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再次去了青芜院。邵颜根据绿枝的话踩了下脚踏,果然雕木床发出一声巨响,木板凹了下去,一个狭窄的密道现于人前。

  穆修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密道,他在侯府这么久了,竟然不知道妹妹的屋子里有这么一个密道。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穆修仗着一身武艺,打了头阵。

  “嘶!好冷。”邵颜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邵长恒也感觉到了这股寒冷,忍不住搓起了手。只有最前面的穆修和最后面的邵长陵不受影响。

  “大家小心,好像到底了。”穆修刚说完这句话,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邵长陵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前方。壹趣妏敩

  “好像有一道门,挡住了......”穆修试着伸手推了推,但那道石门有些沉,他并没有推动。邵长陵见了,双眼下意识的在狭窄的密道里转了一圈。一个已经燃尽的烛台引起了他的注意。

  “穆公子,我过不去,你试着转一下边上那个烛台。”

  “好!”穆修二话不说,便用力拧起了那个烛台。

  咔擦——

  “动了!”邵长恒转过头欣喜得对着邵颜和邵长陵说道。

  “爹,太好了!小叔叔!”

  “嗯!”三人在穆修身后紧盯着那道石门。

  随着机关转动,石门轰隆一声,便慢慢的向外开启。

  等到石门完全敞开,四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石门背后根本不是个屋子,只是一个仅能容纳下一人大小的狭窄空间。

  此时穆青林和邵俊正以搂抱的姿势,紧紧得蜷缩在一起。两人的头发上身上都黏糊糊湿漉漉的,嘴唇也冻得发青。

  穆修的手指探到了穆青林和邵俊的鼻翼下。

  “还有气!”

  邵家三人的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这样冷的地下,穆青林和邵俊却待了这么久的时间。若他们再晚来一步,一切都不敢想象。

  “快,快把他们俩弄出来。”

  “我来帮忙。哥,小侄女,让一让。”

  邵长陵勉强挤到了前面,一起帮着穆修把邵俊和穆青林搬了下来。

  邵颜一把抓过了邵俊的手。好冷!邵颜哈着气,帮邵俊搓着手。邵长恒则脱下了外袍,盖在了他们身上。

  “不行,他们这样搬不出去。得把他们俩分开。”

  穆修看着邵长陵道:“我来。”她妹妹毕竟是云英未嫁之身,她和邵俊已经这样了,断不能让其他男子再碰触了。

  穆修有些吃力得要扳开他们两的身体,但不知是他们维持这样的姿势太久,还是温度太冷,冻僵了,总之穆修咬着牙使出了大力,都没把他们分开。

  “这可怎么办?”邵颜放下了邵俊的手,又拉起了穆青林的手帮她取暖。

  穆修叹了口气,淡淡道:“恐怕也只能这样搬出去了。”

  “这!”邵长恒有些犹豫。

  “伯父,我妹妹和邵公子如果能平安无事的醒来,望伯父和伯母不计前嫌,能来我侯府提亲——”说到这,穆修两手交叠,深深的拜了下来。

  “穆公子,请起。”邵长恒扶起穆修,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穆青林和邵俊。他们俩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痛苦,仿佛两个熟睡在一起的人儿。那紧紧蜷缩在一起的身影,莫名的让邵长恒看的心酸。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前经历过什么,发生了什么,但一对男女,能这样毫无嫌隙的靠近对方,必是从心底里互相接受。

  邵长恒深吸了口气,郑重的点了点头。

  穆修欣慰一笑,便招呼着邵长陵来帮忙。四人忙活了半天,终是费劲的把邵俊和穆青林搬出了密道。一出密道,穆修把床榻放平,便将穆青林和邵俊一起放在了床上。

  “我会让信得过的丫鬟来服侍他们,直到他们醒来。”穆修跟邵家三人交代了一句,便出门找人去了。

  邵家三人对望了一眼,都是松了一口气。

  ——晚间——

  穆青林和邵俊仍旧没醒,但俞氏却醒了过来。当她听到了这两天发生的事后,愣了很久,这才开始骂起了慧姨娘。

  “所以说会咬人的狗不叫!我竟没想到是她做的。咳咳!”

  “好了,娘,您还没全好,别气了,小心又咳起来。”邵颜乖巧的帮俞氏拍了拍背,便招呼着边上的丫鬟去拿水来。俞氏犹自不解恨,又高声骂了几句。

  “对了,俊儿!我得去看看他!”

  “青卓,你就别忙了。俊儿那边有侯府的大夫。”邵长恒这时走了过来,安抚性的压了压俞氏的肩,俞氏叹了口气,终是消停了下来。

  “俊儿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还能怎样?俊儿和那位穆小姐都那样了,我们家总不好当没发生过。况且俊儿对那位穆小姐......”

  “这我也看出来了。只是听颜儿说那个穆小姐亲手砸死了丫鬟,我这心里总是有点膈应。”

  “娘,将心比心,若您出了事,我有可能也会失去理智。当时的情况太复杂,也说不清谁对谁错......”壹趣妏敩

  “她终归是骗了我们。”俞氏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邵长陵此时正剥着一个橘子,听到前面这段话,倒是笑了笑,对俞氏道:“嫂嫂,莫要太较真。既然已成定局,咱们该糊涂的地方还是得糊涂。只要她以后不行差踏错,也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这个理!”邵长恒赞同的附和了一句。

  “你们男人啊,真是心宽。”

  这边厢邵家众人氛围正好,那边木槿所在的院落里,却是人丁稀少,分为冷清。

  木槿垂头看着枕在她腿上的穆凌峰。他长眉轻展,褪去了之前的痛苦,倒是睡得安然。木槿伸手拍了拍穆凌峰的脸庞,柔声道:“醒醒,侯爷,该醒了。”

  穆凌峰仿若还在做着美梦,他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木槿叹了口气,从边上的花盆中拿起了一朵花瓣。她轻轻的将花瓣贴在了穆凌峰的额头,白光一闪,花瓣没入了穆凌峰的脑内。

  穆凌峰打了个哈欠,终是睁开了眼睛。

  “瑾儿!我这是睡着了?”

  “侯爷,你的头还疼吗?”

  穆凌峰晃了晃头,有些惊喜的道:“不疼了!真是奇了,我这头疼都是老毛病了,但这几次睡在你这边却好了很多,尤其是今天,头上一阵轻松,都感觉不到痛感了。”说罢,用手圈住了木槿的双手,牢牢的放在了自己胸口。

  “那就好。想来您的病也差不多好了。”

  “我的病......”穆凌峰垂下了眸子,“大夫说我的脑子里长了个东西,恐怕是好不了了。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不,侯爷,已经没有了。”

  “瑾儿?这不可能......”

  “可能的,侯爷。我让你相信我,自然有相信我的好处。”木槿低下了头,与穆凌峰四目相交。穆凌峰能从她的眼中看到真诚,而不是以前的那种轻佻妖娆。

  “瑾儿,我......”

  “嘘!”木槿吻了吻穆凌峰的额头,低声道:“侯爷可还记得五年前您帮助过的一个男孩?他的双眼看不到,却能写出一手比普通人还好的字。”

  穆凌峰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猛地一拍床垫道:“你说的是那个秦方远!我记得他......无父无母,自己又看不到,却写的一手好字,当真奇栽!”

  说到这穆凌峰仿佛陷入了回忆,“......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当时我路过永州看到他,起了惜才之心,便把他带了回来;如今跟着我儿的老师一起住。嘿!说到这个孩子,在读书方面是真有天赋,我看比修儿学得好!”

  “他眼有残疾,即使读书再好,也不能参加科举......”

  “话不能这么说。瑾儿,读书并不只为了科举,更多的还是为了明事理。我看秦方远就算不参加科举,也未必没出息。”

  “说的倒像是你自己的孩子似得。”木槿淡淡的笑了笑。

  “嗯......当时看到他的时候,和修儿一般大。我见着他,便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

  “侯爷,谢谢你......帮我照顾了我的后人。”

  “瑾儿?”

  “你该醒过来了。”

  “你在说什么,瑾儿?”

  木槿的双眼褪去了妖娆,温柔似水,她抚了抚边上开得茂盛的木槿花道:“穆凌峰,木槿早就死了。我不是木槿。我因花而死,又因花而生。“

  ”多谢你帮我照顾他,你几年前种下的因,我还你以果。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病痛的折磨了......”说罢,她挣脱开了穆凌峰紧握的那只手,一点一点的往后退去。

  “瑾儿......”穆凌峰招了招手,想让她回来。

  “你该醒过来了。从丧妻之痛中醒过来。你所爱的人只有你的妻子,并没有旁人,我只是让你做了场梦......”她伸出了右手,淡淡道:“死人便该尘归尘,土归土......”

  她闭上了眼睛,一阵微风吹过,她的身影随着微风飘摇而去。就在她走的一瞬间,这个院子里的所有的花朵植物尽数枯萎......

  穆凌峰不敢置信的瘫软在了床上,不知何时,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他分不清是妻子的死亡更让他痛苦,还是她的离去更让他痛苦,若这一切都是梦,为何又如此真实,仿佛她真的曾是他倾心爱过的......那个人。

  ——

  当穆青林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便是邵俊的脸。她轻轻的用手指描画着邵俊的眉眼、鼻尖、最后留停在了他的薄唇上。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在她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是这个男子一遍又一遍的鼓励着她,叫着她的名字。他们一起取暖,互相依靠。直到她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都能听到他在喊她的名字。

  青林、青林、青林——我们一定能出去的,一定能!若出去了,若出去了......

  “若出去了,娶我可好?”一滴泪滴在了玉枕上,悄然滑落。

  “好。”清俊的双目豁然睁开,邵俊一把握住了停留在他唇上的小手。

  “邵公子......”

  “青林,叫我邵郎。”

  穆青林将头靠在了他们交握的双手上,连日来的焦虑,心酸,痛苦仿佛终于找到了慰藉。她的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邵郎......”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挥洒在这一对劫后余生的男女身上,他们就这样额头相抵,双手交握,在这静逸的午后安然睡去。

  ——侯府后院——

  当邵颜踏进木槿的院子时,仍然有些难以置信。昨日还万花斗艳的院子,今日却没有预兆的荒败了下来。邵颜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下沙沙的声响。地上到处都是发黄的枯叶,枝干上的花朵也尽数枯萎。邵颜的眼眸中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她伸出了手打算触碰一下孤零零的枝干......

  “小丫头,别碰它。”

  邵颜诧异的回过了头——

  好美!好美的女子......眉如黛,眸如水,身着一件水色的长袍,点点花瓣缀于其上。她的头发是一种罕见的浅绿色,比邵颜的头发更长,就这样直直的拖在地上,仿佛与土地连接在了一起。

  “你是谁?”

  一股微风吹来,那名女子轻盈的飘到了邵颜面前。她伸出手想要碰触邵颜的肌肤,邵颜也伸出了手抚向了她的脸......

  须臾,两只手同时穿过了对方的脸。

  “噗~”

  “你不是人?”

  “原来你有一双特别的眼睛啊,怪不得你能看见死去的清波。”

  “清波?你怎么知道她?你是谁?”

  那名女子飘到了枯树旁,打趣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小丫头手劲还挺大,上次抓的我好疼哦~”

  “木......槿?不可能!木槿不是死了吗?”

  “木槿是死了,可是我没有。”

  “你不是木槿?那你是谁?我从未见过能说话的鬼......”

  “哈哈哈!我可不是普通的鬼哦~小丫头,过来,我与你说......”

  邵颜琥珀色的眸子戒备得看向了那个女鬼,却并不过去。

  “你不想知道你小叔叔的事了?”

  “我小叔叔?他怎么了......”

  “你应该有所察觉吧,他其实......”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那就过来......过来啊......”

  邵颜歪头看了她一眼道:“我不过来!你大声点说不就好了。”

  “这是秘密,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来,过来啊~”

  “喂!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爱说不说。”邵颜朝那个女子做了个鬼脸,便转头往外走去。

  “真是个倔丫头!气死我了。你不来,我过去——”

  背后突然刮来了一阵大风,邵颜下意识的捂住了乱飞的长发,当她回头时,一个巨大的身影笼罩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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