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祁麟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时,天空下起了雨,刚开始是淅淅沥沥小雨,慢慢就大了。
祁麟没带雨伞,下了公交车之后,把包包顶在头上,一路跑回家,沿途还进药店买了一盒退烧药。
到家赶紧吹干头发换了衣服,坐在电火炉前,还喝了一杯热茶,但是一个小时之后,还是发起烧来。
大体预料到这个局面的祁麟开始打开药盒吃药,吃完便开始睡觉。
这一觉睡了好几个小时,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全身酸痛。
想活动活动手脚,忽然发现,手里握着手机,仔细一看屏幕,上面是郑吴骁的手机号
祁麟:“!!!!!!!!!!”
慌忙检查了一下通话记录,原来只是迷迷糊糊中在通讯录里调出了郑吴骁的手机号,并没有拨出去。
松了一口气。
起来喝了杯水,然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基本恢复正常。
她又把那8张盗版光盘翻来翻去地看了看,心想,郑吴骁一定很郁闷。
马上就要到春节了,这一年春节,祁麟原本准备回z市的,但是岳畴临时让她帮忙,她便准备过了正月十五再回去。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疫情的缘故,岳畴家酒楼的生意受到很大影响,他家还有一个游轮公司,生意也惨淡了很长时间。
所以这次过年,发给员工的奖金就很有限。大部分员工当然都非常理解,特殊时期,能保住饭碗就不错了。但是酒楼的财务主管不这么认为,她认为奖金太少了,觉得自己为老板合理避税,各种付出,劳苦功高,奖金应该比现在高很多。双方谈崩了之后,财务主管直接走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期间是餐饮旺季,财务主管突然走了,岳家一时手忙脚乱。
岳家也想到一些人选,但是信得过的人不懂财务,懂财务的人有那么几个,岳家又不怎么信得过。
这时候,岳畴就说起祁麟了,拍胸脯保证,此人肯定信得过。
他爸妈都是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是岳畴这个人,虽然有一些不靠谱行径,类似考上名校又退学之类的,但是在关系家族经济利益方面,倒是一直谨慎。
岳畴爸妈也没有更好人选,就同意了,让祁麟过来,想着试试看。
虽然在见到祁麟之前,岳畴爸妈有各种疑虑,但是在见到祁麟,并短暂相处一两天之后,信任度就上升了很多。
祁麟虽然漂亮,但是身上没有美女的骄矜之气,谈吐温柔谦和,做事情仔细且利落,整个人透出一种坦荡的气质,感觉让她经手钱款不会出问题。
陈雨田在酒楼工作,祁麟这次过去,算是陈雨田的上级,她担心陈雨田心里不舒服,就给她打了个电话。www.sxynkj.ċöm
祁麟:“寒假之后,我就继续上学,我不会在酒楼长期工作的,这次过去就是帮个忙。”
陈雨田懂她的意思,祁麟想让她知道,她绝不会抢她的饭碗或者上升空间。
大年三十,酒楼里忙得跟打仗似的,全是一桌一桌吃团圆饭的,桌上是非常丰盛的佳肴,大家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祁麟大概忙到十点才下班,借了一辆自行车骑回去。m.sxynkj.ċöm
到处张灯结彩,一派红彤彤的节日景象,很多小孩子在放鞭炮,噼里啪啦的。
天气寒冷,祁麟系着围巾戴着手套,穿着呢子外套,骑在自行车上,晚风吹着,还是觉得冷。
到了住处楼下,一群小孩在放鞭炮,祁麟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然后自己也去买了一大把烟花,还买了一个打火机,想着随便放点烟花玩儿。
因为戴着手套不方便,她把手套摘下来揣进兜里,然后用打火机点烟花。
大约是手冻僵了,也可能是打火机质量不好,她打了好多下,都没有打燃。
她正准备去换一个打火机的时候,忽然听见右边响起轻轻的一声“啪嗒”。
是打燃打火机的声音。
一时间亮亮的,暖暖的。
她转头看了过去。
郑吴骁就站在她的右边,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打火机上是一团小小的火焰。
郑吴骁伸手点燃了祁麟手里的烟花。
烟花的引信稍微燃烧了几秒,很快就非常灿烂地绽放开了。
祁麟一脸震惊地看着郑吴骁,全身一动不动。
郑吴骁笑道:“被点穴了?”
用手指在她后背上戳了两下,“解开了。”
祁麟手里的烟花欢脱地燃烧着,她还是一动不动。
她看着郑吴骁,似乎高了,瘦了,好像和过去长得不一样了,但是……笑起来那一下还是和过去一模一样。
恍惚间,祁麟仿佛觉得,三年多的分别只是夏日小憩里一个漫长的梦,梦醒时,他们从未分开过。
鞭炮声声,烟花闪烁,下一个瞬间,祁麟开始迷惑,搞不好现在才是梦?
“你……你怎么在这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祁麟终于回过神来。
“来看你。”郑吴骁说。
祁麟手里的这支烟花已经燃尽了,郑吴骁从她手里抽出一支新的烟花,点燃,递给她。
烟花的光芒照在祁麟脸上,非常明亮。
祁麟轻轻接过烟花,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害怕这是一场稀薄的梦境,稍微用力就散了。
祁麟:“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郑吴骁:“上午。”
祁麟:“你在这儿待了一整天?”
郑吴骁:“差不多。”
祁麟:“饿不饿?”
郑吴骁:“有一点。”
祁麟:“一天都没吃东西?”
郑吴骁:“吃了面包。”
祁麟把手里剩下的烟花送给那些小孩,对郑吴骁说:“上楼,给你做点吃的。”
两人走上楼,到了祁麟的屋门口,祁麟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这是一个小小的但是收拾得很整齐的房间,祁麟打开电灯的一瞬间,郑吴骁就看见了窗户上挂着的风铃。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祁麟找了一双棉拖鞋递给郑吴骁,“祁斟穿过的,你们俩脚应该差不多。”
郑吴骁接过拖鞋,穿上了。
祁麟:“你随便坐,我找找家里有什么可以吃的。”
郑吴骁坐在了祁麟的书桌前,夜色中也能看见长江的微微波光。
书桌上立着很多书,各种会计方面的教材。
祁麟在橱柜里翻了一下,“鸡蛋青菜面好吗?”
郑吴骁:“好。”
祁麟开始烧水,然后找了一个面碗,放进去酱油醋辣椒油盐味精。
祁麟:“我没有煎锅,我只能给你做荷包蛋,可以吗?”
郑吴骁:“可以。”
祁麟:“一个还是两个?”
郑吴骁:“两个。”
祁麟站在一锅沸腾跟前,热气氤氲,让她的脸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她穿着一件米色的羊毛衫,看起来干爽又柔软,头发轻轻地垂在肩膀上。
郑吴骁非常非常非常想走到她的身后,从后面轻轻抱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肩颈之间,蹭一蹭毛衣和头发,然后深深地吸一口气。
但他没敢,三年多未见,他并不知道祁麟的具体现状,他不能这么冒昧。
按照祁麟的性格,这样的晚上,让他进屋,已经不容易了,郑吴骁担心自己要是伸手去抱她……
祁麟会不会一脚把他踹飞?
冷静冷静……
不能冲动……
所以他只是看着她被水汽笼罩的侧影。
祁麟做了一碗看起来非常实在的鸡蛋青菜面,端到了郑吴骁面前。郑吴骁很快就吃完了。
郑吴骁看着祁麟脸上原本是伤疤的位置,现在已经几乎看不出异样了。
郑吴骁:“疼不疼?”
祁麟:“什么疼不疼?”
郑吴骁:“听祁斟说……你做了修复手术。手术疼不疼?”
祁麟:“还好,打了麻药。”
在楼下的时候没发现,这会儿在灯光下面,才看见郑吴骁的脸色略略有些疲惫,嗓子也有点哑。
祁麟:“你从哪里过来的?”
郑吴骁:“家里。”
郑吴骁:“放寒假回家了,正月二十八那天,听说你不回来过年……我就过来了。”
祁麟忽然想起,今天在酒楼的时候,同事还提起春运买票的艰难,郑吴骁正月二十八忽然决定从z市过来,是怎么买到票的?
祁麟:“你怎么过来的?”
郑吴骁:“找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送我过来的。”
祁麟惊了,“出租车?从z市开到这里?!”
郑吴骁点点头,“找了两天才找到愿意跑这一趟的司机。”
祁麟:“大过年的……这么远……你给他多少钱他接这个活儿啊?”
郑吴骁:“一千。”
祁麟:“你可真是……”
祁麟:“你什么时候到的?”
郑吴骁:“昨天晚上,挺晚了。”
祁麟:“住哪儿了?”
郑吴骁:“旅馆。”笑了笑,“一晚上没睡着,司机打呼特别大声。”
祁麟:“你跟司机住一屋?”
郑吴骁:“好多旅馆都歇业了,找了半天找到一家,特别贵,感觉比平时翻了两三倍,司机觉得宰人,跟我说他不住了,把座位放倒,车里对付一晚上就行。我觉得不合适,这么冷,车里怎么睡,开长途过来,第二天又开长途回去,中间就睡这么一觉……休息不好,开车不安全,我就开了一个标间,让他过来住。”
祁麟笑道:“结果一晚上没睡着。”
郑吴骁也笑:“是。”
祁麟心想,怪不得一脸疲惫,找司机找车,找了两天,然后舟车劳顿赶过来,又一夜没睡觉。
祁麟拿过空面碗,“我去洗碗。”
当她洗完碗回来,看见郑吴骁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呼吸平缓。
祁麟静静地坐在旁边。
大概十五分钟后,郑吴骁忽然醒了,迷瞪了一小会儿,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一点一刻了。
“我回旅馆。”郑吴骁起身说道。
“我这儿有折叠床。”祁麟说。
郑吴骁定住了脚步。
祁麟:“床很窄,只有一米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郑吴骁:“不介意不介意不介意。”
祁麟笑道:“你先去洗澡,我给你铺床。”她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祁斟之前扔在这儿的旧衣服,递给郑吴骁,“洗完澡可以穿这个。”
郑吴骁洗完澡出来,看见折叠床已经铺好了,祁麟还给他铺了电热毯,“被褥一直放柜子里,有点潮,不用电热毯会冷。”
说完这话,她想起自己还住在画壁镇的时候,郑吴骁曾经托人给她送来一床电热毯。
郑吴骁:“你有几床电热毯?”
祁麟:“一床。”
郑吴骁:“你给我了你睡什么?”
祁麟:“我那床还行,不潮,你这个属于是一直放衣柜里,挺潮的。”
郑吴骁没说什么,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了。
郑吴骁:“你也洗澡睡觉吧。”
祁麟点点头,去洗了个澡。
等她回来的时候,郑吴骁已经把电热毯移到了她的床上。
郑吴骁:“我这床已经烘得很暖和了。”
然后两人分别躺在了床上,关了灯。
室内非常安静,祁麟有一个闹钟,此时整个屋子只能听见闹钟时针走动的声音。
在闹钟走过零点的时候,郑吴骁开口:“哎……”
祁麟:“嗯?”
郑吴骁:“新年快乐。”
祁麟笑起来,“嗯。”
在零点那会儿,外面鞭炮声大作,好像在这个节点放鞭炮格外有彩头似的。
在一段时间里,两人没法对话,因为听不清对方说话。
在响彻城市的鞭炮声中,郑吴骁忽然转向祁麟的方向,“我好想你。”
祁麟没有听见,鞭炮声震耳欲聋。
“超级想你。”郑吴骁说。
“看到你超级开心。”
“想亲你,想抱你,但是怕你揍我。”
“祁麟我爱你。”
……
脱口而出最后这句话,郑吴骁稍微愣了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鞭炮声终于渐渐偃旗息鼓了。
祁麟长出一口气,“终于!!!”
郑吴骁:“终于!!!”
祁麟笑道:“快睡吧。”
郑吴骁:“嗯。”
祁麟:“晚安。”
郑吴骁:“晚安。”
祁麟忙了一整天,也非常的累,两人互道晚安之后没两分钟,就都沉沉地睡了过去。
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了几声,但是已经没人听见了。
窗外夜空清澈,长江静静流淌。
长江边上还有零星放烟花的人,烟花发出黄色或者白色的光,像黑暗里开出的小花朵。
万家灯火。
万籁俱寂。
万水千山。
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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