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被苏介这一眼望的,着实有点儿发怵。
且不说面前这个暂时被定义为骗子的人长的着实过分俊朗了些,惹得老板娘本就有些不敢直视他,好容易才仗着自己店里这个长的更加好看的醉鬼才硬气一些。
可那锁在对方怀里不争气的醉鬼,还真是有些像个女人。
瞧!还往人家怀里钻了钻。
但这骗子呢!长的是那种俊朗硬气的好样貌,便只是他这一眼,任什么人也要被他迷地七荤八素,神魂颠倒,分不清是非黑白。www.sxynkj.ċöm
老板娘好容易才压下自己狂跳的心,刚想开口说句话,苏介又说话了:“眼看就快要宵禁,若是我们再不回家,怕是要回不去了,况且她身体不好,不能着凉,而今初夏,更深露重......”
老板娘这一番话说的还真有些纠结。
苏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这破旧的小酒馆,继续说道:“内人平日里过于压抑自己,一喝多酒就撒酒疯,想来在在下进来之前,掌柜的也被在下朋友缠的烦人吧?若是吵到邻里,怕是也不好交代。”
老板娘随口道:“这倒还好,你朋友也不过就是不停的讲话——”
“他说什么了!”苏介忽然变了颜色,原本带些哀求的目光一瞬变得有些锋利,望着老板娘的那双眼聚焦了视线,变成了有些狠戾地盯着老板娘。
老板娘被苏介这突然的转变吓得心里一惊,顺口就道:“就是说她家中有老人去世,然后心上人和她各自定亲,她似乎不想娶家中人给她定下的小姐,那也情有可原么,毕竟另有心仪之人,还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胡话。”
老板娘还没说完,苏介便渐渐落下了目光。
缓缓的,含着深情的目光,落在顾倾墨身上,沉沉的,就连看到这目光的人都好像要喘不过气来。
那么专注,那么深情。
仿佛在用目光告诉他凝望着的那个人,一个比岁月还悠长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是这个诉说的人,用一生真情来写就的。
“是吗?”苏介哑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你不愿与我成婚,心里还念着墨淮,是吗?”
怀中的小醉鬼只是伸手搂住了苏介的脖子,好像生怕这人将她扔下去。
但站在一旁的老板娘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面前这个俊朗的谪仙一般的男子,竟是与这生的十分艳丽的小兄弟订婚之人!
可小兄弟不是男子吗?
就在老板娘震惊混乱之时,苏介转向老板娘,认真地道:“本王要带她回府,若是掌柜的仍旧不同意,尽管上县衙那儿去告本王吧,让他们派兵来抓本王也可,本王会在宁王府恭敬以待。”
还不待老板娘反应过来苏介所言,苏介已经抱着顾倾墨出去了。
宁王府?哪个宁王府?什么,宁王府!
苏介抱着怀里异常安稳的顾倾墨,走在清冷的街头。
他心里本就堵着许多事不得解,而今日再一次听到顾倾墨的回答,原本得知自己要与她名正言顺在一起的愉悦,瞬间被酸楚冲了个干净。
当年子鹤先生让他不要与顾倾墨见面,他熬了那么多年不去找,可当他机缘巧合与她撞上,又如何能够不追上去?
一个连这样浅薄的缘分都能偷着乐许久的人,好不容易被恩准能够光明正大和她在一起,而今却要一次次被心上人推开。
苏介有些难过,越想越难过。
或许从一开始,那些所谓的缘分,其实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自己巴巴地追上去,巴巴地为她受那些罪,还自以为是地说那些话,都算什么呢?
“苏子衿......”苏介正悲伤的想着,怀中的人儿忽然嘟哝了一声。
苏介猛地停下了脚步。
“你...你叫谁?”苏介忽然哽咽,喉头泛上浓重的酸楚。
怀中原本安稳睡着的可人儿皱了皱眉,又轻轻嘟哝了一句:“你这个笨蛋。”
苏介抱着顾倾墨的手都有些颤抖:“你...你说谁笨蛋?”
顾倾墨好像有点儿冷,朝苏介怀中缩了缩,双手环住苏介的脖子,把脸往苏介怀里埋。
“你说...你说谁笨蛋!”苏介近乎于有些疯癫的执着,哑着嗓子逼问怀中之人。
顾倾墨皱了皱眉,又不耐烦地嘟哝了一句:“苏子衿你这个笨蛋,大笨蛋。”
还把子衿两个字念的含含糊糊的,像个大舌头一般。
苏介突然就笑了起来,看着怀中有些不安分的人,笑得很苦涩,又很怅然。
苏子衿,你还真是个笨蛋。
他自嘲地笑了笑,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改了个方向,朝宁王府走去了。
顾倾墨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很沉重,脑袋晕乎乎的,还胀胀的,很是难受。
“晓艾,晓艾——”
她刚闭着眼瞎喊了两声儿,便进来一个丫头,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顾倾墨随口道:“我头疼,你去——”
话至一半,忽然发现有些不对,不对!不是有些不对,而是大大的不对!
她猛地睁开眼跳了起来。
眼前低眉顺眼站在床脚的那个,哪里是她家眼睛贼大,屁话贼多的老妈子晓艾诶!
再看看这屋子,雕梁画栋、碧瓦朱甍、陈列名贵,这哪里是她那干净清爽的北苑!
顾倾墨按下心中的震惊,向那奴婢略作一礼,恭恭敬敬地问道:“敢问姑娘,这是何处?”
那奴婢好似有些好奇顾倾墨的身份,但是碍于礼数,硬是忍着没抬头,只是略有些羞涩地回道:“禀公子,您昨晚上喝多了,是我们王爷带您回来的,这儿是宁王府。”
“……”
顾倾墨微微睁大眼睛,心中说不出究竟是何滋味。
这两月来发生了许多事,北疆之事按下不提,王孤猝然长逝、顾槿逃婚北疆、阿雾祭天仪式谋划等等,顾倾墨根本无暇去顾及苏介,直到皇帝下旨赐婚,朝中反对之声浪潮迭起。
她才想起那个每每在自己危难之际,都第一个站出来站在自己身前的苏介。
她一直在观望。
她说不清自己心中所想,困扰数日,好不容易逮着芮之夕出门的片刻偷溜出北苑,寻到东市尝尝寻常人口中常说能一醉解千愁的酒。
谁料竟遇上刚出大理寺狱的苏介!她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一千个一万个骂娘。
“原来是宁王爷,”顾倾墨装模作样地道,“叨扰一晚,还望见谅,既然王爷才刚回府,想来需要安静修养,在下便告辞了。”
奴婢微诧:“我们王爷那身板哪需要修养。”
顾倾墨有些烦恼这奴婢怎么不懂看脸色呢,只好又道:“看这日头,想必你们王爷今日已经去太学院了吧?”
那奴婢怪道:“我们王爷才刚回府,这几日请了假在家呢,公子是要奴婢去请王爷过来吗?”
她觉得这位公子好生奇怪,一会儿说王爷需要静养,一会儿又以为王爷去太学院了,还真是喝傻了脑袋。
“不不不!”顾倾墨忙拒绝道。
我也就是问问,不是我想见他!顾倾墨腹诽,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
因着醉鬼祖宗昨晚上发疯,苏介一不小心没拉住,让她掉进了宁王府进来处的小鱼池里,故而顾倾墨的衣服都湿了,只好穿了苏介的衣服。
甫一出门,迎面走来一个着浅黄色长衫的少年。
少年快步迎上来,一边作揖一边问道:“王小姐昨晚上睡的还好吗?”
是洛书言,苏介的小书童。
顾倾墨听着这称呼,微微蹙眉,停下脚步回一礼,不亲不疏地笑道:“宁王府的床自是极好的,在下便是想休息不好,都不能不给王爷府上的床面子。”
听着顾倾墨这不阴不阳的调论,洛书言亦是极有分寸地笑了笑。
顾倾墨问道:“洛公子前来,可是王爷有找?在下还正好想去向王爷道个谢呢。”
顾倾墨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是将做成苏介的小人儿扎上一万个洞了。
“不敢不敢!”洛书言笑了笑,他可不是不知道这位和自家王爷撞在一起时的爆脾气,想来现在说的这些话,九分都是假的,只有一分儿是出于个人教养和对自家王爷那些微的愧疚感激心理。
“我家王爷在后院等小姐呢。”洛书言忽略了内心所想,亲和地道。
“请带路。”顾倾墨笑着同洛书言道。
两人走在路上,本是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缓解尴尬,谁料两人竟越聊越上头。
洛书言惊讶于顾倾墨涉猎面的广泛,也对顾倾墨的许多看法都感到很是新奇,两个人越说越激动,颇有点相见恨晚的味道!
一直到两人都走到离苏介不远处,还在热烈地讨论《左传》中郑伯克段于鄢一文。
洛书言第一次发现有人对这故事有别样的解读,仔细一想,虽有违传统,却是十分有道理。
苏介闻声,转过身来,却远远便望见顾倾墨和洛书言有说有笑而来,身上穿着自己曾穿过的衣服,和洛书言走在一起,就像富家公子带着个书童出门游玩一般,很是扎眼。
苏介微微皱眉,让洛书言先行退下,一双浅浅的眸子却深深地落在顾倾墨身上,未曾落在洛书言身上半分。
顾倾墨躲都躲不开。
洛书言应话的时候,分别偷偷看了苏介和顾倾墨几眼,才退下。
那是他们未来的王妃呢,和王爷还真配。
谁料洛书言还没走出几步,顾倾墨便直接阴阳怪气地道:“多谢宁王殿下昨夜仗义援手,在下感激不尽。”
洛书言一惊,但是已不好回头劝架,只好硬着头皮离去,内心里祈祷他们俩千万不要打起来。
苏介似乎笑了笑,显得很是不在意顾倾墨说的话。
这倒是让顾倾墨有些恼。
“宁王殿下有何吩咐?”顾倾墨问道。
苏介对她温柔一笑:“本王只是一个人在这儿吸收天地灵气有些无聊,想着你也该起了,便想请你过来一同赏赏这初夏景色。”www.sxynkj.ċöm
顾倾墨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勉勉强强走过去,站在苏介身边,望向湖面。
苏介却不看景色,只望着她,问道:“醒酒汤喝了么?”
顾倾墨似乎有些烦闷地皱了皱眉,扬起下巴,疏离地道:“喝了。”
苏介瞧她做作,只默默看着,心中偷笑,问道:“用过早膳了?”
顾倾墨随口回道:“午膳都赶得上了。”
苏介又问道:“这衣服...穿着可还合身?”
这一问,顾倾墨倒是有些不自在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些扭捏地道:“肩有些宽。”
说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应当这么好声好气,又气势汹汹地问道:“你昨晚上哪里遇见我的!你遇见我的时候我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你家里!”
苏介满脸无辜地信口胡说道:“本王是在本王家门口捡到的你,你就躺在宁王府大门口赖着不走,本王能有什么办法,不将你带进来难道看你在外头等死啊?”
顾倾墨一听他开始胡说八道,心中就没来由地一阵气闷。
看看看看,帮了她一次就想随随便便对付她了,以后可还得了!
顾倾墨故意继续这个话题:“我昨晚明明在东市喝酒,怎么可能跑到你家门口来!”
苏介笑了笑:“那本王怎么知道王公子你呢?或许是...夫人对本王思念过切,迫不及待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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