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容花糕坊的人依旧是络绎不绝,年汀兰的马车,只在门口略作停留,便往后边的大院而去。

  那处院落早已经收拾妥当,只是门口空荡荡,还未曾落下牌匾。

  “此处,便是先生日后教书育人的地方了,院子大,若是可容纳百余人,先生可自选学生,我若是遇着好的了,也会送来。”年汀兰与郭一品站在门口,神情自若,仿似在城门口的事儿,全然未曾发生。

  郭一品将这硕大的院落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若是郭某没有记错,此处,应当不是年家的产业?”

  言下之意,这院子是二殿下玄渊的。

  年汀兰点点头,“是了,我租来的,放心,年限久远,无人叨扰先生。”

  “租来的?年小姐可见过这院落的主人?”方才在城门口可还对别人不屑一顾,这“租着”别人的房子,也不知是何种心境?

  年汀兰瞥了眼玄渊,“自然是见过,看来先生,知道的还是不少。”

  郭一品长长的“哦”了一声,“小姐都不会觉得不甚自在?”

  “我如何会不自在?咱们这契约可是白字黑字写下来的,这银钱,我也是押金租金,都不曾少他半文。”年汀兰底气十足,虽然那钱她一开始出的有些吃力,但如今,容花糕坊几乎是一营业便处于盈利阶段,如何能付不起这个院子的租金了?

  郭一品更是觉得好玩了,这即将就是一家人了,还将这银钱分得这般清晰,看来这个年汀兰,当真不是一个做后宅妇人的料子。

  “我说了,郭先生无须操心吃住银钱一类,您只需将这院子里,日后送来的孩子,照管好,教导好便是。”年汀兰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郭一品点点头,笑了笑,“如此,给这个院子起个名字吧。”

  年汀兰将郭一品往院子里请,“此事还要劳烦郭先生操心,这院子日后,便归郭先生打点了。”

  她到是会做打算,这人一请来,自己便想着要脱身了。

  “年小姐这是不打算再管了?”

  年汀兰微微一愣,“如何能不管?还要仰仗先生为我培养人才,只是做学堂之事,我做的并不好,还要请先生为主我为辅。”sxynkj.ċöm

  话终究是要说的好听些,这样别人才能踏踏实实的办事不是?

  一进院子,郭一品便四下打量,心里头也立时有了大概的轮廓。

  “这教书育人,首要的便是识文明礼,其次才是选拔杰出之人,为小姐所用,此处,便唤‘明杰院’吧。”

  院落之处,总得有个名字,那才是正事。

  年汀兰一听,附和点头,“是个好名字,寓意不俗,又好读易懂。”

  说完便向身边的青鱼吩咐,“这会子去请做牌匾的给备下一块好匾,顺便在聚客楼备下一桌酒菜,咱们先为郭先生接风洗尘。”

  “是,那小姐就在这院子里,等一等。”

  青鱼有些不放心,虽然如今京都安稳,终究自己是小姐的贴身侍婢,要留下小姐独自,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年汀兰点点头,“去吧!”

  文松去了后院,年汀兰陪着郭一品在前院游走,院子里最开始的洒扫婆子端来了茶水,茶算不得好。年汀兰给了婆子一小颗银锞子,遣她去容花糕坊买些冰镇的点心来,算到人头,这院子里,人人一份。

  婆子自然是高兴的,“早听说了,这容花糕坊的冰冻糕点了不得,只这银钱也了不得,是富贵人才能用的。今日蒙小姐赏,真真是多谢了。”

  婆子微微弯着腰,颔首低头,一头花白的头发,穿着一身粗布的衣衫,看着像是个粗使婢子,但这说出来的话,却又不像是那么回事。

  “嬷嬷看样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婆子,如何来了我这院子了?”年汀兰不由得好奇,她是之前便在这院子里的,玄渊还特意问了,这院子里两个洒扫婆子,还要与不要?

  年汀兰了只当她们也是糊一口饭吃,便随口将她们留下了。

  不曾想,今日一接触,才发现,竟不是个普通的。

  那婆子的头低的更低,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回小姐,老奴是宫里放出来的,因着家乡无人,便在此寻了差事。要说与小姐还是有些巧缘,小姐八九岁入宫读书那阵子,老奴还见过小姐的。”

  年汀兰微微点头,“嗯,嬷嬷在此处到是极好,日后这里会设为学堂,嬷嬷若是有心,日后若有小姑娘进来,还可请嬷嬷教一教礼仪,届时,奉嬷嬷为先生才是。”

  那嬷嬷连连推辞,“使不得,使不得,蒙小姐抬举!”

  年汀兰笑了笑,“嬷嬷姓甚?”

  “回小姐,老奴在民间姓单,这周围的,都唤老奴一声单婆子。”

  “好,单嬷嬷先且去置办糕点,教习一事,咱们容后再议。”

  “是,小姐稍候!”

  等单嬷嬷一出门,郭一品坐在院中石凳上,笑道,“年小姐蕙质兰心,这般都能被你发现能人。”

  年汀兰瞧着郭一品,神情不对,两只手下意识地在揉搓自己的手指。

  “郭先生,可是有不适的?”

  郭一品显得有些不安,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也不知为何,这几日未曾饮酒,这心里头如人挠痒,实在是难受,今日这手指,都略感麻木。”

  年汀兰皱了皱眉,心里头莫名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我日前读过一本医术,里头尽说些奇症,我瞧着先生这模样,似是饮酒过甚,中毒之相。”

  年汀兰心里略微合计,这郭一品掐几年,日日靠着饮酒度日,这么多年,一醒来便是饮酒灌醉。

  “可我之前都未有这些感受”

  年汀兰摇摇头,“说不准,是你之前一清醒,便将自己给灌醉,感知还未清醒,却又被麻醉,所以不曾觉发觉,只是这几日未曾饮酒,这感知便来了。”

  “这,听你这般说,到觉得有些可能。”

  郭一品抱着头,心情略显烦躁,浑身难受得紧。

  文松恰好回来,瞧着郭一品这副神情,“先生这是怎么了?”

  年汀兰微微叹了口气,“说不准,这学堂得晚些开张了。”

  得知年汀兰回京都,年家立马便派了人来寻她回府,却又被年汀兰给差使回去,请嫂嫂卫玲珑前往聚客楼一同用膳,说是有事相求。

  年汀兰带着郭一品前往聚客楼,一进去,郭一品便瞧着了柜前的酒,猛地咽了口口水。

  瞧着郭一品那隐忍难耐的模样,年汀兰只得冲文松吩咐,“与店家拿一瓶上好的花雕,我们在楼上等你。”

  听年汀兰点了酒,郭一品似乎略有松快,刚刚落座,却又显得有些不安。

  年汀兰瞧着,这分明就是酒瘾来了,不由得眉头皱起,这酒瘾,也不知,戒得掉否?

  前脚文松刚将酒拿上来,后脚包房的帘子又被人一把掀开,露出母亲那张异常气愤的脸。

  “你如今倒是长本事了,自己偷偷跑那么远便罢了,偏偏回来了,还不往家里走,像个男子一般,在这外头游荡个什么?”

  何木珍本不是大家闺秀,年轻时又是与年侯在边关打拼的,这会子发起怒来,模样到颇有些吓人。

  年汀兰心里头暗叫不妙,瞧了瞧母亲身后的嫂子,卫玲珑却是转过头,仿似未曾瞧见年汀兰求救的眼神。

  “你莫要瞧你嫂子,若不是你嫂子当家,将你宠的无法无天,事事包庇于你,你能在哪里来的这个胆子?还敢留书出走了,我瞧着怕是你父亲打你打的还不够重啊!”

  何木珍全然无视这包房里还有其他人,只顾着将自己女儿好一番教训。

  卫玲珑有些难为情,“妹妹,不是嫂嫂不帮你,只是此次,母亲实在恼得厉害,嫂嫂也,爱莫能助。”

  卫玲珑的声音是越说越低,坐都不敢做,只规规矩矩的站在何木珍身侧。

  年汀兰见没得帮手,只能硬着头皮,强颜欢笑。“母亲,莫恼,莫恼,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再说了,我哪里是一个人走,这不是带着青鱼和文松的么?”

  年汀兰上前想要挽着母亲,奈何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给我站好,今日莫说你父亲,你就是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你当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何木珍怒气冲冲地坐在凳上,那模样,将原本一身难受的郭一品也给惊了,连忙站起来,与文松退至一边,瞧着,这是别人母女之间的事儿,他也不好插手,但是这热闹还是可以看得。

  年汀兰暗自叫苦,瞧了瞧郭一品,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母亲,郭先生在那里!”

  “我管你什么锅先生碗先生,你今日若是不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你看我怎么家法伺候!”何木珍已经气的听不清年汀兰的话了,这些日子,她坐立不安,寝食难安,唯恐这个冤家出事。“你这还在娘家,就这般没有规矩,若是去了王府,你又该如何自处?”

  何木珍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委屈,这个孩子,她打小就放的宽,从来未曾像其他大家闺秀那般教养。本想着寻个普通人家,容她恣意过一生,却不知自己夫君与儿子,如何就看好了那个二皇子,自己也鬼迷心窍一般,也跟着撮合。

  如今亲事倒是定下了,但那边还有一个曾素之,这两个孩子一对比,哪个温顺体贴?哪个更能得男子心意,这不是一目了然?皇亲事毁不得了,那自己这个孩子,总可以好好教养一下吧?总不能到时候,备受冷落吧?

  年汀兰咬着嘴唇,就像是以往无数次,母亲生气一样,她选择沉默,不说话,母亲总能消气的。

  年汀兰的话,何木珍未曾听见,卫玲珑却是听见了。

  “郭先生?”卫玲珑瞧了瞧文松身边的黑色长须男子,“哪一位郭先生?”

  郭一品见卫玲珑在打量自己,连忙拱手,“年少夫人,鄙人,郭一品。”

  郭一品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的名字,他并不想隐瞒自己姓名身世,该面对的人总要面对,该遇见的事儿总会遇见。

  何木珍这回事听清楚了,郭一品?当年大骂皇上,却未曾受到惩处的郭一品?文书衡的关门小弟子?

  一时间也忘了要训诫年汀兰的事儿,只瞧着郭一品,好一阵打量。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重生后我成了皇后更新,明杰院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