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桑梓回来之时,如她所料,苌离又恢复了素日的模样。
直到苌离随大长公主返回长安都再无事情发生,一切似乎恢复了往日那浮于表面的平静。
在与大长公主告辞之际,大长公主嘱咐道:“我已同圣人说好了,等到十月你再去枢密院。待伤口结痂之后,你还是要日日去秘书省的,省得你一闲,又能作出什么妖来。”
“臣领命,多谢您与圣人体谅。”苌离道。
等苌离在自己府门前下马车时,远远就看见两个人向她奔了过来,是阿渃和沈燕婉。
尤其是阿渃,一脸委屈地扑到了苌离怀里,“阿姐!”壹趣妏敩
苌离被阿渃吓了一跳,拍着她的背,安抚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不在,这府上还能有人给你委屈受?”
旁边沈燕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苌姐姐!阿渃是担心你啊!”
苌离微微一笑,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阿渃哭哭啼啼地道:“阿姐骗人,你这脖子明明是伤了的。”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伤,无碍的。”苌离看向沈燕婉道:“燕燕,今日是来找阿渃玩耍的吗?”
沈燕婉一脸不乐意,“我就不能来找姐姐玩耍吗?还是说姐姐如今升了正七品就不愿同我玩耍了。”
“怎会?”苌离笑着说道:“只是有些事情燕燕应该听说了,想必日后有不少人是不愿再与我有什么交往了。”
两人都明白,苌离指的是她在猎场的所作所为。从此,长安城的郎君们不会再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至于贵女们也不愿再跟苌离这个活阎王有什么瓜葛。
沈燕婉道:“无论旁人如何想,我待姐姐一如从前。日后无论姐姐听到什么,可千万不要生气。”
苌离伸手捏了捏沈燕婉的小脸,道:“看你说的,左不过我就是被人说成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嘛,为了此事生气,我气得过来吗?”
沈燕婉道:“哼,他们不就是欺负姐姐是个女子嘛。若姐姐是个郎君,才不会被说成是个魔头呢。”
“不是魔头是什么啊?”阿渃来了几分兴致。
沈燕婉道:“姐姐若是个郎君,那定是个杀伐决断,绝不手软的好儿郎。”
“有道理。”阿渃也表示赞同。
“姐姐的伤严重吗?”虽然已经听说苌离伤势不重,可沈燕婉终是放心不下。
“已经让太医看过了,无甚大碍。”苌离道。
“姐姐无事就好。”沈燕婉道:“时候不早了,那姐姐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在目送沈燕婉离去后,苌离才带着阿渃进了府门。
果不其然,一进门就看见蓉娘阴沉着脸。苌离见了后,立刻缩着脖子打算溜走。
蓉娘道:“您还是别装了,您怕过谁啊?您就是不想听奴婢唠叨而已。”
闻言,苌离立即陪着笑脸,凑了过去,靠在蓉娘身上道:“我自幼就是这个德行,蓉娘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蓉娘身手别起苌离而后的一缕碎发,道:“娘子的球技怕是退步了吧?”
没想到蓉娘会如此说,一时间苌离都不知如何答了。
蓉娘接着说道:“娘子许久都不曾这般胆大妄为了,奴婢没见到觉得甚是可惜,不知奴婢此生能否再见一回呢?”蓉娘的眼睛突然有些发红。
旁边的采薇一看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道:“蓉娘,娘子这出去一趟就升了正七品,您该高兴才是啊。”
蓉娘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稳了稳心神道:“是呢,娘子这官升的极快,眼见是能和同届的状元郎比肩了。郭先生等着见你呢,去吧。”
知道自己说不出任何安慰蓉娘的话,苌离只能应声道:“好,我知道了。”
当郭乔从苌离手中接过那面战旗时,郭乔缓缓将它铺平在桌案之上。那只未受伤的手抚过旗面,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阿离可知,这是谁的血?”
“不知。”苌离如实答道。
郭乔回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苌离,无比郑重地道:“这是你阿耶的血。”
泪水瞬间充满了苌离的眼眶,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郭乔吃力地将战旗重新叠好,重新交在苌离手上,“阿离,你父兄从未抛弃过你,他们一直都活在你心里。”
苌离接过战旗,紧紧抱在怀中,泪水终是没有落下。
郭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七年了,生命的光彩早已离她远去,如果结局已经注定,那她也不该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待苌离神色转还至正常,郭乔再度开口道:“把这旗收好,咱们说正事。”
苌离知道,郭乔要跟她说自己被调入枢密院一事,便道:“先生请讲。”
“此次升迁,你如何看?”
“把儿调入枢密院,彻底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盯着,此事还能如何看?”苌离道。
“你这眼力还欠了些。”郭乔道:“若只是如此,平级调动就行了,为何要大张旗鼓地连跨两级?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算是上回那差事的犒赏?”苌离有些想不通,“可那事说起来,儿算是办砸了啊,大长公主到底还是知道了啊。”
郭乔解释道:“知道归知道,大长公主到底还是选择息事宁人了,也不能说你办砸了。”
“那也不至于升得如此之快吧?”苌离道:“想必还有给大长公主示好意思吧,毕竟现在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大长公主手上一枚重要的棋子,此事满朝文武都能看出来。”
郭乔给予肯定,道:“自然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紧接着,郭乔话锋一转道:“不过,你此时进枢密院却不是好事。”
“儿明白。”苌离道:“军权事关他能不能坐得稳,而门下省却事关他的话做不做得数,他那样的人岂会愿意受制于人,从白太尉手上夺回门下省,也是件极要紧的事情。这要拉一堆大人物下马,那就得把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翻出来,这本就是枢密院的该干的事情。”
郭乔点头道:“你都清楚就好。如今你已在枢密院了,有些事情便无需你去冲锋陷阵,臣子的本分还要不要尽,你自己拿捏着办吧。”
“儿还以为先生会让儿在枢密院浑水摸鱼呢。”苌离道。
郭乔扫了一眼那面凤鸟云雷旗,道:“人家觉得这是恩典,在你眼里这是恩情。你又不是不知恩的人。”
苌离道:“先生,看您这表情,不会是想让儿以身相许报答他吧?”
“想听实话?”郭乔道。
“嗯。”
“实话就是,我的确希望如此。”郭乔道:“若说这世上有人能为你逆天改命,那唯有此人。”
“可惜,此事他无心,我无意。”苌离道。
“若他知道了你是谁,那就未必了。”郭乔微微一笑道:“于他来说,你可是皇后的不二人选。论起出身高贵,这天底下你若认了第二,谁敢认第一。若是娶了你,那他可就是祝融后裔的女婿,莫说他祖上得国不正都不再是个问题,这天下也该是他的。更何况,娶了你,他还不用担心外戚。”
知道郭乔在跟她说笑,苌离冷哼一声,道:“先生这话是没错,就是不知他会不会担心,哪日儿不高兴,也把他的脖子给拧断了。”
郭乔敛了笑容,道:“说起此事,你做得甚好。”
“啊?!”苌离从未想过,居然有人会赞同她当众拧断人家的脖子,而且此人还是郭乔。
“你如今是枢密院的人,那也是个军中风气盛行之地。一个外人如何在军中立威,此事无需我再教你吧?”郭乔道:“你那日的表现,足够让你在枢密院立足了。”
此时,苌离才想到这一层,还真是歪打正着了啊。
郭乔道:“好了,你才回来,又有伤在身,去休息吧。”
面对郭乔的突然送客,苌离毫无准备,“您这就说完了?”
“那你还想让我跟你说什么啊?”郭乔道。
好像是没有旁的要说了,苌离带着那面战旗,便回去了。
约摸着苌离已经走远,郭乔似是在自言自语,“你都听到了吧?”
原本只有郭乔一人的房内,悄无声息地突然多出一人,是叶秀。
“倒是不意外,她怎会为了活命而嫁人。”叶秀道:“无论她是否愿意嫁人,昙燚花我都是要去采的。”
郭乔看他一眼道:“你是想让她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
“怎会?”叶秀道。
“赤炎山,其上生不尽之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猛,猛雨不灭。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光上去一趟就是九死一生,更别提还要去山巅之上的火井旁采摘昙燚花。”郭乔皱眉道:“你有把握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并没有。”叶秀沉声道。
“昙燚花也只能为她续命,解不了她所中之毒。”郭乔道:“让你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她是绝不会答应的”
“一甲子才开一次的花,她此生能遇到,说明她命不该绝,我岂会视而不见?”叶秀道。
“你可知此花能为她续命多久?”郭乔问道。
叶秀叹了口气,“我也不知,但起码能让她多撑个三五年。如此一来,我说不定就能找到解毒的方法了。”
“昙燚花被西夏皇族视为圣物,盯着那花的人可不是只有你。虽说那花应该在明年开放,具体在几月开放却无人知晓。况且这所谓的一个甲子也不过是个虚数,前后再错上几个月也是有的。你可没有那个人力和力,在赤炎山守上一年的时间。”郭乔道。
“听先生的语气,您有更好的办法?”叶秀有些惊喜。
“采花的事情,就让西夏替咱们办了吧。”
“先生的意思是,我再去偷?”叶秀道。
“此事不比你去自己采容易吧?那花异香扑鼻,经久不散,就算你能偷到,如何带回来也是个麻烦。再退一步讲,就算此花能到阿离手上,
她还是要继续服药,偷偷摸摸地活下去,你不觉得可惜吗?”郭乔道。
“先生是要公开阿离的身份?!”叶秀很是惊讶。m.sxynkj.ċöm
“咱们所有人千方百计让她活下去,纵使她此生与长命百岁没什么关系,可也不该是个英年早逝的命数。”
叶秀问道:“阿离可愿意?”
“她愿不愿意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的身份迟早会被人拿出来的。”郭乔道。
“是谁?”
“阿离先前领的那份差事。除了长乐大长公主知晓阿离的身份这个原因以外,我实是想不出她还有何理由会放过阿离。”郭乔道。
叶秀想了想也点头同意,道:“先生说得没错。”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占得一个先机。”郭乔道。
“先生打算如何做?”
“二公子的遗书中的最后一句是什么?”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叶秀答道。
“这话还有后半句,是二公子没有明说的。哪怕只是星星之火也能以燎原之势,再度王者归来。”
叶秀重新看到了,这个曾被誉为天下第一谋士眼中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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