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卓家离开后,卓砚青直接驱车来到了秦弦所在的医院。
大嫂住院有一段时间了,他前段时间录着综艺,又忙着搞设计,拖到现在竟从来没探望过,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车子驶入医院的地下车库,卓砚青停好了车,摸出手机低头一看,有五通来自阮小芸的未接来电。
他站在那里,低头看了许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回拨过去。
对面很快便接了起来。
卓砚青做好了迎接狂风骤雨的准备,然而阮小芸开口却出奇地平静,“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不喜欢妤洁了吗?”
“我们不适合彼此。”他和盛妤洁之间,从来都不应该用“喜不喜欢”去定义,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真正地开始过。
阮小芸沉默良久,才道,“我知道了,我会另外给你物色人选。”
“妈,真的不必了。”他不明白,为何阮小芸要如此执意地干涉他的人生,“事业也好,婚姻也好,我以后想走我自己选择的路。”
“你觉得,你和那个倪笑澄就适合了吗?”不知怎么的,她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有一丝凄凉。
卓砚青怔了怔。
她之于他,没有“合不合适”,只有“喜不喜欢”而已。
“你看看我和你爸爸。”她幽幽地问道,“你觉得,我们两个合适吗?”
他还未搭腔,阮小芸便又开口道,“你觉得我们相爱吗?”
“……”
阮小芸和卓帆之间,便更加难以定义了。
“她将来,可能会这个圈子里发光发热。”阮小芸说着,似乎回忆起自己的半生沉浮,“也可能在这个圈子里声名狼藉,遭人非议。”
“卓家这样的豪门,不应该再有第二个阮小芸了。”她先是苦笑,又扬声问道,“难道,你想让她变成像我一样可悲的人吗?”
卓砚青张了张嘴。
他想说,他与父亲并不一样,而她更不是阮小芸的翻版,然而不知为何,却如鲠在喉。
留下这句诘问,阮小芸挂断了电话。
卓砚青在原处站了一会儿,直到另一辆车打着远光灯向这里驶来,他才如梦初醒地迈开步子,向着电梯走去。
电梯在十楼门口滑开,卓砚青心事重重地迈出轿厢,恰好隔壁的下行电梯也到了,等候电梯的人与他擦肩而过,他不经意地抬头,余光瞥见那人的轮廓,一时间竟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停下脚步,卓砚青回过头去,只见缓缓合拢的电梯门内,卓煦文正垂首站在那里,他双眉紧锁,满面疲惫,显然并未发现卓砚青的存在。
“……二哥?”他还未来得及出声,电梯便关门下行。
秦弦与卓宇凡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卓煦文总跟在大哥屁股后面,自然也算一份,他和秦弦有些交情并不奇怪,来探望也是很自然的事,然而,为何他的表情如此凝重,难道是秦弦的状况很不好吗?
在值班护士的带领下,卓砚青来到了秦弦病房门前,护士敲了敲门,冲里面轻声道,“卓太太,有访客,您现在方便吗?”
“……谁?”
房门内,秦弦的声线仿佛有一丝紧绷。
“大嫂,我是砚青。”卓砚青朗声道。
须臾,她似乎是松了口气,才再度开口,“请进来吧。”
卓砚青将带来的补品和水果放在了茶几上。
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秦弦如今病容枯槁的模样还是让他暗暗吃惊。
他记得,秦弦刚和卓宇凡在一起时,还是十几岁的少女。
虽说她出身平凡,却天生自带清隽的闺秀气质,像一朵早春的白芍,惹人怜爱。
而如今的她,似乎不止是模样变了,连气质都变得难以言喻,眼神小心而警惕。
“不好意思,现在只能躺着了。”秦弦稍稍撑起上半身,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他看着秦弦,心中五味杂陈,便只好择了一个最官方的开场白,“嫂子,你最近身体如何了?”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每天打针,吃药,身上都快成蜂窝了。”
他点点头,只觉得不方便再问,便换了个话题,“大哥经常来吧?”
秦弦仿佛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眼神变得游离,又赶紧点了点头,“嗯。”
卓砚青忽然想起在方才电梯口见到卓煦文的事,“对了,刚才是不是二哥也来过了?”
闻言,她的不自然更加明显,背脊仿佛僵直了一般,手肘一颤便碰掉了手机。
“我来。”卓砚青连忙站起来,捡起手机,走到床边递还给秦弦,低头间却不经意地发现,她的脖颈处似乎有一道暗红色的淤伤。
察觉到他的视线,秦弦瞬间将领口掖紧了。
“打针的时间快到了吧。”她慌张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语速飞快,“你帮我叫一下护士?”
“好的。”卓砚青站起身来,纵然心中疑窦丛生,但对方既出此言,他再呆下去便不合适了,更何况她的气场确实有些怪异,“大嫂,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休息吧。”
秦弦模模糊糊地应了声,便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卓砚青走到门边,忽然又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秦弦。
她整个人瑟缩在被褥里,像一个冬眠的茧。
不知怎么的,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多年前参加大哥婚礼时,她身穿白纱光彩照人的幸福摸样,所有媒体都将两人的结合称之为“灰姑娘的童话”。
她身披着所有平凡少女期待和艳羡的目光,踏进了这座高不可攀光芒万丈的围城之中。
而如今,她真的幸福吗?
恍然间,阮小芸方才说过的话再一次在他的耳畔响起——
“难道,你想让她变成像我一样可悲的人吗?”
……
卓砚青心中一凛,一时间不忍再看秦弦的背影,他默默地转身离开,为秦弦拉上了房门。
离开病房后,他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忽然想抽根烟,便径直走到了靠着天井的走廊处。
烟才点上,对面便响起了一阵夸张的咳嗽声。
他手一抖,烟差点掉进下面的绿化带,抬起头,只见大约十米开外的天井对面,倪笑澄正站在那里,捂着鼻子盯着他看。
“……还真是你。”卓砚青忍不住笑起来,随即便将那一点星火摁灭了,“算了,不抽了。”
烟雾警报器真该找她去当代言人,禁烟大使也行。
“你怎么啦,一脸凝重。”倪笑澄隔着老远跟他喊话,“有家人住院了吗?”
“嗯,来看看我大嫂。”
“哦。”她了然地点了点头,记得之前看过八卦,说是在保胎。
“你来这儿做什么?”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所猜测。
她抬手指了指身后的病房过道,“我来看淮景哥啊。”
……竟然还用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站着别动。”他下了命令。
倪笑澄没弄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未开口发问,对面的人居然已经兀自迈着两条长腿跑掉了。
她一头雾水地看着空荡荡的天井,乖乖在那里站了半分钟,忽然便感觉到一只大手落在发顶,像揉小狗那般揉了两下。
她转过头,果然卓砚青正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过来了?”倪笑澄用手整理了一下被他揉乱的头发。
“说话费劲。”他哼了一声,又瞥她一眼,“看你也看不清。”
“……”他忽然近在眼前,她的心似乎也被人伸手揉了揉,节拍乱跳还莫名发痒。
这一周,节目暂停录制,她和他各自忙着应付自己的事,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
如今一见,他仿佛又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真是莫名其妙。
“嘿,问你个问题。”她背着手,“你怎么会来?”
“你刚才不是问过了吗?”卓砚青挑眉,站到了她身边来。
“我是说,在火山岛那天。”
“我看见新闻了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可是,那天天气这么恶劣,据说船家都不敢出船。”她抬起眸看他,“你哪来的胆子啊。”
“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他吐槽她,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就是因为别人都不敢去,所以我才去了。”
“如果有别人来了,那你还来吗?”倪笑澄忍不住又问了句。
他似乎想了想,而后很快便得出了结论,“那我也来。”
“为什么啊?”她觉得不断提问的自己简直像女高中生一样冒着傻气,却忍不住一路朝着这个设定前进。
他看着她,张了张嘴,忽然把视线扔向了别处,“不放心。”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乍听并没有什么深意,却猝不及防在心底烙下暖融融的坑洞。
倪笑澄自问不算太迟钝。
她与他之间的那一点小暧昧,仿佛经历了某种催化,开始产生不可逆的质变。
然而,她与他,真的能就这样顺其自然地走下去吗?
两人各怀心事地沉默着,直到卓砚青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sxynkj.ċöm
他本以为又是阮小芸,摸出一看,却发现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
怕是记者,他本不打算接,倪笑澄却事不关己地怂恿道,“接一下呗,说不定是好事呢?”
卓砚青睨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槽点,手指却乖乖地摁下了接听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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