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刻开始,齿轮开始错位了。
周围原本嘈杂吵闹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画面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所有人一动不动的看着这边,眼神呆滞,令人毛骨悚然。
心底的怒火如同潮落般猛然褪去,卫以惜猛地发觉,所有人的脸都模糊不清,像是一团乱抹的色彩块。
就在这个静止的时空中,有一个东西忽然动了。
看清楚是什么后,卫以惜的呼吸一滞。
被他亲手扭断脖子的安琪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脖子发出骨头碰撞的咔咔响声,她手里拿着一把尖锐的刀,脸上挂着猩红的笑。
面对这么惊悚的一幕,卫以惜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她。
这是……
“哥哥。”
卫以惜心一惊,诧异的扭过头看过去,果真是侠客。
侠客似乎对周围一切不和谐的场景都没有感觉,像是没看见,又像是不在意,只是皱着眉担忧的望着他。
与前两次都截然不同的发展,令卫以惜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分析现状,但是有一件事他忘不了,那就是不要让侠客接近安琪儿。
他沉声道,“别过来!”
“怎么了?”对方似乎对卫以惜的状态感到疑惑。
“别过来。”卫以惜眼睛紧盯着安琪儿站立着的诡谲尸体,预防对方突然袭击,再次重复了一遍。
就在卫以惜以为对方会听他的话时。
“呵呵……你在害怕。”少年的语气忽然变了,变得扭曲而快乐。
不是侠客!!
卫以惜察觉不对,正要回头,胸口忽的被一把长刀贯穿,冰凉的刀锋刺破血肉,插入胸腔,贯穿心脏。
“去死吧。”“侠客”恶劣的笑着,眼中是扭曲的恨意。
“去死吧。”安琪儿开口。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周围所有人异口同声道,像是背被什么操纵者,甚是连语调都一模一样。
“去死吧……”无休止的三个字。
在这种气氛中,似乎连自己本身的存在都是肮脏的,不该被容于世的。
而这一切的作者显然是“侠客”。其他的都只是他的木偶。
不知道是不是少年故意所为,明明心脏都被刺穿了,卫以惜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甚至能够感受到被刺穿的心脏随着律动而一下又一下的喷出血液。只是他的身体却仿佛跟意识断了联系,不能支配一丝一毫。
少年勾着嘴角,松开了握着刀的手,缓缓退了两步,似乎在为什么让步,略带期待的看着这边。
紧接着,在场的所有人掏出了利器,折射着寒光的刀子、叉子、匕首,虽然形态不同,但是目的显然都是一样的。
安琪儿率先走出了第一步。
周围的所有人紧跟着走出了第二步。
随着人群一步步逼近,卫以惜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他能够想象到接下来的景象。
那些手上的数不清的利器将会一把一把刺入他的身体,给他带来无尽的痛苦。
可是他反抗不了。甚至连一句质问都说不出来,宛如被绑上十字架的罪人,静待神的惩罚。
脚步声愈来愈近。
就在第一把刀刃割裂他的皮肤的那一刻,天空突然传来了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够了。”不知道是谁长叹了一声,紧接着天空与地面同时开始像镜子被捶打一样,寸寸碎裂,呈现出无穷无尽的蛛网状的碎痕。
连绵不绝的碎裂声响彻耳畔,预示着这场梦境的终结。
然而现在事态的发展好像并不在“侠客”的预料之内,他脸色煞白,一脸茫然的望着天空,似乎是被什么人背叛了一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殊不知,一个黑色的裂痕在他脚下绽开。
那裂痕经过扩大延伸,留出下面深不见底的浓重的黑色,像是一张白纸多了一个黑色的窟窿。
屹立于上的人被一口吞了下去。
卫以惜的身体在初次出现破碎音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自由,只是震撼于世界崩坏的景象,一时忘了动作。等回过神,“侠客”居然在他面前直直掉了下去,他心脏一颤,下意识往前一扑,伸出手,拉住了少年。
“侠客”没想到卫以惜居然会救他,猛地睁大了眼睛,翠绿的眼眸中倒映出卫以惜的面庞,还有破碎的世界。
因为只是中间那一块空了,别的地方除了多了裂痕毫无影响,卫以惜还能勉强保持住平衡,不让自己也跟着掉下去。
只是奇怪的是,无论他用多大力气往上提,都没有办法再抬高手腕一分一毫,别提把人拉上来了,最多只能勉强维持着吊着人的状态。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一种愈发沉重的感觉。肌肉因为过度紧绷而开始颤抖,他知道,马上就要到极限了。
但是,感觉告诉他,不能放手。
少年渐渐收敛起了最开始的诧异,也平静了眼底汹涌的愤怒,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接着仿佛变成了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一般,默默看着他艰难的挣扎,一语不发。壹趣妏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情况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倒是少年的体重开始异常增重,严重超出了一个正常人的体重,像是一块千斤重的石块,早已经达到了卫以惜所能承受的极限。
汗水顺着手腕流淌而下,使得原本就疲惫不堪的手更加湿滑,难以发力,肌肤相触碰的地方宛如灼烧一般火辣辣的疼,仿佛下一秒就会连皮带肉的剥落。
在这没有尽头的坚持中,宛如在经历一场酷刑,每分每秒都在拷问灵魂。
由于太过煎熬,卫以惜闭上了眼睛,咬着舌尖,在心底默默数着数字。
五百四十四……五百四十五……
“为什么不放手?”少年面无表情的开口,“你知道我不是你眼前看到的人。”
卫以惜缓缓睁开眼,将视线慢慢聚焦在少年身上。
“刚才我还想要杀了你。”少年直言不讳,让人完全不觉得此刻他是被死亡扼住咽喉的人,“你放手的话,既可以不用这么痛苦,也可以让一个怀有恶意的人消失,多不错?”
卫以惜张了张龟裂泛白的嘴唇,沙哑的喉咙勉强挤出声音,“……死吗?”
少年理解了他的意思,“死?如果那个人如此期望的话,大概会吧。”
听到回覆,卫以惜闭上眼,再次开始默念。
少年蓦的冷笑一声,“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不一向只关心自己死活吗?”
“……”卫以惜沉默不语,一是实在没有余力去跟他顶嘴,二是他本身也不能说会道,即使有力气也不知道怎么辩解。
他只是……觉得不能放手。
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少年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随后,感受到异样,卫以惜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手。
他看到,少年正在用空着的另一只手,一根一根的掰着手腕上他的已经僵硬了的手指,试图挣开这只想要救助他的手。
因为手已经接近没有知觉,所以等卫以惜察觉到时,已经晚了。
“你的同情,我不需要。”
在说完这句话后,少年闭上眼,任由自己从空中坠落,浸入无尽的黑暗。
我不需要。
这句话回荡在卫以惜的耳畔,嘲笑着他刚才所做的挽救都只是个笑话。或许也有对方是侠客模样的原因,这句话听起来格外伤人。
卫以惜愣愣的看着因为脱力而不断抽搐的手,长时间的血液不通畅导致整个手掌呈现青紫色。
忽然。整个视线炸裂开,发出刺眼的白光。卫以惜下意识闭上眼。
接着呈现在眼前的,是进入那个不真实的幻境前的正常的墓道。
只是四处都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并非他最后看见的那一个墓室。
再一恍神,一张纸出现在他的手中。
上面标注了一个位置,路线很简洁,线条很明朗,大概的意思应该是让他去这个地方。壹趣妏敩
而刚才受的伤像是做梦一样全都消失了,包括淤青的手掌手腕,所有疲惫感都消失殆尽,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后遗症。
卫以惜想起宁愿死也不愿意接受他救助的披着侠客外表的少年,内心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刚才所做的,是不是都只是多管闲事。
对了。侠客。
卫以惜心猛地一跳,想起他们分别前的最后一幕,侠客正面临生死危机。
他猛地推开墓室的门。
是刚进入时的长廊。
他似乎是被转移到了完全对立的一个隐藏的墓室了。
一条直线,却格外漫长。
他飞速的奔跑着,内心急切的祈祷着两人的安全。
由于心里的不安与急躁,他甚至连呼吸都已经无暇调整,短短的一段路跑出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急促的喘息也缓解不了缺氧症状,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喉咙。
终于,他的手触及到了那一扇微凉的石门。
心也跟着吊了起来。
石门设计成了从里面打不开,但是外面却很容易就能开启的机关。
他的双臂发力,石门颤颤巍巍的开启。
映入眼帘的,原本应该看过一次的场景却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卫以惜第一眼看到的,是四散而开的某种昆虫的外壳,还有喷溅状充满了整个空间的青色血液。
勉强还能辨认出那是金色的外壳,此刻已经是暗淡无比,还铺上了一层青色的粘稠液体,像是被打碎后又一遍遍□□的鸡蛋壳一样,这里一片,那里一片。
地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痕迹,让人忍不住怀疑,这里是不是经历了一场轰炸才变成这副惨状。
“……谁?”一道警惕却又透露出疲惫的声音从一处阴暗的什么都看不见的角落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卫以惜连忙回道,“艾凡?是你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似乎处在不敢置信的震惊中。
他小心翼翼的放下了什么,然后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出了那个角落。
“你……是卫以惜?”对方惊喜又惊讶的问。
正疑惑为什么对方还要问他的身份,在看到对方的模样后,他忽然明白了。
虽然艾凡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他的身上也全部被青蓝色的液体盖满,包括他的眼睛,他只是眯着眼望过来,似乎只能模糊的看清一点人影。
卫以惜连忙上去扶住他,“你的眼睛?”
艾凡苦涩的笑笑,摆摆手,“害,我眼睛没啥事,就是糊了一层这玩意,有点看不清,待会洗洗就好。”
“只是……”他的语气忽然沉重下来,“侠客的可能就……”
接着沉默了。
卫以惜的心猛地一凉,他两步并做一步走到那处阴暗的角落。
侠客已经失去了意识,他也是满身青色的血液,比艾凡甚至是任何一个角落的血迹都多,一层盖了一层,都快糊成一个蓝色的人了。
外伤很多,只是都是小伤,而最明显的,最严重的,也是艾凡指出的伤,是在左眼上。
像是被利器硬生生从眉骨划到了左脸,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呈现在眼前,伤口的深度早已经超越了眼皮,露出下面已经被割破的眼球,眼球的内容物已经流出了大部分,只剩下一个薄薄的皮留在里面,粘稠状的内容物与红色的血液混在一起糊在脸上,伤口的周围肿得很高,像是鼓起的一个球,露出青紫色,似乎是中毒的症状,看起来十分瘆人。
“性命没有大碍,但左眼被那蝎子的尾巴割破了,不仅眼球破裂还中了毒,估计这只眼……保不住了。”艾凡有些沉重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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