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
卫以惜站在侠客的门口，抬起手欲敲门。
“以惜少爷，老爷有急事请您过去。”一名女仆说道。
卫以惜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下了手，“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走到转角处，他回头又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爷在卧室。”卫以惜刚想去书房，忽然身边的女仆提醒了一句。
卧室?
卫以惜心中略过一丝疑惑，随即脚步一转，走向这所住宅的主卧。
以往一向论事的地方都在书房，为什么今天忽然叫他到主卧?
推开门，卫以惜明白了缘由。
全白的床上，一个老人虚弱的躺在上面，嘴上带着供氧专用的呼吸罩，床边是滴滴作响的心电监护器。红发的少女正紧紧握着床上之人的手，害怕与不安全然显现于脸上。
烈莉见到卫以惜来了，之前强作的镇定冷静全然瓦解，她轻轻放开爷爷的手，走到卫以惜的面前，带着哭腔说，“以惜哥哥……爷爷他……”
没等说完，眼眶中储蓄的眼泪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掉。
卫以惜也一下子愣住了，明明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人，为什么今天就卧病在床了?
转眼看到眼前一个劲用袖子擦眼泪的人，擦的眼角都通红了，可是眼泪还是源源不断的往下流，止也止不住，她双手都不知道摆在哪里，一脸迷茫失措。
抿了抿唇，卫以惜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你先不要着急。”
这句话似乎带着可以令人平静的魔力，让人感觉无比安心。
烈莉愣了半晌，听到卫以惜的话后，渐渐停止了抽泣，“恩。”
“烈莉……”床上的人醒过来了，他下意识的叫着最牵挂的人的名字。
“爷爷!”烈莉猛地扑倒床边，紧紧握住欧得的手。
“以惜……过来了吗?”
烈莉连忙点头，“爷爷，以惜哥哥来了，他就在旁边。”
“好……扶我起来。”
“可是……”烈莉迟疑了一下。
欧得轻叹一声，“没事，扶我起来，我有话要跟以惜说。”
无奈于欧得的执着，烈莉只好顺着他的意把枕头斜垫在床头，小心的扶着他缓缓靠坐在枕头上。
然后在欧得的示意下离开了卧室，留给两人谈话的空间。
欧得转头看向窗外，望着流星街一如既往的灰霾天空，道:“我终究要死在这片土地上，我早就有所觉悟了。”
欧得脸上十分的平静，不起一丝波澜，他没有像其他将死之人一般垂死挣扎，渴望着多活两天，他已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坦然的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
卫以惜道:“不会的。”
欧得摇头，“无需多言，我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我要交代给你最后两件事。”
“第一，我已经向米卡家族透露了你好色的缺点，想必他们不久后就会找上你，你只要……”
“第二，我要你一月后与烈莉订婚。”
“这是我作为卡加家族族长最后的命令。”
看着欧得苍老了不少的模样，卫以惜心里微微发涩，“……我知道了。”
“可……”想起那个从小就一直跟着他，像妹妹一样的女孩，卫以惜不忍心为了家族利益而剥夺她的幸福，“我于烈莉只是兄妹之情，再无其他。”
欧得盯着卫以惜看了几秒，似乎在辨认他话语的真假，末了，轻叹，“无碍，你只要按我的吩咐做就好了。”
“是。”
侠客一大早就被窝金跟信长拉了出来，说是要让他当裁判见证他俩的第3214次对决，侠客虽然已经表示对此毫无兴趣了，但还是抵住住窝金的大嗓门，迫不得已跟了出来。
在这之前，窝金跟信长的比试是1606:1607，信长略胜一筹，窝金不服，选在今天继续他们的切磋大业。
一边窝金跟信长打的火热，另一边，侠客望着远处发呆。
权利跟地位吗?
他虽然从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从未放在心上，可是，最近他渐渐明白了，拥有地位跟权利的人是特别的，他们拥有选择的权利，可以不用念就能操纵别人，欧得是，哥哥也是。
昨天的宴会上，哥哥正式成为了继承人，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如果……
如果他也成为其中一个，那他就可以站在人群中心跟哥哥说话了吗?
“喂喂，侠客，你怎么了啊?”窝金猛地拍了拍侠客的肩膀。
“啊?”侠客猛地回过神，“……怎么了?”
窝金自豪的对自己一比大拇指，“这次我赢了。”
“喔。”侠客点点头。“恭喜你。”
信长拖着断掉的木刀走过来，指控道:“混蛋窝金，你陪我的刀。”
“你的刀太脆了，不能怪我。你说是吧，侠客?”
没有反应，窝金回头，发现侠客又走神了。
“侠……”窝金话还没说完，信长转身拉住他往远处走了几步。
“咋了?”窝金问。
“是不是觉得今天侠客很不对劲?”信长道。
窝金点点头。
信长摆出一个严肃的表情，凑到窝金的耳边，“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窝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咋办?”
“只有再带他去验证一次了。”
商讨完的二人再次回到侠客身边。
“侠客，走!”窝金充满气势的一吼。
侠客被吓了一跳，“走?去哪?”
“上次的事情一定是意外，这次肯定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窝金郑重道。
“上次?”侠客不明所以。
信长揽过侠客的肩，边带着他走边说，“放心，这次我们两个人凑钱，大出血一次，请你去红灯区最好的馆子，保证你没事。”
侠客瞬间明白了，不禁黑了脸，咬牙道:“我没事，不去!”
这俩人肯定是指上次的事。上次，他们俩说带着他见识见识什么是女人，结果到了地方，没过几分钟就都不见了人影，剩下五六个满身刺鼻香水味长的跟壮汉一样的女人围成一个圈对他上下乱摸，摸得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刚爬起来想跑又被一下子拽了回去，简直是人间地狱。
最后窝金跟信长回去找他，看见的是一脸恐惧、衣衫不整的侠客躲在角落控制六个女人互相打架扯头发，一片鸡飞狗跳。
差点没把他们二人笑死。
回想起那时的场面，窝金捂着嘴一阵憋笑，“放心放心，这次我们绝对不把你卖……”
信长一下子捂住窝金的嘴。
察觉出不对的侠客微微一愣，“卖?”
信长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你们把我卖给那群男人婆，自己去找乐子?”侠客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他灿烂一笑，“多亏你们，我都快对女人有阴影了。”
“……”信长一瞪窝金，你个蠢蛋!
窝金无辜的挠挠头。
信长谄媚一笑，“上次是我们错了，这次我们请你好好吃顿饭道歉，对了，之前你说的那顿我们也不要了，怎么样?”
侠客冷哼一声，“手机部件两箱。”
“……好。”
“以惜少爷，米卡家族的人邀您一起用餐。”
来了吗?
卫以惜点头，“接受。”
“时间是六点，地点在红灯区向东500米处的拉姆餐厅。”
卫以惜回房间去换衣服，“好，告诉他们我这就去。”
换好一身蓝色西装的卫以惜来到侠客门前，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卫以惜转头问女仆，“阿古呢?”
女仆躬身，“小少爷他跟朋友去玩了，请问需要通知他一声吗?”
“……不用了，如果他回来，告诉他我有事出去一趟。”
“是。”
侠客三人吃饱饭走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到处乱逛。
忽然窝金指着一边，惊讶道:“唉，侠客，那不是你哥哥吗!”
侠客转头一看。
一个极为明显的分界线割了东西两片地区，西边是红灯区，建筑破旧，地上坑坑洼洼，一个个脸上抹的一片青一片红的女人扭着腰在街上大声吆喝，为了生计拼命揽客。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东边，建筑高耸辉煌，门口霓虹多彩变化，连地板都像是用金子铺成的一样，擦的锃亮，走在那边的人个个西装革履，时不时用鄙夷快意的眼光看着这边的人。
那边的人可以过来，但这边的人过不去。
不知道是谁这么恶趣味，把两个最极端的地方建在了一起，只是为了让那些地位高的人看着这边卑微如土爬在地上的人生活的模样。
边界线上一直都有人守着，如果有人妄想闯进中心区，格杀勿论。
而就在这条看起来是线，事实上为天堑的界限东侧，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豪华的老爷车上下来，门口一个穿着旗袍身材妙曼的女人迎了上去，自然而然的挽上那人的手臂，那人并没有拒绝。
两人走进了其中一个餐厅。
“啧啧，”信长把牙签含在嘴里，讽刺道:“果然人还是不一样的啊。”
侠客看着那边，沉默不语。
“别看了，再看我们也过不去。”信长一脸无聊，吐出嘴里的牙签，转身欲走。
“喂喂，”窝金忽然跑到一旁的建筑门口，冲二人招招手。
“怎么了窝金?”
“这里上去二楼好像能看到那边哎。”
“走了走了，看这个有什么意思，再说人家是包间，还不一定选哪个房间。”信长打了个哈欠。
“我要去。”侠客说了一声，径直走了过去。sxynkj.ċöm
“看看又没什么损失。”窝金拉着信长的衣领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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