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一身绛紫色长袍,肩上披着一块玄色狐裘,身躯挺拔似一颗华盖如伞的大树。
他朝我走来,分明携着汹涌无边的凉气,却又如同一团张狂剧烈的火焰,瞬间将屋子里的黑暗尽数驱散开。
他朝我走来,手里握着剑,步履繁乱。
“我来晚了。”他在我面前蹲下,单手捧着我的脸,喉头微微颤动。
只简单的四个字,却仿若一记重锤用力敲在我的心脏上,激起层层叠叠经久不息的涟漪。
我想摇摇头,眼泪却先一步毫无征兆地滑落。
“以后还乱跑吗?”低沉疲倦的声音里竟是夹杂了几分嗔怪的意味。
他似乎憔悴了,只是几日不见就瘦了不少,眼睛周围笼罩着一圈淡淡的青色,胡子也有些长了。m.sxynkj.ċöm
这还是陆庭诀吗?好歹也是一代君王,如此邋遢,传出去恐怕会遗臭千年吧?
陆庭诀还在望着着我,目光深沉。他嘴唇翕动,像是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最终什么也没有,只是伸手抱起我。
我用左手摸摸他玄狐裘上沾着的星星点点的白色花朵,问他:“外面下雪了?”
“嗯,下雪了。”
“好看吗?”我鬼使神差的问。
“好看。”他勾唇,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我带你去看。”
在黑暗里待得太久,眼睛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外界的明亮,我只能闭起来。
陆庭诀的怀抱柔软而宽阔,靠在那里面,我忽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害怕黑暗的到来了。
第一次,我第一次觉得,陆庭诀是个好人。
我得救了,被一个我上一刻还在谋划着要亲手杀掉的人救了。
脸上传来清清凉凉的羽毛一般的触感,我轻轻睁开眼睛,看见纷飞的白色花朵将整个天地渲染得如同仙境。
“好看吗?”陆庭诀低头问我。
我点头,自然是好看的,我很喜欢看下雪,因为下雪会让我想起北洲。
还记得北洲许多地方都堆积着常年无法融化的厚雪,那些地方几乎寸草不生,除了雪莲花。在顾怀宁中蛊毒一事之前,我还不知道那些极寒之地竟还有除雪莲花之外的植物生长。
其实相比冬天,我更喜欢春天,春天可以去踏青,跑马,打猎,放风筝,还可以种很多很多海棠树。
如今那些冬天离我那样遥远,遥远得如同阿爹曾经陪我放过的那些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渐渐不再看得清它的轮廓。
“天凉,先回去。”陆庭诀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裹在我身上,“我带你回家。”
我带你回家,九岁那年,他也对我说过这句话,可是,哪里才是我的家呢?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再次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颠簸的马车上,我只觉得头晕目眩,没多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在清欢殿了,绿瑶和顾怀宁趴在榻边睡着了,我努力想要坐起来,却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许是被我的动静吵醒了,绿瑶和顾怀宁倏地直起身子,她们看着我,良久,顾怀宁突然哇啦一声哭了起来。
紧接着,宋倾之也从外面冲了进来,看见此情此景,他涕泪交加的跪倒在我榻前:“姑奶奶,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终于赢了!你再不醒我姐夫就要把我大卸八块特了!”sxynkj.ċöm
姐夫?陆庭诀?
“我睡了很久吗?”我问。
“你睡了足足两天,太医说是心血亏损严重。”顾怀宁抢着说。
“你到底去哪里了,发生什么事了?谁把你掳走的?”宋倾之一连三问,问得我头晕脑胀。
我想起面具人,心中犹豫着该不该把那件事告诉宋倾之,毕竟先前是我托他帮我查那个人,现下我自己有了线索,自然应当是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只是……只是他向来性子跳脱,我怕万一他无意中说漏嘴,让陆庭诀知道了顾翊没死……
“说话啊!”宋倾之催促。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正想翻墙出去,就有个人出现打晕了我,之后我就被关进了一间很黑很小的屋子里……”
“那你有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
“没有。”我说。
顾怀宁没好气的对宋倾之道:“她才刚醒,你能不能不要审犯人一样的问东问西?”
宋倾之便真的乖乖闭了嘴,在顾怀宁面前,他向来乖顺得像一条小狗。
“公主,你快试试手还痛不痛,太医说你的手都脱臼了……到底是谁这样对你……”说到最后,绿瑶也有些哽咽起来。
我抬起右手动了动:“已经好了,不痛了。”
门边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是陆庭诀。
他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袍子,衬得整个人愈加清瘦。
宋希予牵着小昭景远远跟在陆庭诀身后,小家伙还不太会走路,亦步亦趋的,为了前进时的平衡,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
“孤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好生将养着,有什么需要吩咐下去。”陆庭诀坐到我床旁的椅子上,柔声细语道。
“王上不必费心,想来是哪方强盗想捞些钱财罢了,故用此手段,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随口扯了个慌。
我不想让他查这件事,我怕他知道顾翊还活着,虽然当初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针对起顾翊来,分明从前在宫里那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但这一次,我不能冒这个险。
“此事你不用管,孤自有安排。”
我还想再掩盖一下,陆庭诀对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站在旁边的宋倾之道:“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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