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道宁在横店玩儿了几天之后,准备走了。
吃喝玩乐,心情挺愉快的,不过画画的事情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她准备拖着行李箱,去她准老公那儿转转。
准老公又名祁斟,此时正在贵州忙忙碌碌地工作着,他们修建的一座桥梁很快就要合龙了,他让余道宁去看看。
祁斟大学学的是道路桥梁专业,毕业之后担任过某高速公路项目的现场技术员,后来又担任过另一个高速公路项目的现场测量员,再后来是一个二级公路项目的测量主管……长时间驻扎在外省工地,所以他俩一直没有结婚,想着等祁斟回省城工作,结束两地分居的时候再结婚,也就是今年年底。
听祁斟说,他的同事里,类似他俩这样长时间两地分居的情况,很多都分手了。他十分庆幸余道宁是个自娱自乐的性格,忙着给人画画的时候就一通忙,闲下来的时候就一通玩,不太会因为男朋友不在身边孤单寂寞而发脾气。
祁斟到机场接余道宁,两人见面之后,余道宁就跟他说起横店的见闻,还有陈冬冬的事儿。
离开横店之前,余道宁问过陈冬冬,你跟我说的事儿,我能不能跟他们说?陈冬冬点点头。
祁斟知道之后,震惊半天,之后消化了,毕竟都是三十岁的人了。
祁斟大部分的时间都住在工地附近的宿舍,但是他还是在附近的县城租了房子,把猫养在那儿,一周回去两次,收拾猫砂,给猫加粮换水,跟猫玩儿,买菜做饭,看看电视,打扫卫生……过过比较日常的生活,不然这么多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工地上泡着,感觉上太过于漂泊。
租个房子,也方便余道宁有空就过来住。其实这也是余道宁一直自由职业的原因之一,因为祁斟在外地,如果她是一个朝九晚五的固定工作的话,两人一年到头就很难见面了。
记得去年,两人在工地附近的县城看了一场《失恋33天》,祁斟说:“你知道《失恋33天》的东北名字叫什么吗?”
余道宁:“不知道。”
祁斟:“叫《黄了一个来月》。”
余道宁笑了半天,笑得肚子疼。
祁斟:“哎,幸好是你,也幸好是我,要换成别的两个人,早黄了。”
余道宁:“哎哎哎,你要夸我就夸我,别顺道给自己贴金!”
祁斟:“呵呵,我这样的,别说贴金,就是给我立个贞节牌坊我都当之无愧!”
余道宁:“……”
余道宁:“好了好了……”
两人到达县城的住处,撸猫、择菜、做饭、吃饭、看电视、聊天、洗漱、睡觉……这种日常的生活让他们感觉幸福安心。
之后的几天,祁斟都带余道宁去工地,眼见峡谷两岸各自伸出一半桥梁,中间大概只有一两米的距离,很快就要连通了,这个场景还是让人非常震撼的。
此情此景,让余道宁想起了米开朗基罗的名作《创造亚当》,她记得老师讲课的时候跟大家说:“这幅作品是根据创世纪第二章来的,‘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的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叫亚当,耶和华在东方立了一个伊甸园子,把所造的人安置在那里。’但是作品没有直接画上帝塑造亚当,而是画出两者手指将接未接的瞬间,生命的火花即将从神传递到人。”
神性,人性。
从无到有。
创造。
祁斟对余道宁说:“人家说,中国基建工程师真正的摇篮就在贵州。”贵州高原山地居多,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地形地貌复杂,修桥修路都非常不容易。
桥梁合龙的那天,余道宁在现场。桥梁合龙的瞬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欢呼声和掌声都非常响亮。
之后,祁斟有几天假期,祁斟问同事借了一辆车,两人开车在贵州四处转悠。
一天晚上,两人住在山区的一处旅馆,四下幽静,繁星点点。祁斟问余道宁:“对了,老家那边那种大坑,你还记得不?”
余道宁当然记得,当年她在岳畴的照片里见过,很是好奇过。
余道宁曾经跟祁斟闲唠嗑的时候,简单提过这一出。
余道宁:“我记得。”
祁斟:“当时你好像提过,有人来考察那些大坑,是不是?”
余道宁点点头。
祁斟:“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那会儿,那些人去考察老家那边的大坑,是想建望远镜。”
余道宁一头雾水:“望远镜?什么意思?”
祁斟:“就是……非常大的望远镜,用来观测宇宙的。”
余道宁:“多大?”
祁斟:“那大坑有多大,望远镜就有多大。”
余道宁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下,感觉有点超出想象。
祁斟:“据说他们为了选址,起码找了300多个洼地,得要形状合适的,这样的话,工程开挖量小;还得雨水渗透性好的,如果那个地方雨水渗透性不好,雨水就会淤积在望远镜上;还得方圆五公里没有乡镇的,这样的话无线电环境才好。咱家那边那些大坑,条件都不合适,最后他们选在贵州的平塘县克度镇大窝凼了。”
祁斟:“大概只听说这些……哦对了,今年秋天,望远镜的土木工程部分就要开始建了。”
余道宁:“以后建好了咱们去看看吧。”
祁斟:“好啊。”
从贵州回到省城没多久,余道宁又回了一趟老家z市,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
婚礼就是一个很大的社交场合,席间,余道宁偶然听说了一个事情,一个年轻男孩欠了一屁股债,据说家里非常头大。
“我认识他们家,那个孩子小时候挺乖的啊,怎么长大了这样啊……”
“我也记得那孩子成绩不错的。”
“家里一直管得严,可能上大学忽然没人管,就乱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过了一会儿,综合各种描述,余道宁才忽然反应过来,那个男孩是谁。
z市确实是个小城市。
那个男孩就是赵英雄同父异母的弟弟,赵英雄爸爸再婚后生的儿子,寄予厚望那位。
因为有了这个儿子,赵英雄爸爸就对赵英雄更加不闻不问了,就跟窑工对待那些烧坏的砖瓦瓷器似的,反正在你这儿没弄好,我还有一个全新的胚子可以弄。
只是没想到这个全新的胚子,跟想的完全不一样。
赵英雄是条件所限,没有念什么书,赵英雄爸爸嫌他无法光耀门楣,但是他好歹踏踏实实过着日子。这个小儿子倒好,一进大学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跟着不知道什么人学起了赌钱,家里给的生活费自然是不够的,他看见男厕所门上写着一些挺诱惑人的借贷广告,就借了,没想到利滚利,滚出了一笔令人咋舌的债务,自己根本应付不了了,这才连滚带爬的回家来,涕泪横流求爸妈帮忙。
赵英雄爸爸吃惊极了,把小儿子狠狠打了一顿,但是打了也无用啊,债务还是在那儿,还越变越多。在一个个如同催命符的讨债电话之下,赵英雄爸爸着急上火六神无主左支右绌,这时候终于想起他还有一个儿子,也许能帮帮忙。
赵英雄接到电话后不久,就回到了z市。
正是在那段时间,陈冬冬也回了z市。
碰见就是非常偶然的,在街上碰见,陈冬冬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就是赵英雄。
确实如同余道宁所说,赵英雄胖了不少,没有了过去那种忧郁文艺男青年的气质,整个人流露出一种温和平静的感觉。
赵英雄:“我看你从超市走出来,觉得像你,不太确定,就喊一声试试。”
陈冬冬手心有点微微冒汗,他在裤缝位置蹭了蹭。
赵英雄:“你倒是没啥变化呢。”
陈冬冬:“啊……你也……”他本来是条件反射地想回一句“你也没什么变化”,但是又觉得似乎太虚假了,赵英雄变化挺大的。
陈冬冬笑了笑,“你变化还挺大的。”
赵英雄也笑,“是啊,岁月是把杀猪刀哈?”
陈冬冬:“前阵子跟余道宁见面,她说年初见过你。”
赵英雄:“对,我现在在d县。”
陈冬冬:“哦……那这次回来是?”
赵英雄:“家里有点事儿。”
陈冬冬:“这样啊……”www.sxynkj.ċöm
赵英雄不想多说,陈冬冬也就没有多问。
赵英雄:“对了,留个联系方式吧。”
陈冬冬:“好啊。”
赵英雄:“你电话多少?我给你拨过来。”
陈冬冬报了手机号。
很快,他衣服兜里的手机响了,陈冬冬拿起来,把电话摁断了。
陈冬冬:“行,我回头存上。”
陈冬冬:“那我回去了,出来买瓶料酒,我妈等着做菜呢。”陈冬冬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
赵英雄:“那你快回去吧。”
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陈冬冬回头看了一眼,赵英雄的背影越来越小,很快就看不见了。
他回到家里,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摊开购物袋,里面是饮料和零食。
没有料酒。
他拿起手机,在通话记录里看了看赵英雄拨过来的电话,迟疑了一会儿,删掉了。
没存。
因为心里还有波澜,所以不能存。
他对自己说,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陈冬冬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晚饭,吃完了,看了会儿电视,坐在阳台上喝饮料。
天上星星闪烁。sxynkj.ċöm
关于赵英雄家里事情的后续,余道宁是从妈妈邓竞宏那儿听来的,某次和家里通电话的时候,余道宁专门问了这件事。
邓竞宏告诉她,据说赵英雄让家里报警了,过程当然是十分曲折的,最终结果是还本金和少量利息,赵英雄借了些钱给家里,好像已经解决了。
后来有一次,邓竞宏跟余道宁打电话的时候提起,她跳广场舞的时候,见过赵英雄和这个弟弟在旁边的篮球场打篮球,有说有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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