知道你赚的?你怎么赚的?卖酒有这么赚钱吗?”母亲一脸严肃连珠带炮的问道。
望着一脸笑嘻嘻满不在乎的女儿,一个常年跟庄稼打交道的人都知道,若是不好好种地,哪里来的好收成呢?她的女儿出去还没有几天,竟能赚这么多钱回来,也难怪她会担心,会刨根问底。
“卖酒肯定赚不了这么多钱,但是女儿的酒很出名,所以赚得比一般人要多。”谢秋纺依然耐心的解释道。
谢家母依旧不信,把银子推到她面前:“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得来的这些银子,你赶紧给我送回去,我们家不缺这点银子。”
“娘,这是我赚的,是给大哥娶朱月姐用的。”
“那也不要,你哥娶媳妇我们自然会想办法。”娘还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娘……。”
气得谢秋纺连手中的茶杯都端不稳,怎么做娘的还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呢?生怕她这些钱来路不明,来路不明的钱她也不敢要啊!
谢秋纺赌气的说道:“反正我不管,这些钱就是给你们用的,我放在这儿了,你们自己看着办。说到这儿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女儿,除了养活自己以外,还能养活你们。”
谢家母说:“我不希望你养活我们,我只希望你养活自己,若是自己也养不活,你可以回家种田,不需要你为了银钱费尽心思,不好好爱自己。”
娘的话很隐晦,谢秋纺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娘,你不会我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这些银钱吧?”
“难道不是,不然你怎么有这些钱?”谢家母也不隐瞒,直截了当的说道。
谢秋纺捂头:“娘,这些钱真的是我赚来的,你要是不信,你问温衡。”
听到她提到温衡,谢家母就信了几分。她突然想到比这银子更重要的事情:“说起温衡,有些事情我要跟你念叨念叨,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是二婚,人家温大夫清清白白一个正派的人,你要拖他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拖他呀。”谢秋纺一脸无辜的说道。
真是的,银子的事情还没有完,又说起温大夫的事情,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早知道就不兴冲冲的拿钱回来显摆。
“那你和温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家母问得这么直白,倒是把谢秋纺一下子问懵了,想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也不知道。”m.sxynkj.ċöm
她是真的不知道,顾斐的事情已经过去,按照道理他和她之间应该是水道渠成,谁知道却谁也没有往前走一步,真是着急。
“那你打算怎么办?”谢家母看着磨磨唧唧的女儿有些急。
谢秋纺想了想说道:“要不等到他生日,我再问问他的意思。”
谢家母眼前一亮:“他快过生日了。”
“嗯。”谢秋纺点头。
谢家母是个热情好客的人,对温衡十分有好感,又很怜惜他的身世。一听到温衡过生日,她就忍不住想要关心一下:““那让他到咱们家吃饭,那个恨归心也来,我给他做饭。你说说,他几时过生日,我好让你爹提前去准备一下。”
“娘。”谢秋纺哭笑不得的说道:“一个寻常生日而已,你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这样会让温衡不好意思的。”
“什么寻常生日,一年只有一次,过一次就少一次,哪能不重视。”谢秋纺瞪着女儿反驳道。
谢秋纺一脸无语的说道:“娘,我和哥哥是你亲生的吗?”
啪,这话一说完就被娘打了一巴掌。谢家母横了她一眼:“你这死孩子说得什么话,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把你兄妹俩生下来就是为了来气我的。”
“那为什么我过生日就一碗面,哥哥过生日就一个馒头呢?”说到这儿模仿起谢家母的口吻说道:“生日年年有,每年大鱼大肉的不腻吗?我们又不是什么豪富人家,要学会节俭。”
“那还不是为你们好吗?”谢家母气乐了,瞪了她一眼:“你想想看,你每年过生日还有一碗长寿面,你哥哥可是连面都没有的,直接到田里去干农活。”
也是,她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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