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邵长陵和邵颜的马车到了一座细雨蒙蒙的小镇。望着头上有些斑驳的匾额以及两边绿意盈盈的杨柳。邵长陵喃喃的道:“朱水镇......”
邵颜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撒花烟罗裙。甫一下车,七巧便帮她撑起了伞。邵颜闻着周围飘来的淡淡青草香,听着沿街的叫卖声,不禁道:“是个不错的地方。”
邵长陵见她下了马车,便附在她耳边说起了周围的景色。是的,每到一个地方,邵长陵都会不厌其烦的为邵颜描述着眼前的情景。他说过他要做她的眼睛,所以他眼前的景色便是她眼前的景色,他脚下的路便是她脚下的路,两人不分彼此。
当听到邵长陵说到朱水镇三个字时,邵颜一愣,“恍惚间,听你说起过......”
邵长陵点了点头道:“以前我与表哥到过这里。那时候我们还是两个穷小子,吃的饥一顿饱一顿......”邵颜不想邵长陵提到伤心事,便开玩笑的道:“那你如今有银子了,可得好好吃一顿。把小时候的一起补回来!”
“是个好主意!娘子,我们走!”邵长陵说的急,但手下的动作却很温柔,脚下的步伐也很慢。七巧在旁边看了会心一笑,便放开了邵颜的另一只手。
邵颜和邵长陵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一声娇媚的叫卖声。在一众大老爷们里尤为突出。邵颜皱了皱眉,停下脚步道:“那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
“来一来看一看,上好的字画啊!还能帮人代写书信对联!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见远处有一个身着青衫的女子正站在一个书画摊前叫卖。而她的旁边还坐了一位书生模样的白衣公子。
邵长陵扶着好奇的邵颜走近了些,待看清两人模样,他不可置信的道:“永宁公主?秦方远?”邵颜听到这两个名字时,喉咙一呛,当即便咳了起来。
秦方远的耳朵非常灵敏,当听到咳嗽声时,他拉了拉永宁公主的袖子。永宁公主当即偏过头。待看清斜对面的两人时,她面上一阵恍惚,接着突然便落了泪。
“邵......邵颜......”
“你是......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顾不得前面的书画摊,一把便跨了出来。跑动间,一阵清脆的玉佩敲击声在邵颜的耳边响起。待跑近时,邵颜也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当看到邵颜闭目行走时,永宁公主一愣,接着愤怒的道:“你的眼睛怎么了!!是谁做的!”
也许在很久之前,永宁公主并不明白朋友是什么。但自从她来了秦方远的故乡朱水镇后,她一下子成长了很多。抛去了身为公主的娇贵和养尊处优后。她明白了生活是什么,爱人是什么,快乐是什么,朋友是什么......
在那遥远的京都,她也曾经有过朋友,只是还没来得及深交,便被她自己葬送了。如今,乍见邵颜她既欢喜又内疚,看到她的眼睛不好,更是出奇的愤怒。
永宁公主下意识的抓紧了腰间的两块双鱼佩道:“你说,是谁做的!纵然我已经不是公主,也总能帮你讨回些公道!”
邵颜册封长公主的事,还没有传到朱水镇。永宁公主自然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邵颜想着两人之前的过往,虽还有些怨怪,但能再次看到活着的永宁公主,她还是高兴的。
“并没有谁害我,是我自己弄的......”
“这怎么会!”永宁公主还想说什么,秦方远却体贴的道:“若几位不弃,不如去寒舍叙叙旧吧。”邵长陵看了一眼邵颜,见她点头,才跟着点了点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永宁公主和秦方远的家。周围的邻居见了议论纷纷却并不敢上前。待进了屋,永宁公主插上门道:“你快与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邵颜遂将事情挑拣了些,缓缓道来。待听完了邵颜和邵长陵的故事后,永宁公主和秦方远恍若梦中,半天都回不过神。“也就是说你是我的堂妹?你还能看到鬼?我的天啊,我该先惊讶哪一个!方远,方远!你捏捏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秦方远好笑的扯过永宁道:“我的娘子哟,你老这么咋咋呼呼的可如何是好!冷静些,冷静些......”
邵颜从未见过这么活泼的永宁公主,她愣神的同时又轻轻笑了起来。“那时候,我还以为你不在了,很是伤心了一阵。如今能见到你,真好!”永宁公主想到之前自己对邵颜和邵长陵做过的事,突然便低下了头。
“那件事,对不起......”秦方远听永宁公主提起过那件事,随即也深深作揖道:“元宁是我的妻子,她的错,也就是我的错。若两位还有怪责,方远愿一力承担!”
邵颜刚想说已经过去了,邵长陵却沉下脸道:“颜儿心善,自然不会怪责你们。但我却无法轻易原谅你们。这样吧,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我便既往不咎。”
永宁公主忧心的看了一眼秦方远道:“你请说。”
邵长陵并不去看永宁公主,而是走到秦方远身边,在他耳旁低语了一番。秦方远起初还有些担忧,待听完邵长陵的话后,眉目一展,大笑着道:“方远定不辱命!”
——
八月十五宜嫁娶。
并不算富足的朱水镇里,头一次出现了锣鼓震天,十里红妆的成亲队伍。这一抬抬的嫁妆从镇头一直延伸到镇尾。当真是朱漆髹金,富贵逼人。众人纷纷猜测着成亲的是哪一位,唯有朱水镇的父母官和永宁公主他们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朱水镇的父母官一路上亲自带着官差随行保护,途中不知擦了多少次汗,脚一路都是软着的。没办法,那可是长公主啊,是他削尖了脑袋都攀不到的人物。
永宁公主和秦方远是将花轿送到了街口才返回的。秦方远虽看不见,却也能想象得出面前的景象是如何热闹。他不禁将永宁公主揽入怀中道:“可曾后悔嫁于我?”
永宁公主噗呲一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干嘛。况且这天下间有什么富贵我没享过,如今不过是想跟你简简单单在一起罢了。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娶了我才是亏大了呢。这天下间有这么多好女子,我不过是个残花......”sxynkj.ċöm
“不许那么说!宁儿!你待我的心就如同我待你的心,容不得对方受丝毫委屈。别人说我是瞎子你会生气,但你这样说自己,我却比那时的你更生气!所以别再这么说了......”永宁公主一愣,接着眉目温柔的点了点头。
邵颜是今晨突然被永宁公主叫起的。她原先还在疑惑邵长陵撇下她独自去镇上新买的大宅子里住是为哪般?
但直到喜娘进来对她道了声恭喜,她才终于明白他的用心。她原以为她们拜过天地,便算是夫妻了。但是长陵一直不肯让她梳妇人髻,还说什么时候未到。想来却是为了今日。
想到上花轿前,永宁对自己说的话。邵颜便羞涩的捂住了脸。他本意是要带她去沧州成亲的,那里毕竟有她的娘家人......但沧州实在路途遥远,他又觉得时间久了,她这样跟着他太过委屈。
便索性定在了朱水镇成亲。毕竟永宁是她的堂姐,也算是半个娘家人。待披上嫁衣,蒙上盖头,永宁还开玩笑的道:“肯定是怕到了沧州,你舅舅突然不允,所以才急着在朱水镇娶了你的。你放心,就算没有你舅舅,还有方远呢!那是你堂姐夫,保准在门口把他堵的严严实实!”
事实上,邵长陵在门口还真被难住了一阵。秦方远的文才底子非常扎实,若不是这双眼睛所累,去考个科举是没问题的。
迎了新娘后,队伍绕城一圈,撒喜钱,放鞭炮;然后才进府拜的天地,入得洞房。
当两人再度坐到一起时,心情与以往都有些不一样。邵长陵轻咳了一声,缓缓撩起了邵颜的盖头。邵长陵的心怦怦乱跳了起来。邵长陵还有些不习惯心跳,更何况是如此激烈的心跳。当即捂住了胸口。邵颜久等不到邵长陵动作,有些不安的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这样不好看?”
然而话还没说完,邵颜的双唇便被堵住了。
一时间,芙蓉账下,轻纱蒙蒙,一派春光无限。
两个月后,邵颜正收拾着东西打算跟邵长陵去沧州,却不想永宁公主来送别时,她突感恶心,竟失礼的吐了她一身。待邵颜晕晕乎乎的被邵长陵送回房后,七巧赶忙去请大夫了。
镇上医馆的老大夫今日不在,只有他儿子在。七巧问清了他学过医,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他扯了起来。那老大夫的儿子平日里最是重礼,见七巧一个姑娘家这么扯他,当即便与她拌起了嘴。却不想这一拌嘴竟又牵起了另一段缘分。
两人一路叽叽喳喳的到了府中。青年恼怒的拂开了七巧的手,便蹲下身为邵颜诊脉。他起先眉头紧蹙,似有些不确定。待扶了好几次脉后,终于灿然一笑道:“恭喜这位少爷,夫人这是喜脉!”
邵长陵的身子定住了。他僵硬的转过脖子道:“喜...喜脉!是孩子有......不对,是说颜儿有了孩子吗?”
待听到青年肯定的答复后,邵长陵激动的差点把桌子掀了。永宁公主刚换好衣裳进来,听到这个好信息,忙去恭喜邵颜。邵颜轻抚着尚未拢起的肚子,朝邵长陵道:“我们给家里去封信吧......”
邵长陵的双手正扶着桌子,听到邵颜这么说,发自内心的应了一声。
朱水镇的信件快马加鞭的到了京都。收到信后,邵长恒和俞氏激动之余跟家里交代了一声便要去朱水镇。宫里的誉王也收到了消息,他赶紧让侍卫去邵府知会一声一起同行。
两家人正在各自筹划着出行要带的东西,却不想新帝元铭遇到了登基以来最大的危机。事实上新帝登基,各路藩王是必须进京朝贺的。
但如今的新帝本就不是先皇的子嗣,即便有了过继一说,依旧名不正言不顺。这让藩王们有些蠢蠢欲动。既然誉王的儿子都能做皇帝,那我们为什么不行?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来京中朝贺的藩王寥寥无几。边境处更时不时的有小规模摩擦。
当元铭透过头上的冕旒俯视着座下那几个松松散散跪着的藩王时,他知道他的帝王之路才刚刚开始。元铭的双手用力的握住了龙椅,似是在给自己截取着勇气。
旁边的誉王见了,张开冰冷的眸子,冷冷的注视着下面的藩王。而站在群臣最前方的邵长恒早就当先上前,对这些藩王的作为口诛笔伐起来。随着邵长恒的出列,平日里与他关系好的官员亦跟着加入了讨伐的队伍。壹趣妏敩
其中不乏御史言官,直说得诸位藩王羞愤满面。元铭愣愣的注视着人群中的邵长恒,而此时的邵长恒也正抬头看向了他。
一个笑容,一个放心的眼神,此中维护不言而喻。
您还是那个一直照顾着我和长陵的兄长啊......元铭动容之余,誉王站到他身旁道:“那些不来的,陛下也请放心。本王这些年的仗不是白打的!”
元铭听了这话先是闭上双目,待再度睁开时,他的神色从未有过的肃穆和坚定。长长的龙袍蜿蜒而起,元铭站起身看着下首的藩王和各路臣公道:“无论朕的出生如何,朕如今已是天子!若各路藩王三个月内还不进京,视同谋逆!”
最后那声如惊雷般炸响了整座宫殿!视同谋逆,那就是会派人前去讨伐!没想到这少年天子如此的果决狠辣。众臣公纷纷跪下,而那几个不可一世的藩王俱都露出了惊惶之色。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这雏龙竟隐隐露出了狰狞之势,假以时日又还有谁能镇得住他呢!想罢,几人低下头颅,缓缓的拜了下来......
这些事邵长陵和邵颜都不知道。他们只是遗憾于邵家和誉王有事耽搁,无法在孩子出生前赶到了。朱水镇的生活安静而平和,邵颜数着日子等待着孩子的出生。九个月后,在一个星空朗朗的晚上,邵颜发动了。
邵长陵、永宁公主和秦方远都来了。还有朱水镇的父母官也候在府外。邵颜折腾了一夜,终于在凌晨时生下了一个女儿。
邵长陵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和子嗣无缘,却没想到如今得了个女儿。当即高兴的跟什么一样。他兴冲冲的从产婆手中接过女婴,便按耐不住喜悦冲进了产房。
床上,邵颜正闭目躺着,不想听到了邵长陵的脚步声。邵颜虚弱的朝空中伸出了一只手,理所当然的被邵长陵紧紧握住。邵长陵引导着邵颜的手抚向了怀中的婴孩。
邵颜抚向婴孩的手非常轻柔小心,她看不见所以怕弄伤了她。其实这段日子里她并不后悔舍了这双眼睛,但看不到女儿的相貌,她到底是遗憾的......
邵长陵见了邵颜脸上的落寞,哪有不明白的。他拉过邵颜的一只手指,轻轻的描画着婴孩的眉毛道:“这是她的眉毛。”又将手指移到婴孩的眼角,“这是眼睛。她还没睁开眼。”
随后将手指下移到鼻尖和嘴唇一一介绍了起来。邵颜的脑中细细勾勒着婴孩的相貌,接着她流着泪笑道:“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娃娃。”
邵长陵亲昵的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道:“当然,她是我们的女儿嘛!”
屋子内的气氛温馨而又甜蜜,七巧用手势示意着周围的仆妇动作轻些。待众人整理好屋子后,邵颜已经安稳的睡了过去。邵长陵放下她的手,帮她掖了掖被角。
接着抱过怀中的女婴道:“爹和娘早就为你想好了名字。你啊,就叫妘儿吧。杜月娟娟入绣帏,妘空如洗晓星微。尔残重把银灯燃,好景依稀绕梦回......”
——
四年后,元铭对内励精图治,勤于政务;对外平藩王,立威仪。徐国一时间无人敢再对其不敬。他终于算是坐稳了这个位置。
邵长恒便在此时提出了要去朱水镇看望邵长陵和邵颜。誉王听了也附和着要去。老太后年纪大了,已经走不动了。却仍颤巍巍忙前忙后。嘴里说着这个是送给外孙女的,那个是送给外曾孙女的,连外孙女婿的礼物都有。
元铭听到老太后絮絮叨叨的,突然也很想念他们。但他不能走,恐怕一辈子都得绑在这宝座上了。他心下感慨,便同意了邵长恒和誉王的请求。
于是,在邵妘四岁的时候,终于迎来了她的两位外祖父和外祖母。今日,邵颜和邵长陵难得的装扮了一番,顺便还帮小妘儿梳了个非常可爱的包包头。
一路上,小妘儿叽叽喳喳的就没停过。
“娘娘,为什么妘儿有两个外祖父却只有一个外祖母啊?”
“娘娘慢慢走!”
“娘娘先伸右脚,再伸左脚,这样不会摔倒!”
“爹爹,娘娘好棒!一次都没摔倒!”
邵颜被邵妘的童言稚语弄的哭笑不得。她转头对邵长陵道:“人家生的是女儿,我这是生的是一个管家婆啊。”邵妘听到管家婆三个字,挠着包包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其中的意思,便嚷嚷道:“妘儿是管家婆!管家婆!”
这下连邵长陵都笑了起来。一家三口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府门口。当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马车行进声时,邵颜颤抖着抓住了邵长陵的手。一别四年,他们可还安好!
马车缓缓停在了府门口,俞氏当先下来,接着是邵长恒,然后才是誉王。俞氏看到邵颜和她手中的小女娃时,当即控制不住的捂住了嘴。
“颜儿!”
“娘......娘!”
邵颜松开了拉住邵妘的那只手,缓缓走向了俞氏。俞氏颤着身子,几步上前环住了她。邵长恒是父亲没办法这样抱女儿,只好转到邵长陵面前道:“你们都好吗?”邵长陵点了点头,拉过边上的邵妘道:“妘儿叫人!”
“外祖父!!”
邵长恒诶了一声,刚打算去抱邵妘。却不想誉王走到这边轻轻的咳了一声。邵妘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指着他道:“像娘娘!”
也许是血脉里的联系,也许是誉王像邵颜,邵妘竟出乎意料的喜欢誉王。她一蹬脚,接着啪的一声抱住了誉王的大腿。誉王何时被一个小女娃这样对待过,当即欢喜的有些手足无措。
邵长恒不满邵妘舍了他而亲近誉王,便从怀中掏出一个拨浪鼓道:“乖乖妘儿快看,这是什么?”邵妘抱着誉王的大腿看着那个拨浪鼓道:“好漂亮的鼓!”
说罢放开誉王,就要去邵长恒那里。誉王一愣,接着快速移动到了后面一辆马车前道:“妘儿,这是外祖父给你准备的!”说罢,一掀布帘,竟然是整车的新奇玩意儿。
邵妘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扑向了那辆马车。誉王挑衅的朝邵长恒看了一眼,心里想着女儿被你抢去了,外孙女总得归我了吧。
进府的那条路上,邵长恒和誉王仍在暗中较着劲。这个说:妘儿啊,皇宫里有好多新奇漂亮的东西,要不要去看看?另一个说:妘儿啊,邵府里有安哥儿可以陪妘儿玩哦!邵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竟然还是选择抱住了誉王的大腿。
邵长恒挫败的在一旁伤心,俞氏笑了笑,附在他耳旁道:“誉王没了妻子,颜儿又跟他不亲,这下好不容易有个妘儿,你就让让他吧。”邵长恒被俞氏这么一说,心里略微平衡了些。他有些怜悯的看了誉王一眼,便跑到邵颜身边嘘寒问暖了。
进了屋后,邵颜让七巧带着邵妘去院子里玩,自己则和众人坐下叙旧。说到京都的变故时,邵颜和邵长陵都捏了把汗。
誉王说的轻描淡写,但这其中的凶险又有谁知?屋子里时不时的传来问话声,惊呼声,以及低低的抽泣声,这四年当真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的......
院子里,邵妘正拿着誉王外祖父刚送她的琉璃沙漏透着阳光看的出神。因天气已有些热,七巧便转过身,吩咐边上的小丫鬟去取团扇来。却不想她一个转头的功夫,邵妘却因为太过专注,脚下一绊,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听到噗通一声,七巧赶忙跑向了邵妘。
邵妘觉得眼睛有些痛痛的,头上很沉,沉的仿佛要压垮了她一般。她紧紧闭上眼睛,喘着气试图缓解一些。却不想那种闷闷沉沉的感觉更重了。
七巧让小丫鬟去找医馆里的那个小大夫,自己则抱着邵妘着急的快哭出来了。听到七巧的哭声,邵妘勉力的动了一下头,却不想原本沉沉的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她拉住了七巧的衣袖,迎着阳光睁开了双眼。那双原本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竟奇异的光泽。
邵妘扶着七巧的手站了起来,七巧还要去检查她的额头。她却跳开一步道:“笨七巧,我没事!”
说着还一蹦一跳的跑到了院子里的小湖边。邵妘透过湖面看着里面自由游动的小鱼,刚准备咧嘴笑,却不想湖水中倒映出一张诡异的脸,一个全身湿漉漉的女鬼缓缓浮出水面......
谈论完了京都的那些大事后,邵颜也说起了她和邵长陵在朱水镇的生活。几人正听得兴起,却不想门外跑来了满脸都是泪水的邵妘。邵妘进了屋后,也不管其他人,一把扑入母亲怀中道:“娘娘!娘娘!湖里飘出一个好可怕的女人,她一直跟着我,一直跟着我!”
邵颜拿着茶碗的动作一顿,接着一个可怕的念头爬到了她的脸上。湖里飘出的女人,一直跟着邵妘......难道......难道她的女儿也跟她一样能看到那些鬼物?!
手上一个不稳,茶碗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碎片乍裂,溅起点点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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