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司儿蹲在栅栏外捏泥人,旁边蹲了个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两个人窝在那玩了老半天,衣裳尽是泥土。

  此时燕家仅银宝一人,他靠在石磨旁,在想如何才能将那焰石得来。他本想等十公回家时偷偷瞧焰石放在何处,偏他的心思早被十公察觉,十公让戚宿平把东西送回去,不让他同去,幸好还有仇阿鲤跟着去,不然是功亏一篑。

  不过就算知道东西在哪里,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去偷吧,毕竟十公天天守在祭祀屋,偷这事他不好办,仇阿鲤该是方便下手的。他纠结的是,万一仇阿鲤去偷来焰石,把功劳都据为己有,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正想着,眼前两个孩子的争抢声让他不得不回过神来,两个孩子打做一团,双双倒在地,司儿狠狠将那男孩压在身上,嘴里直叫喊,弄得那男孩直哇哇大哭喊娘。

  “这么没用,居然被小姑娘欺负。”他走过去阻止,怕打伤人他就不好交代了。他这刚走过去,司儿便一口咬在男孩的胳膊上,正好男孩赤裸胳膊,被司儿这么一咬,白胖的手臂上瞬间流血,男孩哭得更加大声。

  场面一度血腥,他赶紧过去拉开司儿,司儿此时同猛兽发疯般坐在男孩身上,什么都听不进去,死死咬住男孩的手臂不肯松口。他顾不得那么多,双手用力揪起司儿,分开两个孩子。

  可司儿像是怒火冲昏头脑,被他拉开后仍要往男孩身上去,他拦在中间阻止。他猛地回头,发现司儿双眼发红,身上尽是怒气,根本不像是个孩童应有的。

  他还看到,司儿挣扎中被扯开的衣衫,肩颈处的那个狼图腾竟然在一晃一晃地发红,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擦擦眼睛,清楚地看着那个狼图腾是会动的,是在怒吼,和司儿一样动怒。

  “嗬!”他倒吸口冷气,看着狼图腾,又再瞧瞧司儿,恍然间,他在司儿的脸上隐隐看到恶狼的模样,他吓得顿时坐在地上连连后退。此时发怒的司儿,真的像极了为争夺食物而搏斗的狼。而这一幕,他竟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哪见过。

  幸好刚摘菜回来的燕母及时阻止这场争斗,在得知司儿又咬人后,燕母气得扬手要打,又幸好的是,燕光兄妹回来,及时护住了司儿。

  镇上,子吴和戚宿平送那个布袋到祭祀屋中,子吴这心噗通噗通地跳不停,明明焰石近在咫尺,她却没办法得来。

  “想吃什么,我们买点东西给司儿,她爱吃蜜饯。”戚宿平说。

  她一愣,“嗯?我们不要把这东西送去祭祀屋吗?”

  戚宿平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傻姑娘,那是十公骗我们的。”他拿出布袋捏了捏,瘪瘪的。她拿过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她傻傻地问:“里面的东西呢?”

  “里头根本没有东西,十公压根就没把东西拿出来。”

  “那东西在哪?”

  “我哪知道,十公不愿说,我们也不知道。”戚宿平说罢要往回走,见她还停在原地,问:“怎么不走啊?”

  “啊,来了。”她愣愣地跟在他身后。

  在附近摊子躲着的仇阿鲤在听到他俩的对话后,是紧握拳头,暗自发狠,心想姜终究还是老的辣,没想到十公竟还多留了一手。十公是独身一人,不爱钱财等身外之物,加上性子古怪,可以说没有弱处,他若想得到焰石还得多费心思。不过纵使得把祭祀屋翻个底朝天,他也得把焰石找出来。

  傍晚,余叶村炊烟升起,传来嘈杂的声音。燕家门口,有一泼辣妇人拉着个男孩在破口大骂,那正是司儿今早咬的那男孩母子。

  子吴自认理亏,不仅要赔药钱,还要任由对方辱骂。不过极护短的戚宿平不是这么个好脾性,他不愿和妇人吵,索性将子吴姐俩护在身后,阴沉着脸看着那妇人。妇人知道戚宿平会武,骂了几句方怯怯离开。

  天色渐黑,燕光见银宝呆滞地站在石磨旁,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一拍他肩膀:“银宝,你在想什么?”sxynkj.ċöm

  “狼!”银宝还沉浸在方才的惊吓中,满脑子都是司儿稚嫩的脸中浮现恶狼的模样,可他刚刚看到,司儿哭得惨兮兮,哪里还有凶狠的神态。

  他不禁起疑,难道方才又是他眼花了?他分明看到,司儿的脸上和图腾上的狼,是真真切切出现在他眼前,他不可能看错。他想不明白,司儿一个孩子,为何屡次出现这般异样,都还是关于狼。莫非……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壹趣妏敩

  戚家。司儿屡次招惹事端,子吴不得不严厉起来要教训她,司儿知道子吴会说自己,遂躲到戚宿平身后,戚宿平护住她说:“你别怪她,她都说了,是那男孩要抢她东西,她才咬人的。她已经跟我保证过,不会再咬人的,是吧?”

  躲着的司儿乖巧点头。

  子吴见着司儿可怜模样,心中叹息,天性难改,她明明教导过司儿许多回,只是司儿年纪小,加上天性使然,一旦发作起来根本不会想那么多,更何况谁又能压制住自己的天性呢?纵使她,进入求偶期后,很难压住自己对戚宿平的冲动。

  “唉。”她无奈坐在桌子旁叹气,是她顾虑太多,还是外界的一切对她们来说太严格了?

  戚宿平见她丧气的样子,知她是过于担心司儿,宽慰她说:“别担心,我相信以司儿的聪明,她不会再犯。”

  司儿窝到她怀里,小小的手去握住她的手,眼泪吧嗒吧嗒落下,可怜兮兮地望向她。她没舍得再说司儿,她一想,司儿又有什么错呢?这是本性所致罢了。

  邻镇费宅中。负责做饭的三婶把几碗大块熟肉放到费奇子紧锁的门前,照例喊了几声后便离开。深深宅院中,虽有明亮日光,因着宅院中房屋紧锁,没点声响,显得有些阴森。

  “吱……”的一声,有扇门打开了,从里面伸出只瘦骨嶙峋的老手,那是费奇子的手。他把碗拿进去后,不用筷子,也不吃米饭,拿起肉直接就是一啃,狼吞虎咽的,并不像寻常老者。

  吃罢,他半躺在椅子上,连嘴上的油都顾不上擦去。他在想,那天在嘉娘子夫妻身上闻到的熟悉味道,这味道别人察觉不到,只有他才能察觉。他不是第一回闻到过这味道,许多年前他也闻过,也正是因为这个熟悉的味道,害得他瘸了只腿,这是他多年来一直忘不掉的怨恨。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诡异一笑。日光照射进来,光线中飞扬着粒粒微尘。他喝了几口酒,酒性燥烈,他有些燥热,扯了扯衣襟。门窗缝隙中正好有道光照射在他衣襟敞开处,一面红色的狼图腾赫然出现在他肩颈处,模样如同他啃肉时凶狠无比。

  九里。长阳鼎上空的那团火,要比之前微暗许多,明明外界是晴天,在九里,却是阴沉着天气,光一日比一日暗,这使得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少了几分生气。

  照郎同往常一样,得空了会拿来自己捕到的猎物分给茶姜和几个孩子,他每回来必问的是:“子吴还没有回来吗?”

  茶姜每每都要感叹照郎的痴情,照郎比子吴年长一两岁,早就进入求偶期。论理,照郎该与族中女子结为夫妻的,以他优越的条件,妻子自是不难找。偏他一心认定子吴,为了等子吴成年,他进入求偶期这些日子来,都要强行按捺住自己的本性,人消瘦不少。

  在九里,进入求偶期的成年族人,是可以自己选择内心中意之人并与之结为夫妻,是极为自由,也是极为长情的,九里诸多夫妇中只有丧偶的,没有夫妻因不合而分离的。纵使被人人唾骂的荡妇茶姜,亦是如此。

  茶姜本来与子吴之父绰三郎感情甚笃,绰三郎离开后,家中没有男人支撑变得格外艰难。那时她日夜思念绰三郎,就盼着绰三郎有一天能归来。可她反复等来等去,等来的只有绝望,她是念极了他,也是怨极了他。

  眼看她们母女俩因此活活饿死,她没有办法,以她一个妇人也难以养活自己和子吴。无奈之下,她只得出卖色相去换取食物,她的样貌在九里是独一份,妩媚有风情。九里的人虽是长情,但食色性也,以她这般风情去勾引,没有几个男人会不屈服。

  她便是靠着这样的本事养活自己和子吴,甚至生下达哥等几个不知生父是何人的孩子,起初她对绰三郎还生有期望,可等得越久,她才醒悟,他若能回来,早就回来了,她何必为他苦等那么些年。因而,她对绰三郎,生了恨,生了怨,她就盼着,子吴以后不要和她一样过着这等苦日子。

  目前让她欣慰的是,照郎待子吴,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别的不说,就说照郎能为子吴压制自己的本性,实在难得。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等何时卿复来更新,动怒的司儿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