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茶白私下里问过徐闻,有没有把她扮成蓝锦上战场的事抖出来,徐闻拍着宽阔的胸膛说:“太后娘娘您放心,不该说的末将绝对不说。”
沈茶白巴不得把他挂树上揍一顿,脸上却扯起十足的笑意,说:“哀家对你自然是放心的。”
“末将谨记太后的话,真正的蓝将军死在了战场上。蓝将军死战前把虎符托付给太后,但太后一直被江中影追杀,所以没能及时回宫……嘿嘿,末将就是这样跟陛下回话的。”
沈茶白点点头,忆及过往,不禁伤情起来:“可那北国辰王却完好无损地回去了,每每想到这里,哀家便觉得十分遗憾,顾青羽也是。她这个人啊,特别爱国,一心想杀了那辰王,哀家真怕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不知顾军师现在何处?”
“大概去北国了吧。”沈茶白扶了扶头上的凤尾串珠步摇,不经意道:“哀家幼时便与她交好,以前她很照顾我,现在轮到哀家担心她了。”
徐闻算是听明白了,拱手道:“末将这就派人前往北国寻找顾军师,请太后宽心。”
沈茶白倒了一杯龙井茶递给他,道:“有劳徐大哥了。”
一辆马车往北疾行,即将抵达北国都城,顾青羽抱着小满坐在马车里,脑子里想了无数种折磨洛璟尘的办法。
方法一:用小满威胁洛璟尘,先虐他一顿,再逼他自杀。想了想觉得行不通,洛璟尘生性自私,定然先顾自己,才不管别人死活。
方法二:让他亲眼看着儿子被杀,却什么都做不了。尚且可行,但不够狠辣。
驾马车的杜腾隔着车帘问:“主子,辰王知道自己有这个儿子吗?沈姑娘怀孕时,自己都不知道,辰王能知道?”
这给顾青羽提了醒,是啊,洛璟尘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儿子。
一个更加酸爽的主意由此诞生:不告诉洛璟尘小满的身份,把小满置于危险之中,洛璟尘能救却不去救,事后再追悔莫及。等沈茶白知道洛璟尘不救儿子,必将对洛璟尘恨之入骨,不杀之难消此恨。
让洛璟尘先活在悔恨里,再惨死在最爱的女人手上……顾青羽脸上的笑容逐渐深邃起来。越想越觉得痛快。
辰王府烛光摇曳,小茉莉被逼着洗了澡,趴在软榻上睡了,肚子随着浅浅的鼾声此起彼伏。
“江中影下了大狱,居然没有掉脑袋,朝中仍有人给他求情,最终判了终身软禁,这辈子恐怕出不来了。孟佑把白夫人迎回宫了……”老果欲言又止,急忙转移了话题:“王爷,南国虎符不是在您手里吗,怎么会到了徐闻手上?”www.sxynkj.ċöm
洛璟尘道:“虎符在剑里。”
“剑果然被白夫人拿走了,怪不得朱雀怎么都找不到,怪不得您生那么大的气……您早就把剑送给了白夫人了,也把虎符送她了。”
“本就是她的。”洛璟尘说完,又沉默了。
老果记得,白夫人在府上的时候,王爷经常笑嘻嘻的,会说很多话,会跟他斗嘴开玩笑。但是如今,他很少笑了,有时一天都不吭声。
他唯一的情绪就是在小茉莉面前骂白夫人,什么“无情无义”“最毒妇人心”“负心薄幸”……全骂过。www.sxynkj.ċöm
老果问:“王爷,您今晚宿在书房还是红豆苑?”
洛璟尘没有睡意,让老果先出去。
在书房,他会想起母妃在床边喂药陪伴的日子,去了红豆苑,他又会想起小白。如今,他生命中这两个最重要的女人,一个与他生离、一个与他死别,如在他的心上刺了千疮百孔,不但没有愈合,反而越来越痛,让他夜夜不能安枕。
他敬爱了二十年的父皇,不立他为太子便罢,竟趁着他中毒之际,让秀儿在药里下了半身不遂的药。若非侥幸没有喝下,此时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二十年的父子之情就此烟消云散,除了上朝和必要仪式,洛璟尘很少进宫,外人只当辰王因永俪皇后之死伤心欲绝。
他不再奢求父皇给自己什么,也不再刻意去争。在心如止水、与世无争的外表下,他懂得“无为胜有为”,只需事事做好、步步拿捏,朝臣便对他趋之若鹜。
如今,已经有近一半的朝臣愿唯辰王马首是瞻,新上任的吏部侍郎也为女儿惦记上了辰王妃之位。一来他们为自己求个将来安稳,二来觉得辰王有明君之资,于公于私跟随辰王都是一条正确的路。
洛璟九也已经今非昔比,但一点想争大位的意思都没有,偶有朝臣有心攀附,他却把那些人推到了辰王这边。
老果关了书房的门,正要离开,茫茫夜色里忽然传来了一阵箫声,曲风诡异邪气,如鬼魅魍魉夜间作恶,声音由远而近,显得骇人又瘆人。紧接着,一只巨大的孔明灯在书房上空冉冉升起,孔明灯里传来孩子的呜咽哭声,让人听了起一身鸡皮疙瘩
王府侍卫拔了刀剑严阵以待,却找不到敌人在何处,只有橘黄色的孔明灯悬在半空中飘飘悠悠,灯笼的八面画了骷髅头像,一团又一团的纸钱从里面飘出来,带着幽幽香气。
“小心有毒!”老果大喝一声,已经有不少人倒下了,距离纸钱远的人急忙捂住口鼻。弓箭手蒙住口鼻,拉好箭弩,齐齐对准孔明灯,蓄势待发。
诡异的箫声终于停止了,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洛璟尘,你的死期到了。”
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底下的人找不到声音的来处,只有孔明灯一个目标,老果便朝着孔明灯做了个手势:“放箭!”
“住手!”站在窗前观望的洛璟尘出声阻止,一个弓箭手没有收住,手抖了一下,箭弩已经窜到了半空中,把孔明灯的一面骷髅头像刺穿了。
烛光熄灭,热气流顷刻间散开,孔明灯像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一个东西从里面滚落出来,伴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
老果时刻保持着警惕性,猜想又是敌人的诡计,大喊一声“小心”,守卫们立即向周围散开,紧张兮兮地看着那东西坠落。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东西即将落在地上时,他们王爷破窗而出,飞身而过,贴着地面将那东西抄了起来。
洛璟尘翻了翻怀里的粉蓝色小褥子,皱眉道:“果然是个小孩儿。”
老果的眼睛瞪得老大:“王爷,小心有诈!”
“能有什么诈,声东击西罢了。”洛璟尘随手把孩子扔给老果,负手望着门口,说:“正主该登场了。”
老果被迫接了孩子,一时没地方放,只能手忙脚乱地继续抱着。且看眼下,能打的侍卫大部分中了迷香,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只有少部分勉强撑着;弓箭手擅长射箭,近身打斗的本事却差了些,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但他知道气势不能输,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何方妖魔鬼怪,速速现身!”
府门被破开,几十号人蜂拥而入,皆是做江湖人士打扮,武功不低。洛璟尘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来路,把老果手里的孩子拿过来,说:“交给你了。”
自己却进了屋子,把孩子扔在小茉莉的软塌上,隔窗观战。
他冷眼瞧着,这堆绿林好里有一个人武功不高,周围几个人一直护着她,便是他们的头头——栖霞山上要置他于死地的女子。他很诧异,辰王府和南风门无冤无仇,为何非要紧盯着他不放呢?
“不必恋战,给我取洛璟尘的狗头!”外面的顾青羽隔着刀剑碰撞的声音,扯了嗓子朝里面喊:“洛璟尘,你这个缩头乌龟,不愧是洛非天和王韵生出来的杂种!你别躲着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边!”
洛璟尘目光中的杀意一闪而过,他打开门,故意站在一个显眼的地方,四周摇曳的烛火和刀剑反射的光芒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沉声道:“你若不能取本王的命,本王定取你的命。”
目标出现,无数刀剑便改了方向冲他而来,洛璟尘佯装受伤,一手扶着门框。顾青羽心头火起,见自己人稳稳地占了优势,夺了身边人的刀便要冲过来,刚走几步,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把所有人盖在了里面。
洛璟尘再拧一下机关,网一收,谁都插翅难飞。
铺天盖地的玫瑰花纷纷扬扬地洒落,绚丽多姿,五彩纷呈,美得像春天一样。洛璟尘一怔,险些忘了还有这个。
这网织得极为柔软,丝毫伤不到人,从里面也划不破,只是把人绊住,若非有人从外面解开,里面的人无论如何都出不来。除了几个弓箭手一直贴着墙,没有被盖在里面,其它人全部犹如困兽。
顾青羽的位置在正中间,被玫瑰花糊了一脸,双手双脚也被网绊住了,气得骂起了脏话:“什么破玩意儿,洛璟尘你是不是犯病!简直变态!”
洛璟尘道:“留下活口。”
老果第一个被解放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赞道:“幸亏王爷未雨绸缪,早就在王府布下了天罗地网。”
小孩子在里面哭得厉害,洛璟尘嫌吵,心不在焉地往屋内走着,随口道:“本是用来抓小白……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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