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可怜,你好好待她。政治联姻想来你是不喜欢的,你府上只有两个侍妾,日后若是看上的姑娘就告诉母妃,不管身份地位,只要两情相悦,我去跟你父皇说,立了当侧妃让她当家主事也未尝不可。”
洛璟尘心不在焉,觉得母妃今天说的话比以往二十年还要多,在心里默想:我已经找到两情相悦的姑娘啦,就在府上住着,早就当家主事了呢!他又忽然想道:小白应该去最近的东南门了,她善良心软,万一对灾民起了怜悯之心,会不会意气用事?壹趣妏敩
皇贵妃唤他:“璟尘?”
洛璟尘如梦初醒,随便应了一声,看母妃一点放他走的意思都没有,终究还是坐不住了,起身道:“母妃,儿臣跟人在外有约,事情紧急,请母妃恕儿臣不敬,改日定来谢罪。”
“哎?你……”皇贵妃的玉手停在半空。
这是孝顺的洛璟尘第一次违逆她的意思,他大步流星地向宫外走去。
蓝锦跟着杜腾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子,院子曲径通幽,一座青石堆砌的二层阁楼伫立眼前。阁楼不大,四周空旷,周围没有设下埋伏的可能。蓝锦随着杜腾直接上了二楼,杜腾却不在往里走了,微微躬身以手示意:“主人在里面等候,姑娘请进。”
除了门,阁楼三面都是窗户,巨大的窗户上垂着轻纱遮挡去一大半日色,一位身材高挑的青衫女子背对着门口,听到脚步声后,头也不回地说:“来了?”
这语气,像在跟一个极为相熟的人说话。
蓝锦知道她就是栖霞山上想要置洛璟尘于死地的女子,女子特意把一面窗纱拉开,徐徐转过身来,故意让蓝锦看清自己的脸,见她仍无动于衷,终于确信道:“我料得没错,你果然失忆了。”
蓝锦惊道:“你认识我?你是谁?”
“我叫顾青羽,你喊我顾姐姐。”她在圆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给蓝锦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我让南风门的人划着船在海上找了你许久,以为你已经……没想到,竟然在栖霞山上遇见了你。”
见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顾青羽为了让她相信自己,拿出一把折扇递到她面前,道:“你的武功是我指点的,兵器是我给你做的,你用了很多年了,试试顺不顺手?”
蓝锦的目光早就落在扇子上,不疑有他的接过来开合几下,熟悉的手感、合眼缘的扇面、打磨得正好的扇柄,让她相信这一定是自己的物件。她想问的太多,只好先挑最简单最重要的来问:“我是谁?”
“不知道。”
“……”
“不信吧?我们认识七八年了,我居然连你这小妮子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藏得是真好啊,我派人去查你的身世都查不到。现在失忆得报应了吧?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顾青羽带着幸灾乐祸地笑意,语气却带着宠溺,像姐姐对调皮的妹妹无可奈何。
蓝锦看她比较好说话,故意激她:“能算计辰王,原以为你是个有本事的。”
顾青羽听到辰王时神色一冷,说:“要不是你傻乎乎地在前面挡着,我早就废了他了。看来你失忆了,连自己是哪国人都忘了。”
在城门外查户籍证时,蓝锦便起了疑心,现在更加怀疑,正色道:“请顾姑娘告知。”
“你是南国人,从小跟家里闹别扭离家出走,经常到我那里混吃混喝。今年冬天皇帝驾崩,北国皇帝趁机发兵,封洛璟尘为帅侵我国土、屠我兵将。后来你突然找到我,要我做个蓝锦的面具,你顶着他的脸和名字,再加上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圣旨,竟然成功冒充南国的大将军。”顾青羽一气说了这么多,给自己斟了杯茶端起来喝。
她对“蓝锦”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在船上推心置腹时,洛璟尘给她讲过蓝锦的故事。只是没想到,他口中的蓝锦竟然是自己。
“敌强我弱,北国江山险些不保,你为了阻止北军进一步南下,准备在兰茵海上与他们同归于尽。我当然舍不得你死,特意制了件能阻刀剑、遇水漂浮的衣服给你,指望它救你的命……没想到命保住了,脑子摔坏了。”
蓝锦记得这件衣服,她在岛上醒来时便穿着,后来被洛璟尘收走了,以后再也没见过。
“我没想到,你居然跟南国的仇敌在一起了,甚至同生共死、感情甚笃。”顾青羽盯着她,不放过她眼里闪过的任何情绪。
醉酒时吐露真言,闭月湖上坦诚相谈,蓝锦误以为他们之间再也没有秘密,原来不是。仔细想想,洛璟尘当时讲起蓝锦的故事,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全盘托出,但她自己误以为知道了全部,醉在他的甜言蜜语里,自以为善解人意地打住了话题,来了句过往皆知、全不计较。
可如今知道了自己的部分过往,事情便不再那么简单了。洛璟尘把失忆的蓝锦将军骗到北国,图的不是她这个人,是别的。
蓝锦已经尽力压着情绪,目光里还是藏进了悲凉。可无论怎么说,洛璟尘对她是真的不错,后来也打算对她全盘托出了,是她自己误以为知道了全部才没有打断了话题。心情上一时难以接受,但理智告诉自己,洛璟尘是可以原谅的。
她的镇定自若超出了顾青羽的预料,顾青羽起身将窗户支起来,希望微凉的秋风能让她神志清醒一些。
“失忆这么久,没看过大夫吗?我探探你的脉。”
蓝锦把手给她,顾青羽按着手腕试了好久,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了?”
顾青羽犹豫了一会儿,神色阴晴不定,将前鬓的发捋到耳朵后面,方道:“你被人下药了,阻止你恢复记忆的药,应该喝了很久了。”
蓝锦的手一颤,从被顾青羽按住的手腕处传来一阵麻意,顿时侵入四肢百骸。她喝的药,一直是洛璟尘嘱咐朱雀亲自配的!
顾青羽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但她要说的不止于此。
“你还被种下了情蛊。”顾青羽目露鄙夷,声音还是轻泠泠的:“你一向聪慧理智,对男人没有丝毫兴趣,怪不得为了贱男人要死要活的,原来是它的作用。”
蓝锦猛地站起身来,铁青着脸:“胡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情蛊听上去很玄妙,其实很简单,只需要用蛊主的一滴血喂养一只很小的虫子,这么小,跟蚊子差不多。”顾青羽比划着:“让宿主把小虫子吞了,再辅以药物,宿主便会对蛊主产生浓烈的爱意,深陷爱意不能自拔,直到彻底失去判断是非的能力,完全为蛊主所用。”sxynkj.ċöm
蓝锦眉头紧锁,显然不愿意相信。
顾青羽的一声轻叹融进风里,她的声音柔和下来:“我自诩医术毒术天下第一,但凡有一点迹象我也能诊得出来,何况你被人骗着喝了那么多。你若是不信,我问你,你是不是经常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都是跟洛璟尘有关的,梦中事无比清晰,醒来甚至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以前是有过,但最近好像……”
顾青羽打断她的话:“你们最近‘两情相悦’了,那些旖旎缠绵的梦境成真了,对吗?”
洛璟尘出了皇宫,老果早已备好马匹守在宫外,问道:“王爷打算去锦瑟楼跟夫人会合?”
“去东南门。”
老果愣了一下,没说废话。两人策马而去,临近城门时,便遇见了官兵和难民争执厮打的场面。
“他们居然进城了?”老果先是惊讶,心里不由得一松:“幸亏王爷刚刚在宫里,省的让陛下多心。”
洛璟尘拉住缰绳,马在原地转了几圈才停下来,道:“不用他多心,这事本王管了,正大光明地管。”
他从宫里径直奔出来,一身行头没来得及换,头上戴的是嵌金珠镶玉冠,身上穿的是玄色蟒纹黑底宽袖锦袍,就连骑得马儿也鬃毛明亮、派头十足。他直接扯了腰牌扔给老果:“以官欺民,成何体统,去!”
老果悬空接住,握牌子的手不仅多使了几分力气。别说辰王,满朝文武都早就看出当今陛下有多么护着洛璟轩的太子之位,谁要是跟太子过不去,那便是跟陛下过不去。他家王爷在看清时势后偃旗息鼓了一阵子,如今一出手便是跟他们明着斗。
老果举着牌子过去,在马上大喊:“辰王在此,谁敢造次?”
官兵立刻住了手,只当是辰王恰巧路过,被难民挡了道。
“朝廷不仁,我们的亲人被太子害死,车大人蒙冤受屈,我们要讨公道!”为首的一人高喊。
一人出声,一个个义愤填膺的附和:“对,找朝廷讨公道!”
人群里有一个人,与辰王的目光交汇,彼此对望。刘大明惊呆地发现,原来救自己的那位姑娘的丈夫,竟然是辰王。
辰王也正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心道:这件事儿,有意思极了。
池州百姓已对朝廷失望透顶,见了辰王只当他与太子一样都是王孙贵族、都是一丘之貉,哪会消停。刘大明眼睛一亮,推开重重人群挤出来,步履蹒跚地冲到洛璟尘面前跪下,道:“这位王爷,我有天大的冤屈,我想敲鸣冤鼓告御状!”
“好。”洛璟尘斩钉截铁地应了,清声道:“你要告的人,本王管不了。但父皇常说要仁爱百姓,绝不能让百姓受屈,你想敲鼓鸣冤,本王为你开道,看谁敢再为难你们!”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呐喊,悲苦多日的脸上终于见到一点光彩,他们摩拳擦掌,一个一个地跟随在辰王身后。辰王特意放慢了马的速度,好让他们能跟上。
洛璟尘悄声吩咐老果:“本王担心小白的安全,你去找她。”
老果不放心辰王的安全,特担心他带领着这帮子人会随时引来杀身之祸,不敢离开,洛璟尘竖着眉毛又催了一遍。大伟正好策马赶来,低声跟辰王汇报了城门口刚刚发生的事。
洛璟尘听完,立马要调转马头去找蓝锦。老果急道:“王爷,您走了,这帮人怎么办?”
洛璟尘心里有谱,除了他自己,谁也没本事能将他们完好无损地送去鸣冤台。更何况,陛下子已经得罪了,如今要是再半途而废,实在是得不偿失啊。他思量着:凭着小白的武功,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洛璟尘吩咐大伟:“让底下的人分两路,你带人去找小白,夫人和小九要是少一根头发,你们提头来见;再派人控制住守门吏,别让胡达遭了毒手。”
他又简单交代了几句,大伟领命,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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