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深的办公室在时好的楼上,十一楼,在办公室里还附带一个会议室和一个休息室。这是时好第一次来何念深的办公室,她暗自咋舌,占地面积都快赶上她整个广告部了。
时好关好门,来到已经坐好的何念深面前,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句:“何总,您找我。”
何念深将桌上的文件夹递给时好:“拿回去吧。”sxynkj.ċöm
时好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能压住心里的火,一把拿过文件夹,然后冲何念深大声说道:“哎,材料就在你手上,数据你比我都清楚,你有必要在会上提出来让我难堪吗?”
何念深不紧不慢地抬头,用十分淡然的目光,看着时好那张有些愤怒的脸:“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你知道,所有的借口都不是借口。”
“要不是我们昨晚……那么晚,至于今天早晨拿错吗?”时好心里愤愤不平,明明何念深也有错,为什么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将她推进水深火热当中。
时好眉头一皱,紧紧地盯着何念深,她想把他盯到内疚。
“所以,你不会定闹钟吗?还有,今天早上我让师傅送你,在车上的那段时间,你不会检查吗?你当时在做什么。”
时好有些心虚地说:“我在化妆。”
何念深轻笑了一声:“你知道一个人真正让人信服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外表,有人会在乎你口红涂了几号吗?”时好很讨厌何念深用这种语气来教育自己,他们之间的不平等和距离,让时好心里觉得不舒服。
时好一直盯着何念深,一言不发,停顿了一下何念深又接着说:“你都快要30岁了,还没长大吗?”语气听起来有一点轻蔑的味道。
忍不了的时好终于夺门而去,重重地关上门,低声咒骂了一句:“靠。”她知道这件事情是她做错了,可是何念深至于这么不留情面,说这么难听的话吗,他在床上可不是这样的。
午饭的时候,本想让助理继续带餐的时好实在没胃口,也想不出自己想吃什么,于是决定自己到员工餐厅转转,圣尔集团的员工餐厅是照着西式餐厅的风格装修的,以白、黄、金三色为主,矩形的桌子上摆放着有镂空花纹的桌布,色彩淡雅,光线柔和,时好看了一眼桌上精致的餐具,在心里暗暗说了句:啧啧啧,品位还不错。
经理以上级别的人在餐厅里都有自己的独立区域,是一些小隔间,桌椅也都更为舒适,隔间旁边就是宴请区,独立于员工餐厅,是专门给客户的,不得不说,圣尔这方面的福利还是不错的,高逼格的餐厅一下子就区别于其他的公司。
时好端着自己点好的菜来到隔间,和上午一起开会的几个人打了照面,对方热情邀请着时好:“来,一起吃吧。”全然不像开会时肃穆的样子。www.sxynkj.ċöm
“不了。”时好客气礼貌地拒绝,然后一个人找了单独的一间,出了糗的自己再跟他们一起吃饭,她心里会不舒服,虽然他们看起来并不介意这件事。
时好吃完饭坐错了电梯,一不小心上了九楼,再返回的时候电梯已经升上去了,于是她干脆去爬楼梯。
她刚到楼梯拐角处,就听到了有人窃窃私语,于是她躲到了墙壁后,传来的声音不大不小,很清晰。
“我也不知道何总为什么把宣传部里分了一个广告部,那个时好看起来一点能力都没有。”
“想当年的卡莱在广告界多有名啊,这几年不行了。”
“因为时总去世?”
“差不多那个时候,估计他没想到他的女儿会把公司经营成这样。”
“你都不知道今天开会的时候时好连报告都做不好。”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渐渐变小,可能是她们离开了。
这些对于时好来说完全陌生的嗓音,她没有办法分辨出她们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们作为公司的代表,让时好看清了大家对自己的评价。
说不难受是假的,时好扶着胸口,慢慢地蹲下来,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出生含着金汤匙,却很少有人看到金汤匙背后的压力,她身上还有不得已肩负的公司责任。
从小到大,她牺牲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学广告学管理,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更好地继承家族产业,为了公司,她还牺牲掉自己的爱情,她知道自己在经营公司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天赋,但是她已经很努力了呀。
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她还一直被束缚在这个牢笼,这个看起来富丽堂皇人人羡慕的牢笼,她其实一点都不快乐。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助理温黎找她,她赶忙起身上楼,抬脚不断向上迈的过程里,时好知道自己的人生走着走着就没有了退路,如今她能做的,就是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她要成为人人都认可的时经理,包括何念深。
——
从来不加班的时好开始加班,只要今天能完成的工作绝不拖到明天,一份份广告策划案时好都一一过目,审批,并且不断谈新的案子,招更多的人才,每个人的职责更加透明而明确化。
而忙的事情一多,一不小心就到了深夜,时好出门后才想起来,她的车被送去保养,还没送回来呢。
她看着平日里那条人来人往的街道,现在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走过,连个出租车影子都没有。这么晚了,人烟稀少,时好还真有点害怕和着急了。
时好拿着手机翻开通信录,在李尧和何念深的名字中间纠结,不知道该让谁来接一下自己合适,自从那次开过会后,她和何念深还没正面说过一句话,应该算是冷战吧,可如果找李尧,何念深再生气怎么办?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何念深打电话过来,没有任何铺垫,一上来就直接问她:“你在哪儿?”
时好一听他的语气一点都不温和,于是也没好气地回答道:“公司啊。”
何念深眉头一皱:“11点半了,你在公司干吗?”
时好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已经冻僵了,于是她换了一只手和耳朵,回了电话那头的何念深两个字:“加班。”
“你是要住在那儿吗?”何念深有些无奈地问了句。
冬日晚上的江州实在是太冷了,时好不想再跟何念深周旋下去,于是软了软声音道:“我车子拿去保养了,你能来接我一下吗?”适当地放低姿态,能让一段关系不至于僵在原地,但时好在心里愤愤地想,要不是天气这么冷,她是绝对不会先低头的。
“你进去等着我。”何念深话音刚落,时好就听到了关门的声音,紧接着是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时好把手机和手一同揣进兜里,慢悠悠地从马路上又回到大楼里,保安冲她示意微笑,她也回了一个疲惫的笑容,然后一个人将脸贴在大厅的玻璃上,只为了等何念深的到来,双手冰凉冰凉的,迟迟暖和不过来。
外面有些黑,时好盯着一盏灯,脑袋乱乱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没想,直到盯得眼睛都发疼,何念深来了。
何念深直接将车开到了楼前,时好认得这辆车,黑得发亮的车身隐匿在黑夜里就像在同颜色的油画上又重新涂抹了一笔。
时好眼前一亮,转过头又冲保安笑笑,然后快步走向何念深的车。
车里的何念深冷着脸,而匆匆忙忙赶来的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是在家居服外面套了一件长长的羽绒服,侧过身子系安全带的时好看到这样的何念深,心里竟泛着一点点甜,只可惜她的手还没暖和过来,手指不够灵活,安全带迟迟都没有系好。
何念深从她的手中拿过带子,轻轻一下便扣好了,然后眉头微蹙地说了一句:“手怎么这么凉?”一边说着,一边将车里的暖气开到最大。
时好不顾形象地将两只手互插到袖子里才稍微暖和一点,她回答何念深说:“在路边一直没打到车,所以有点冷。”
“你加什么班加到这么晚?”
“没什么,就几个案子。”
“街上连个人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何念深说到这儿的时候,车子拐了一个弯,时好惯性地向前倾了一下,何念深说这句话的语气虽然硬硬的,但她仍然听出了他话里关心的意味。
时好没有回答他,而是在袖子里把贴紧胳膊皮肤的手掌偷偷换成了手背。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时好拖着最后一个音节:“听到了。”
“工作上要的是效率,而不是时间你知道吗?”听到何念深提到“工作”两个字,时好格外敏感,就像弹簧反弹一样,将本来插在袖子里的双手突然拿出来,挺起身子愤愤地对何念深说:“何念深,你干吗又训我,感觉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吗?”
“我没有训你,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何念深抿了抿嘴角,淡淡地说了一声。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也不是时经理。”谈话又闹得不愉快,时好刚想说停车,她要下车,但随即反应过来,这大晚上的荒郊野岭肯定打不到车,于是又只好闷闷地把气憋了回去。
然后把手抄在怀里,闭上眼睛,懒得理何念深,心里骂骂咧咧:臭何念深,你等老娘在公司强大的那天,我也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他说的没错,他们的身份早就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何总,她只是广告部的时经理,一边是他要顾全的大局,另一边是他隐瞒着所有人的妻子,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而时好这么把眼睛一闭竟然睡着了,已经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的她,精力透支完毕,刚刚那么一吼好像也不过是安静前最后的闹腾。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路上只有橙色的路灯,偶尔有几辆车驶过,红绿灯和斑马线都成了摆设,红灯的时候何念深把车子停下,侧过头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时好,四下无人的夜,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一样。
他对于她的态度已经比对于普通员工的好了太多,可她竟想让他用妻子的态度来对她的工作,那她应该安分守己地待在家里,而不是出来抛头露面。
可是既然她执意要守护卡莱,那就要承受所有的压力,就连他何念深也不能跟她一同承担。
前几日开会过后的闲言碎语何念深也听到了一些,但他不可能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帮她制止这些,他能够做的只有把她推出去,等她锻炼出坚硬的心,便能够对这些一笑而过。
很多年前,那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小公主抓了抓他的衣角,嘟着嘴:“何念深我不会,你帮我。”
那个时候的他以为很多事情他都是可以帮她一辈子的,但现在他明白了,他不可能一直都在。
何念深想到这儿的时候,车子平稳地驶进车库,时好睡得很沉,几缕发丝遮了她的额头,有种漫不经心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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