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终于听说辰王回来了,卫仙儿攒了一肚子苦水,一路小跑过去,还没近前,就听洛璟尘对老果吩咐:“本王累了,除了小白,谁也别来打扰。”
她把心一横,房前一跪,不走了。
本个时辰后,老果喊来几个侍女,硬生生把王妃拖走了。
洛璟尘通过卫昌提供的线索,不惜亲自下矿,找到了洛璟轩私自开矿、私铸铜钱、打死百姓的证据。两天一夜没睡,他实在疲惫极了,问了句“白夫人是否安好”便倒在床上了。sxynkj.ċöm
蓝锦见他一脸疲惫,心想,他苦心孤诣地瞒自己,要么图谋不轨,要么另有苦衷,总之不是直接问就能得到答案的,不如先别问,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于是炖了排骨汤和香菜粥送去,炖汤的时候顺便炒了几个菜。
到了饭点,她提着食篮到了门口止步不前,暗骂自己色迷心窍,这哪是跟他虚与委蛇,分明是心疼他了。
洛璟尘听出她的声音打开门,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给我炖的呀?小白对我真好。”喜滋滋地接过来,拉她进去坐下。
洛璟尘吃之前先夸一顿,勺子递给她,抬着下巴:“你喂我。”
他连胡渣都没来得及刮,白净的脸被秋日的风和阳光吹得粗糙了几分,却还是很好看。
洛璟尘不要脸地凑过来:“小白,我这模样是不是特有男人味?来,亲一个。”
“扎我脸了,滚。”
这一夜,夜黑风高,残月如霜,刑部、大理寺全体出动,一座富裕的府邸在一夜之间被清空。
天还没有大亮,秋日的风已经有了萧瑟之意,王孙贵胄、文武百官鱼贯迈入上朝的大殿,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有个位置空了——卫昌上朝可是从来不迟到的。
刑部尚书司马维神色寡淡,对交头接耳的百官冷声道:“卫昌来不了了。”
伴随着一声“皇上驾到”,洛非天神色如常地坐在龙椅上,道:“司马爱卿,你给大伙说说吧。”
“各位同僚,一个月前,有人上书弹劾兵部尚书卫昌,陛下命刑部和大理寺彻查此事。经过一个多月的明察暗访,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户部尚书卫昌贪污受贿、克扣军饷属实……”
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所有人不寒而栗,洛璟尘犹甚。皇帝用洛璟尘曾经递上来的长矛,砍掉洛璟尘还没来得及笼络的爪牙。
司马维又道:“昨夜经过连夜审问,还审出卫昌私自开矿、私铸铜钱、抓捕百姓当苦力等罪名,证据确凿,卫昌供认不讳,已于昨晚引鸩伏诛,家人扣押待审。”m.sxynkj.ċöm
洛璟尘觉得浑身发冷,汗毛倒竖。这些分明是洛璟轩的罪,怎么成了卫昌的?!卫昌虽然知情,根本没有参与!
洛非天问:“辰王对御史一案有什么想说的吗?”
洛璟尘目色不变,避重就轻,答道:“父皇英明果决,儿臣心中钦佩。但卫昌之女已嫁于儿臣为妻,恳请父皇从轻发落。”
洛非天一夜未睡,眼下有些乌青,眼睛也有些凹陷,依然挡不住凛凛目光中的精明。“卫氏是朕赐于你的,此案与她无关,更与辰王府无关,继续做她的辰王妃吧!”
“谢父皇恩典。”
兰夫人见蓝锦在湖中央的凉亭里发呆,笑盈盈地过去:“那天多谢白妹妹了,听说王妃疯了,阿香也不出来闹事了,都是妹妹的功劳……王爷对妹妹这么好,你的份例涨了没?还是每个月二两银子吗?”
真是够了,兰夫人每次逮住她都要问份例,蓝锦胡乱应了。
兰夫人认为她回答地不真诚,挨着她坐下来,笑容不减:“我也是二两,但我瞧着这个月的银子成色不如上个月好,我不如妹妹说话管用,你能不能去跟龙管家说说。”
蓝锦总觉得她的口音熟悉,“兰姐姐是哪里人?”
兰夫人一怔,只当她随口一问,便道:“我是南国人。”
蓝锦想问的是兰夫人是南国哪里人。洛璟尘早就告诉过她,三年前上战场时,兰夫人对他有救命之恩,硬赖着跟回来当妾。
“南国哪里?”
兰夫人心中一紧,刻意回避她的问题:“出来太久,忘了。”
“兰姐姐莫非跟我一样失忆了?”蓝锦笑道。
兰夫人这才心绪稳定了一些,牵强道:“我以前在南国,后来到了北国,很小时候的事了,记不清。”
她编瞎话的水平实在是差,蓝锦左脚一伸,手上使力,直接让兰夫人越过凉亭的栏杆,往水里栽去。
蓝锦蹲在凉亭边缘,腾出一只手拉住她,漫不经心地说:“兰姐姐应该知道我脾气不好,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兰夫人吓破了胆:“啊……妹妹,你干嘛?。”
“我问,你立刻答,但凡有一丁点迟疑,我就松手。”
兰夫人连连应是,眼角已经有泪花闪现。
“我什么时候来到王府的?”
“跟王爷一起从战场回来的!”
“以前呢?”
“以前……以前没见过你!”兰夫人死死拽着蓝锦的手,生怕她松开。
蓝锦的手已经开始发抖:“还有呢?全部告诉我。”
“你来王府之前,果大人来传王爷的话,教我见了你要假装认识……”
……
洛璟尘直到回到王府,从头发到脚趾都还是冷的,冷得锥心刺骨,冷到冰冻三尺。
他关上书房的门,后背倚着墙角一点一点瘫痪下来,两条长腿毫无形象地摆在地上,他闭上眼睛。
外面传来女人嘶声裂肺的呐喊和侍卫们阻拦的声音:“王妃娘娘,您还在禁足,这里是王爷的书房,请您赶快回去……”
卫仙儿脸色惨白,发髻散乱:“王爷,求王爷救救卫家!妾身愿此生拜佛吃素,来生当牛做马,求王爷施舍怜悯……白氏你个贱人,你故意跑来看我笑话的吧,我是王妃,贱妾见了王妃得磕头行礼!”
蓝锦点了她的穴道,让人把她拖走了,站在门口问:“我可以进去吗?”
洛璟尘低低地“嗯”了一声,仍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委屈巴巴地朝蓝锦伸手,示意她陪着自己坐下。
洛璟尘搂住她,靠在她的肩头,像小孩子赌气一样地说:“我开始讨厌父皇了……”
蓝锦想推开她,他不让,压着声音说:“让我再抱一会儿。”
月上柳梢,洛非天已经在沧海宫外站了两个时辰,直到听到里面摔杯子的声音,知道让自己进了。
皇贵妃靠着榻,黑色长发披在背后,用一根蓝色绳子拢着。洛非天见她皱着眉头,不由得自责起来。
“皇上既然早已派人查卫家,为何还让卫仙儿做辰王妃?臣妾不敢置喙朝政,但是卫家倒台,陛下打得是我儿子的脸……”
洛非天陪着笑纠正:“是咱儿子。”
“臣妾对皇储之争从不关心,只希望璟尘做个闲散王爷,平安自在地过一生。可他最敬爱的父皇这样对他,他还能自在吗?”皇贵妃即便声音里攒了十足的怒气,也听起来有点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心甘情愿地受用美人之怒。
洛非天忙道:“是我不好,没有顾及璟尘的心情,朕会好好补偿他。”
皇贵妃久久没有说话,炉鼎里袅袅散发着清幽的味道。她轻声一叹,放柔了语气:“陛下,百年之后臣妾便跟着你一起去了,可是璟尘呢?没有父皇庇佑,没有母妃照顾,也没了朝臣拥护,身边只剩个柔弱的辰王妃……六皇子将来会让璟尘活吗?”
这话点醒了洛非天,在他心里,一直把小七看得太强,为了给洛璟轩将来继位做好铺垫,只好明里暗里地打压小七的势力,这样做得久了,竟然险些忘了,他也是疼爱璟尘的啊!
他看着洛璟尘长大,听着洛璟尘喊自己“父皇”,亲自教他读书习武。洛璟尘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他对洛璟尘的疼爱,甚至远远超过其他儿子。
洛非天双手抚上她的双肩,恳切道:“朕一定会把你和璟尘安排好,让你们一生都衣食无缺、无忧无虑。”
皇贵妃低着头,没有看他。洛非天这才在她身旁坐下来,语气放柔:“你没给过小七多少好脸色,心里还是疼他。”
“那陛下呢?”她反问。
“朕比天底下任何父母都希望他们兄弟和谐。可是,当朕发现他们相争的时候,就已经无力回天了。那时候璟宇才十三岁,璟尘才七岁,那么小的俩孩子,看起来还稚气未脱,怎么就暗暗较上劲了呢?”
皇贵妃直视他的眼眸,玉手搭上他的手腕:“非天,你跟我说实话,璟尘先前在外面遇到的黑衣刺客,是你派的人吧。”
洛非天一怔。
“你曾答应我,永不再提、永不去查、永无疑心。”皇贵妃笑得美艳动人,带着陌生的疏离和失望的凄凉感,如一朵卓尔不群的莲:“你说想与我做寻常夫妻,怎么可能呢?你是一个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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